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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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说来也是巧，原熠雪和月氏人缠打的时候，司元瑛就在角落听到若有似无的马蹄声。
原熠雪让她跑的时候，她就顺着自己听到动静去找，还真找到了苏家的那匹小矮马。
月氏人没有马匹，自然追不上，月氏公主食指与拇指扣成环，放在唇边吹了个唿哨，追捕的武士们纷纷停下，齐刷刷转身，朝着她的方向，单膝下跪叩拜。
离公主最近的武士用月氏语恭敬地问道，“伽兰罗公主，不追了吗？”
伽兰罗冷笑了下，“蠢货，你两条腿能追上骑马的？”
她仰头看着司元瑛和原熠雪消失的方向，摩挲着胸前的小辫，慢悠悠地说：“急什么，我和他迟早会再见的。”
伽兰罗略通中原话，刚刚那个小姑娘脱口而出的“小五爷”，她是能听懂的。
原来那个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北王世子。
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真是有趣。
原熠雪失血过多，又力气耗尽，在司元瑛背上几乎晕过去，摇摇欲坠。
他的脑袋靠在司元瑛肩膀上，侧脸随着马背上的颠簸不经意地碰到司元瑛的脸颊，司元瑛感觉他的脸也是冰冷的。
自从她认识原熠雪以来，他一直都是炙热张扬的一个人，好像体温都比常人更高一些，身体里翻涌着的都是少年热血一般。
司元瑛觉得腹部那一道伤口仿佛让他的身体灌满了凉风。
她一手牢牢抓住缰绳，一手不断地把原熠雪往下垂的手捡起来放在自己腰上，身子尽量伏低，让原熠雪可以靠在自己身上，还不断地和他说话。
“小五爷？”
没回应。
“原熠雪？”
还是没有声音。
司元瑛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他腹部温热的血液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司元瑛几乎要哭出来，吼了一句。
“原熠雪你再不说话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原熠雪冰凉的虚虚搭在司元瑛腰上的手动了动，轻轻扯了下她的腰带，声音低而沙哑。
“我在。”
这声应答之后，原熠雪就没再出声，似乎是说不出话了，但是右手却一直尽力扣着司元瑛的腰，似乎是想让她放心。
天色渐晚，城中的街市上已经人烟稀少，司元瑛纵马在空旷的长街上，马蹄声一下下像是敲击在人心上一般急促。
她直奔世子府，远远看到门口眼熟的小侍卫，在他大惊失色的眼神中大喊：“快去请大夫！小五爷受伤了！”
原十一就在府上，他带着几个侍卫急匆匆地赶出来，将原熠雪扶下了马，司元瑛跟着下马，重新站回地面那一刻才觉得腿脚发软。
原熠雪被众人扶着走了两步，又艰难地转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司、司元瑛……”
眼神可怜巴巴的。
司元瑛见他这样头都大了。
伤得快要死掉了还不赶紧去躺着，这时候变身撒娇怪是怎么回事？
她赶紧跟上来，接手扶着原熠雪的一个侍卫，没好气地说：“来了来了，我不走，一直陪着你好吧！”
原熠雪竟然还笑了下。
围观全程的原十一：“……”
大夫刚来原熠雪就晕过去了，司元瑛都不得不称赞一句这人真的是能抗。
大夫说原熠雪的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没有伤及内脏，小五爷身体素质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伤口比较长，需要人帮忙，大夫留下了孔嬷嬷在房内帮原熠雪处理伤口，司元瑛和原十一就急切地探头观望，特别像在围观家里的产妇生产。
孔嬷嬷说太血腥的场景女孩子不宜观看，要是晚上司元瑛做噩梦就不好了，愣是把司元瑛和原十一赶出门外。
府上一群糙汉子，没有侍女，原十一把司元瑛带到客房，亲自打了盆水给司元瑛，让她清洗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听说原熠雪没事，司元瑛的心终于放下来，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她把水扑在脸上，取笑原十一：“没想到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原十一公子，回了府里还得干丫鬟的活儿。”
原十一有些窘迫，“司姑娘就别取笑我了。”
要不是小五爷宝贝司元瑛，哪里用得着原十一亲自来伺候。
司元瑛用干净的布巾擦拭脸上的水珠，闭上眼睛那一刻，突然想起刚刚见到月氏公主时，似乎她腰间插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她见过的，花纹繁复且独特，让人印象深刻。
南山夜猎那晚，季舒泓带着季家军寻上山时，司元瑛记得季家军的少年郎们的腰上，都别着这样一把匕首，或许是季家军特制的武器，又或者，是季家军身份的象征。
然而无论是什么含义，都不应该出现在月氏公主身上。
莫非那一夜季家军上山，根本就不是在找布防图，而是在和月氏人接头？
司元瑛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季家镇守国境南界，在边界功绩赫赫，深得民心，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这也是皇帝之所以这么忌惮季舒泓的原因。若是季家叛变，整个南境失守，月氏人可以轻易地长驱直入，直捣都城长安。
然而这也只是司元瑛的一个猜想，毕竟虽然季家的匕首出现在月氏人手中很奇怪，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季家叛变，即便是真的，这也不是她一介平民可以插手的事情。
司元瑛若有所思地一下一下擦着手上的水，指甲缝里的水渍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了，她却还在发呆。
原十一在一旁忍无可忍，“司姑娘？”
“啊？”
司元瑛猛然回神，把布巾放回托盘，转头问原十一：“小五爷为何会出现在那片草场？”
原十一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诚惶诚恐道，“爷的私事，我不敢随意置喙，您待会儿自己问爷吧。”
话不能随便说，但是司姑娘也不能得罪，他可真是太难了。
话音刚落，有个小侍卫敲了敲客房敞开的大门。
原十一看他一眼，“何事？”
小侍卫拱手汇报，“小五爷醒了，请司姑娘过去。”
好嘛，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得了。
受伤的小男孩可真脆弱。
原十一朝门口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司姑娘请。”
司元瑛到的时候，孔嬷嬷正在苦口婆心地跟原熠雪掰扯。
“小五爷，再不喝药就凉了。”
司元瑛看到床上的原熠雪，脚步一顿。
原熠雪虚弱地靠在床头，丝绸般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到肩上，有几缕因为汗水而贴在脸侧。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衬得乌黑的眼睛和睫毛更黑得浓郁，睫毛颤动，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白色中衣，整个人得柔弱无害，就像是画卷里的病美人一般。
而病美人自然是娇气的。
原熠雪听了孔嬷嬷的话，抿着唇摇了摇头。
孔嬷嬷突然像看到救星一般喊了声，“司姑娘！”
原熠雪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是摇尾的小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立刻随着孔嬷嬷的目光看向门口的司元瑛。
司元瑛裙子上大片大片都是原熠雪染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换，她揪了揪裙角，竟然觉得此刻的自己要是靠近原熠雪，有点玷污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莲的感觉。
她朝那热切的两对目光尬笑了下。
下一秒孔嬷嬷就指着司元瑛问原熠雪：“那她喂你你喝吗？”
原熠雪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重重点了点头，乖巧得不得了：“喝！”
司元瑛看他这样，心里疯狂地土拨鼠尖叫，瞬间母爱泛滥成灾。
天呐！
谁能救救她！
为什么受伤后的原熠雪能这么可爱！
简直像一只求撸的大狗狗！
这谁顶得住？
司元瑛瞬间忘了自己一身血迹的事情，大步朝房里走去，嘴角上翘。
儿子！妈妈来啦！
原熠雪同样很高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司元瑛，满脸期待。
孔嬷嬷一时无语，长长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喂个药这俩人能高兴成这样。
她把药碗递给司元瑛，然后悄悄起身，拉着原十一退出了房门。
原十一安慰地拍拍孔嬷嬷的肩，“嬷嬷也觉得惊奇吧？没事，来日方长，多看看就适应了。”
谁让小五爷一见到司元瑛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唉。
司元瑛舀了勺药，耐心吹凉了送到原熠雪嘴边。
谁知这货竟然耍赖！
原熠雪的脸左偏右挪的，就是不肯把药喝进嘴里。
几个来回后，司元瑛的耐心告罄。
此刻就算是亲儿子现在也得揪起来揍屁股了。
于是她把碗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然后回头。
一把揪住了原熠雪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你喝不喝？”
原熠雪猝不及防，“嘶”了一声，皱着眉去摸她的手腕，用最横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
“喝喝！”
“你跟谁呵呵呢？还敢阴阳怪气？”司元瑛的手更重了些，把原熠雪的头都带偏了。
原熠雪耳朵通红，歪着脖子看着她，立刻服软，“我是说我喝！都喝光！”
司元瑛这才把手放下。
看着原熠雪被她揪得有了血色的脸，突然想起来。
她刚刚是不是崩人设了来着？
大忌啊大忌！
于是司元瑛当场给原熠雪表演了个变脸。
她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表情看着原熠雪，做作地捂着嘴大惊小怪道：“呀！小五爷，您的耳朵怎么了？”
原熠雪：“？”
司元瑛悄悄附到他耳边，讨好地笑笑，小声说：“烦请小五爷把刚刚那段忘掉，咱们就当做没发生过好吗？”
原熠雪满脸不可置信。
强吻不认账，打人也不认帐？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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