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又见白沧宸（一）

秦小五和大山离开之后，南昭修正准备下山，莫灵萱却没有动，望着不远处的草丛说道：“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南昭修顺着她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阴影处的荒草动了一动，然后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竟是小山。

        “小山，你怎么会在这里？”南昭修吃惊地问道。

        小山垂下了头，双手攥着衣角，不说话。

        “还用问吗？肯定是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莫灵萱给了南昭修一个白眼：“平时看你也不笨，怎么这会儿这么木？”

        “什……什么意思？”南昭修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小山此时却突然跪下了，对南昭修说道：“少爷，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骗我？你骗我什么了？”南昭修问道。

        “我……我担心哥哥，所以跟着你们过来，想知道他……他下面过得好不好。”小山低声说道。

        “什么？你认得大山？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相认？那晚，在秦家祠堂，你为什么要说不记得他呢你……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你知不知道他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南昭修生气地说道，声音大得甚至惊动了林中栖息的飞鸟。

        莫灵萱没好气地拍打了他一下，随即把吓得微微发抖的小山扶了起来：“你吼什么，看把他给吓的，不会好好说话吗？”

        南昭修看着小山瘦弱的身躯，也有些于心不忍，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我不是怪你骗我，只是你这样瞒着我们，最伤心的是你哥哥。”

        “我知道。”小山抽噎着说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放不下我，我才要那么说。不然他不会安心去投胎的。我已经害死了他，不能再害得他永生永世不能轮回，成为孤魂野鬼，我不能这么自私。”

        “你……你是说，你一直都记得大山是怎么死的？那你小时候为什么要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父母，不记得大山？不记得以前的事？”南昭修这才反应过来。

        小山点点头，泣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记得，所有的事我全部都记得。但我不敢承认，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他跳到水中救我的样子，我……我真的很害怕，实在没脸面对哥哥，所以……所以我一直逼自己忘了以前的事，但是怎么也忘不掉。”

        “你……”南昭修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憋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吐出来，又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小山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总是能化险为夷，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了。”

        南昭修气得冷笑道：“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都是在演戏。我和大山才是天下第一大傻子，还一直担心会吓着你，想尽办法瞒着你。结果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你好，真是好，非常好。”说完，他气得转头就走，拂袖而去，也不理身后的莫灵萱，无论她怎么在后面叫，就是不回头。

        “臭犟驴。”莫灵萱气得骂道，转眼看了一眼小山。

        只见他死命忍着泪水，紧紧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

        莫灵萱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说道：“小山，没事的，他只是在气头上，我们先回去吧。”

        小山摇摇头，低声说道：“少爷是真的生我气了，我没脸再跟着他了。我不回去了。”

        莫灵萱气得一跺脚：“你不回去你能去哪儿？这么天寒地冻，荒山野岭的，你身上也没什么钱，能去哪儿？”

        见小山没说话，莫灵萱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听我的，先回去再说。你们少爷就是一头犟驴，我们是人，哪能和头驴子一般见识呢。对驴子，就应该用鞭子抽，狠狠地抽他几鞭子，他就老实了。”

        一听莫灵萱这么说，小山急忙说道：“灵萱姐姐，都是我的错，不关少爷的事。他气我是应该的，要抽也应该抽我，别抽少爷。他对我和哥哥一直都是很好的。”

        莫灵萱见他这么紧张，反而笑起来：“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看你紧张的。南昭修真是好福气，你和大山都对他这么忠心耿耿。”

        南昭修一个人气呼呼地都在前面，越想越生气，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向树梢砸去，惊散一树飞鸟。

        就在这时，月光下一个白色影子在树梢上闪了一下。这里夜深人静，荒山野岭的，凭空里树上现个白影，不是鬼也是妖。

        南昭修这会儿正愁一肚子闷气没地儿撒呢，赶巧有这么一个送上门来，不打白不打。他不假思索地大叫一声：“何方妖怪。”说完，腾空一跃，便向那树影处飞去。

        那白影见他飞来，倒也不慌，轻飘飘地竟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南昭修自然是紧追不舍。

        但没想到的是，这白影的轻功术法竟丝毫不弱于他，想他风凛城怎么也是以风系轻功术法扬名仙门的，出了名的迅如疾风，厉如闪电；竟还追不上一个鬼妖，这也太下面子了。

        想到这里，南昭修一鼓作气，双掌作刃，使出一招“逆风惊雷”横空劈向那白影，只见一道弧形雷波如飞镖般飞向那影。

        这次你还不死？南昭修停下来，胸有成竹地双手负胸静观好戏，只等着看那妖被劈成一道烟。谁知还没等他嘴角的笑容隐去，那雷波像着了魔一般竟然掉头向他轰来，同时伴随着极其强劲的风雪气流。

        这什么情况？他学这“逆风惊雷”也有快十年了，从没见过这雷波还会自己掉头的？

        他惊得根本来不及思考，立刻飞身遁逃，但这风雪雷波的速度竟比之前还要快上数倍，转瞬之间已到眼前，还没等他飞离，就直接将他炸飞上了天。

        这时路上的莫灵萱和小山也听到炸雷之音了，双双看向天空，虽然夜黑如墨，但肉眼可见地万里无云，怎么凭空会有雷声出现呢？

        就在此时，由远及近地一个巨大的物体从空中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声闷响，莫灵萱和小山感到脚下的地似乎都被震了一下。

        他们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就着月光，只见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上覆着一层积雪，但那雪中居然还冒出阵阵青烟来。

        再一看那人的脸，小山大喊一声：“少爷！”立刻冲上前去，掸开了南昭修身上的雪。

        莫灵萱也上手帮着一起扶起了南昭修。

        “南昭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莫灵萱紧张地问道。

        南昭修冻得睫毛生霜、牙齿打架，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白影，哆嗦着说道：“妖怪，快……快跑……”

        “妖怪？”莫灵萱沿着南昭修手指的方向，一阵冰寒的风雪之气扑面而来，好熟悉的感觉，那人影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她再定睛一看，不觉笑了起来，立刻丢下了南昭修，开心得奔跑上前，说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冷冽地看了一眼南昭修，说道：“那是什么人？”

        莫灵萱回头看了一眼，介绍道：“他呀，他是幽州风凛城的二世祖，不对，二世子，他叫南昭修，你走了以后，我和姐姐在临安城认识的。”

        “莫灵萱，你……你认识这妖怪？”南昭修喘着粗气说道。

        那人眼中寒光一闪，莫灵萱赶紧拦了他一下，对他笑嘻嘻说道：“你，你别生气，他这人口没遮拦，乱说话。我帮你教训他。”

        说完，她快步蹦到南昭修眼前，佯装拍打了他一下，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妖怪，这是穹苍凌云宫的掌门白宫主，还不赶紧道歉。”

        “掌门？白……宫主？”南昭修抬头望着那人，那人全身隐在雪白的银袍之中，浑身上下透着彻骨的冰寒之气。这么一看，倒真不像是妖怪，寻常妖怪哪有这般气势。

        但若让他就这么低头道歉，他也做不出来，他没面子是小，丢了堂堂风凛城的面子是大。

        “什么凌云宫主？谁知道真的假的。”南昭修嘴硬说道。

        刚说完，平空里突然银光一闪，一把利剑从天而降，深深地插入地中，那位置离他的命根子的部位只有分毫之距。

        吓得南昭修立时噤声，他再仔细看那把“剑”，哪是什么“剑”，只是一根树枝被冻成了尖锐的冰锥。只不过落下时速度太快，让他以为是把“剑”。

        他从没见过如此坚硬的冰锥，伸出一指碰了一下，那树枝冰锥立刻化为冰尘，寒风一吹，冰尘瞬间随风飘散。看得他是瞠目结舌。

        看着他吃惊不已的神情，莫灵萱见怪不怪地说道：“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吧？这个都是小意思了。我亲眼见他一个指头就差点让那鼠妖化为冰渣，连清落台的温大哥都对他毕恭毕敬。你要是再这么不懂事乱说话得罪人，我可就不管你了。”

        听莫灵萱这么说，南昭修抱拳说道：“白宫主，是我失言，刚刚得罪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他倒也不是真怕了这什么白宫主。

        只不过如今天下仙门都在结盟寻找妖王，他也听过这穹苍凌云宫的赫赫威名，风凛城同为仙门八首之一，若是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恐怕以后会给哥哥带来麻烦。加上他又是私自出城，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低个头，小事化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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