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物归原主

第五十四章

        见原熠雪只是个脾气暴躁又耽于情爱的纨绔，章葛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下了，被怠慢的冷遇也觉得可以原谅，此刻只想赶紧道完歉走人。

        于是章葛顺着原熠雪的话往下说，先是对着原熠雪一番吹捧，然后对他与心上人的爱恋表示祝福，最后恳切地再三致歉。

        毕竟是八面玲珑的权臣，说话滴水不漏，原熠雪也不想与他再多费口舌。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事情既已过去，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过我要见一见你女儿。”

        章葛心下一紧，试探地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小五爷是为了？”

        原熠雪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别紧张，章锦雯偷了本世子的一样东西，我去拿回来罢了。太师紧张什么？”

        章葛听他用“偷”这个字，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原熠雪真是半点面子不给他。

        又想他女儿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偷别人的东西，这人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他，于是心中更对原熠雪生出怨怼。

        但是脸上依旧带着虚伪的笑，“权听小五爷吩咐。”

        午时的时候司元瑛终于醒来了。

        孔嬷嬷伺候司元瑛洗漱过后，将她带到膳厅。原熠雪已经坐在桌前了，桌上全是司元瑛爱吃的菜。

        两个人用完早膳，原熠雪牵着司元瑛出了府，世子府专用的大马车已经候在门外。

        “去哪儿啊？”

        他没提前说要出门，司元瑛还有些疑惑。

        眼下白鹤也住在世子府上，按说主仆两个应该尽早返乡，但是昨日一耽误，原本的船票也误了时辰。

        原熠雪说自会帮她们安排船票，司元瑛本以为今日就可以走的，没想到他又带她出门了。

        难得原熠雪没有骑马，跟着司元瑛上了马车。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有些不大高兴地坐在她身边，掐了下她的脸颊。

        “怎么？你很急着离开长安吗？”

        两个人昨天才互通心意，今日她便急着要走，原熠雪觉得自己像是被她欺骗了一样。

        司元瑛知道他不爽，此时非常长眼色。

        虽然被他捏着脸，却笑得眉眼弯弯，睫毛忽闪了两下。

        “怎么会呢？我可舍不得小五爷了！可是白鹤思乡情切，天天都哭唧唧的，我父母又只我一个独女，日日期盼我回去。其实我本人是真的特别特别特别舍不得你！小五爷善解人意，可得体恤一下民女的难处!”

        原熠雪听她连炮珠一样的单口相声，有点无奈。

        他不过说了一句，她便噼里啪啦吐出这么多。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眼前的姑娘笑得像个小狐狸，从前以为她是纯良的小兔子，后来才发现全是装的，她比谁都精。

        原熠雪哼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司元瑛一番恳切，转而回答了她开始的问题。

        “之前在宫里你不是丢了样东西吗？现在去带你取回来。”

        本来原熠雪是打算自己去章府的，但是想了想，以司元瑛的性格，恐怕更愿意自己去亲自取回，所以便带上她一起。

        顺便也让章葛看看，他原熠雪到底有多么的色令智昏。

        到章府门口时，章葛已经带着章锦雯在门口候着了。

        马车缓缓停下，侍卫摆好了马凳。

        原熠雪先从马车上下来，转头伸手，一只莹白的小手从车帘里伸出来，落在他的掌心。

        司元瑛另一只手掀开帘子，弯腰钻了出来。

        她正要俯身踩上马凳，原熠雪却直接单手搂着她的腰，把人抱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司元瑛惊讶了一瞬，随即有些害羞地挣扎。

        原熠雪立刻暗暗按住了她，将她搂住，往章府门口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配合一下我。”

        司元瑛立刻默契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需要在章葛面前表演，借此来立人设。

        于是司元瑛一脸娇羞地缩在他怀里，小手娇嗔地拍了下他的胸膛，“讨厌！”

        看起来颇有几分红颜祸水的气质。

        原熠雪见她这样，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章锦雯昨夜几乎没睡，今日即便上了浓厚的妆粉，依旧难掩疲惫，眼下两块乌青。她再次看到原熠雪和司元瑛甜甜蜜蜜的样子，几乎要呕血。

        反倒是章葛，看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不似作假，且原熠雪还真的将这位姑娘时时带在身边，可见对其宠爱程度，他心里更加轻松起来，再次面对原熠雪，笑意都真切了几分。

        “小五爷可有用过午膳？府上备有午膳，小五爷需要再用些吗？”

        “不必了。”

        原熠雪最讨厌这些官员之间的虚以委蛇，半句不愿意多讲，“我家司姑娘有话要同章锦雯讲。”

        他的视线落到章锦雯身上。

        经过昨夜，章锦雯算是再也不敢触原熠雪的霉头，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道，“司姑娘请随我进房里说吧。”

        两位姑娘去了后院闺房，原熠雪被章葛请到了前厅。

        去后院的路上，周围还跟着许多章府的丫鬟，司元瑛也不愿意在下人面前败了章锦雯的面子，于是什么也没说。

        章锦雯的闺房豪华异常。

        听说章锦雯幼时是被皇后养在宫中的，并不是时时住在章府，章葛却仍然为女儿准备了如此豪华的闺房，足以见他对女儿的宠爱。

        可是很快司元瑛就发现，这个房子虽然外面红漆木门，翘角飞瓦，精美异常。但是闺阁之内却门窗紧闭，青天白日里，屋内竟然漆黑阴冷如地窖。

        司元瑛看着这个房子，觉得好似一个吞人的监牢，忽然就能理解章锦雯为何性格如此极端且喜怒无常了。

        一进门司元瑛就嗅到一股淡淡的熏香，竟然是和原熠雪身上的味道一样，成了这座冰冷“监牢”中，唯一温馨的一丝存在。

        这香薰并不是秘传，若是有心研究确实能研究出来，但是前提是得对原熠雪足够用心和在意，才能记住他身上的香味。

        司元瑛有些诧异地看向章锦雯，想到昨夜与原熠雪的谈话，此刻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原熠雪与章锦雯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章锦雯又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她对他未必没有几分真心。

        章锦雯关上了门，回头看到司元瑛站在屋子中央愣愣地看着她，凶巴巴地瞪司元瑛一眼，丝毫不见在原熠雪面前的诚惶诚恐，“看我干嘛？”

        司元瑛懒得理她，正要回过头，章锦雯突然神情紧张，几步小跑越过司元瑛，扑到床前，一把摘下了床头悬挂着的一个物件。

        章锦雯动作很快，但是司元瑛的眼睛更快，已经看到了那红绳悬挂的东西，正是她丢失已久的白玉兔子。

        章锦雯坐在床边，想将那东西塞进自己的袖兜中，但是因为紧张，越想塞越塞不进，手一抖，吊坠便掉在了地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她心里也咯噔一下，僵在了原地。

        司元瑛本就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的，此时也不客气，直接上前两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白玉兔子。

        白玉兔子的屁股磕在了地上，尾巴上缺了小小的一块。

        这么珍贵的一块上好整玉，就这样砸坏了，司元瑛有些心疼。

        章锦雯见司元瑛捧着白玉兔子，终于反应过来，起身伸手，要将东西抢回来，“那是我的！”

        司元瑛扭身避过了她，后退两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章锦雯。

        “章锦雯，偷来的东西也算是你的吗？”

        “我没有！”

        章锦雯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司元瑛没有和她争论这个，她知道章锦雯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毕竟这关乎她声誉和体面。

        司元瑛没理她，直接将白玉兔子收进了自己的荷包中。

        章锦雯见状又扑上来要抢。

        这学期司元瑛扎扎实实地学习过骑射，力气大了不少，直接一把将章锦雯推到了床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章锦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到学院读书不是为了挑选夫婿。如今我再告诉你。”

        “你原本有的是骄傲的资本，在学院中你的成绩门门优于我，许多男学子都不如你，可你偏偏把这一切都当做你抢夺夫婿的资本。”

        “或许有一天你也可以试着相信，你的体面和优秀应当是为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

        说完司元瑛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大好阳光，司元瑛没有关上门。

        阳光从大开的门口穿进来，一下子照亮了半厅内室，亮得刺眼，将黑夜陡然照成了白昼。

        章锦雯坐在床上，盯着那一片阳光，愣愣地没有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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