第178章 移形换境

然而就在此时，老巨鬣和潘列所在的地方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与此同时，莫灵萱似乎隐隐听到了一阵颇为耳熟的音波，像是风声，又似是咒语，她不由看向了秦小五和许太医，他们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潘列的方向。

        尤其是秦小五，眉头深锁，似在思索着什么。

        “秦小五，你在想什么？你觉不觉得这声音我们好像在哪里听过？”莫灵萱侧耳细听，努力回想。

        秦小五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你觉不觉得潘列那里很奇怪？”

        莫灵萱看向秦小五眼光停留的地方，潘列仍伏在地上抽泣，双肩不停颤抖，喉咙中还不时发出呜呜哽咽的声音。

        她冷冷哼了一声：“他居然也会哭。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死到临头就悔不当初了呗，但又有什么用？他要别人命的时候就没想过他自己也有今天么？”

        秦小五无语：“我说的奇怪不是指潘列，而是他跪着的那块地方，你看那片地面，是不是有纹路，像什么？”

        莫灵萱这才仔细留意起秦小五说的那块地面，细看之下，果然觉得有些怪怪的。

        地面铺设着砖石，纹理清晰，沟壑纵横，似是雕刻着什么图纹。

        不过此前她根本没留意，因为大片虫尸倒在了上面，死状甚怖，根本不想多看一眼。但此时听秦小五这么一提，细细看来，那些花纹连起来看倒像是一幅精雕的石画。

        只不过，精雕细琢的石画，莫灵萱也见过不少，有刻在壁上的，也有雕在梁柱上的，不过直接刻在地上这么浪费的倒是不多见，而且还是雕刻得如此精巧繁复的，大画之中似有小画，无穷无尽，这得花费多少能工巧匠，多少年的工夫哪！

        不对呀，莫灵萱眼睛一亮，怎么这石画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画中有画？一瞬间，一个画面飞速闪过，莫灵萱心头一震，她想到了！

        就在此时，潘列身后的蜂巢，还有地面的血肉池，竟纷纷跃然震动起来，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与此同时，整片空间都剧烈地震荡起来，不仅是莫灵萱等人几乎站立不稳，那远处的白骨堆上的皑皑白骨也开始簌簌滑落。

        紫伊和阿易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爷，小心！”阿易冲着老巨鬣犬吼道。

        老巨鬣看向潘列，只见潘列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森然一笑，腹部不断鼓动，不时发出抽泣哽咽的声音；而他的嘴巴却在喃喃念着什么，虽然声音极其微小，但对照着他的口型，老巨鬣顿时反应过来，他在念咒！

        “潘列，你真是死不悔改！”老巨鬣大怒，举起一掌猛劈潘列，就在他的掌风快要触及到潘列墟顶的瞬间，一声惊天震响，他们所处的那一片地面则突然间爆开，一只庞然大物从地下腾空跃起，一口就咬断了老巨鬣的劈向潘列的那掌。

        老巨鬣一声惨叫嘶吼，紧接着就被那怪物顶起抛向了空中。

        “阿爷！”阿易立刻一跃飞向空中，接住了受伤的老巨鬣。

        那怪物头部似鸟又似蛙，眼如藤壶，向外凸出，身子极大，尾长而卷，全身布满了怪异的花纹，凹凸不平，形态色彩各异，仿若雕画。

        只见它长尾横空对着潘列身后一扫，那整片模糊扭曲的蜂巢和血肉池的空间骤然缩小，并在众目睽睽之下附到了怪物的尾部，化作了一方雕画。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雕画虽被收入了怪物的体表，但却异常逼真且活灵活现，莫灵萱甚至可以看到那血肉池中不时探出的化尸虫的幼虫脑袋。

        与此同时，潘列身后的场景也变成一片空荡荡的酒楼店铺，这才是炙庐对面街景的本来面貌。

        “这是什么妖法？太厉害了。”莫灵萱不自觉地赞叹道，突然间她在那怪物的体表又发现了几处熟悉的缩小场景，布满引尸酱缸的后院，还有屠宰牲畜的后厨暗室、甚至还有金碧辉煌的炙庐大厅。

        “乖乖隆滴咚，怪不得她们所处的空间一会儿一个变，原来都是这怪物变出来的。”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惊呆了，自古以来，拥有吸人、吸物能力的妖怪或法器倒也不少见。但能把这大片的实物空间完全吸附在体表的妖怪，倒真是从未见过。

        那怪物温顺地躺在了潘列脚下，潘列迅速爬了上去，口中之咒念不停歇，同时举掌捂着自己的眼睛，之后又伸向了那怪物的头部。

        待他再次面向众人时，眼眶空空落落，眼珠早已不见，甚是可怖。

        莫灵萱立刻看向那怪物，果然两只棕色眼珠溜溜直转，分明是潘列的眼睛，充满了阴邪之气。

        潘列对着垂死的老巨鬣狂笑道：“阿爷，列儿对不住你了。但你也别怪我，你若不是一心要杀我，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性命攸关，我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您的养育之恩，唯有来世再报了。我先告辞了。”

        眼看潘列要逃，紫伊抬头向空：“你在干什么，还不拦住他？”

        那童音没好气地回道：“还用你说？但这怪物只是化形，并非真身，无心无识，根本控制不了。”

        就在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驮着潘列一飞冲天之时，忽然间一只微小光点，如迅雷疾光般，一头扎进了那只怪物的其中一只眼睛里。

        “小光！”许太医失声惊叫。

        “啊……”潘列捂着眼睛一声惨叫，那怪物也疯狂地甩着头摆尾，想把眼中的光点甩出来，但根本是白费力气，那光点死死吸在了怪物的眼珠中，越钻越深，光点越来越亮，那只棕色的眼珠也开始变得浑浊失色。

        潘列痛得撕心裂肺，情急之下一掌抓向怪物的眼睛，怪物的眼球被瞬间抠下掉落在地。

        而那怪物则痛苦得在空中翻转倒腾，一个翻身摆尾，直接将潘列甩落到了地上。

        重重摔落在地的潘列的眼眶中流出了大量的黑色血水。

        而那怪物则巨尾一摆，头也不回地向远方逃去，宛若云烟般消失于夜幕中。

        “小光。”许太医心急火燎地冲向那点微光，小心翼翼地捡起潘列的那只眼球，只见十三阿挪小光仍吸在眼球上，头部和那些闪着光的翅羽被拍烂了大半，只剩零星透明的羽翅偶尔扑闪着一两下。

        “小光，你……你冲上去做什么，他要跑你就让他跑好了。小光。”许太医捧着奄奄一息的小光，老泪纵横。

        “救命，救我，救救我。”潘列挣扎着疯狂大叫，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翻滚。

        周围安静得宛若无人之境，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冷眼旁观。

        “不，不，不，不要救我，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你们不是要杀我的吗？快杀了我，杀了我。”潘列对着众人开始发狂嘶吼，同时开始噬咬自己的皮肉。

        但此时的紫伊和阿易等人却依然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开膛剖腹，五脏六腑全都掏得稀烂。

        “紫伊，紫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潘列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向紫伊伸出了满是血污的利爪。

        眼见紫伊始终没有给他回应，潘列绝望地将利爪缓缓伸向了自己的头颅。

        紫伊眼神微动，突然转过头去，给了身旁的阿易一个眼神。

        阿易则看向怀中虚弱不已的老巨鬣，老巨鬣对着他微微点头。

        阿易犹豫了一会儿，放下老巨鬣，缓缓走向潘列，对着月光伸出闪着寒光的利爪，一爪提着他的头发，另一爪划向了他的脖子，转瞬之间，潘列头身分离，一颗头颅被阿易提在手上。

        “谢……谢你，阿易。”潘列说完最后两个字，脸上露出了解脱笑意，当场气绝。

        紫伊看了一眼潘列的残尸，神情漠然，却又隐隐地叹了一口气，阿易察觉后脸色迅速黯淡下来。

        此时那童音出声：“你呀，心还是这么软，也不想想这狗东西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谁知紫伊没好气地撇嘴：“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在懊恼，一时不察，让那东西溜了，带回去给主上兴许以后留着有用。”

        “对哦。你怎么不早说？”那童音叫起来：“把那东西带回去，我们以后足不出户，也可以走遍天下了。失策失策。”

        “你就知道玩儿。”紫伊无语。

        “哼，我就不信你不想。他去过那么多的地方，把这东西带回去，我们也能看看他从前呆过的地方，不好么？”

        紫伊低头不语，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显然同意了童音的说法。

        阿易见此，忍不住安慰她：“一个无心无识的化形，溜了也就溜了，反正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来收拾潘列的……”

        还没等他说完，紫伊脸色一沉：“你懂什么。就是一个无心无识的化形都如此厉害，那这真身还了得？潘列能这般有恃无恐在人间作恶，也许就是受了这化形真身的指示。不过妖王蓝褰的真身据说是九尾狐。而这东西根本和狐狸毫不相像。”紫伊凝眉思索，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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