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

宁县，位于华夏东部长江以北八十里左右，地处江南省和江淮省北部交界处。
  相对于长江三角洲众城市发展中出现的热火朝天的场面。
  宁县大部地区被农田，森林以及一条条宽阔绵长的河流隔断成一块块的村镇。
  公共交通不是很发达。
  很多西部地区更偏的地方高铁都建了多少年了，这儿连普通火车的影子都见不到。
  国.家不重视，能怎么办，那就留不住人了，年轻人基本都走光了。
  当然也会有在外边活得不好又回来的。
  地方不怎么开发，反而保持了他几十年前就有的自然景色。
  横集镇，是宁县西北被两省夹.着的的一处偏僻小镇，。
  在这一个小镇那仅有两米来宽的刚刚修建不久的水泥小路上，偶尔可见一辆三条轮子的摩托走去。
  这种摩托的后部被一层贴满广告的铁皮，现在这一个车箱四周都贴上了大红纸，是今年宁县中学高考喜报，密密麻麻的全是姓名和考上的大学。
  清.北.复.交.好几十个。
  乡里人，上大学的都特别少，这上面的无疑是光宗耀祖了。
  当地人叫这种车是‘马斯特’，是最主要的公共交通工具了。
  马斯特车箱本来就不大，两边放上两块大板凳，空间就特别的狭.小。
  朱嘉和这两个带着五六岁小孩的五十左右的老夫妻坐在里面，中间空档的地方还放了两大蛇皮袋的东西。
  连.腿.都快没地方放了。
  这两个老人家两边鬓角的头发一片花白，尤其是这个年纪大的，眼睛里面都有些浑浊，脸上皱皱巴巴的，抱着自己的小孙子，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画面。
  在他们脚下淡蓝色的透明袋子中隐约可以看到一柄青色的杆秤以及发黑的秤砣，这暗示他们大多刚是从镇子上赶集回来的。
  朱嘉被挤在铁皮前方最角落处，他戴着一副黑色的细框眼镜，手中抱着一件黑色单肩包，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
  很清新。
  此时，那两个老年人还会看向他。
  当地老年人就喜欢讨论谁家的孩子上大学了，赚了大钱，娶了一个大城市的漂.亮.媳.妇。
  这个地方地本就有些封闭，难得有年轻人回来看看。
  朱嘉的透过铁皮前方仅有的透明塑料小窗看着前方缓缓闪过的一条条与他现在所驶过的水泥路垂直的泥泞小路，心中.难.掩.兴.奋。
  这个车走在不平的马路上，晃的不得了，耳边吵得很，但是会有夏天的风带着稻子成熟的味道，吹到车厢里。
  正值盛夏，阳光热烈的照在下方一条由西向南两米来宽、笔直的泥泞小路上。
  要是在外面走上一路，估计皮肤都要被晒黑了。
  小路上长满了杂草，都快有稻子高，郁郁葱葱，颇为好看。
  昨天一场大雨，到现在稻子阳光晒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些晶莹的露珠。
  蓝天白云下，前方一望全是农田，偶然会看到一些低矮的房屋。
  田野里的虫鸣此起彼伏的响起。
  在一条小屋前，向右笔直的拐了个弯道，连马斯特所走的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刚刚还会自认为，它会带着自己绕道转盘路那边，在离家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又要走上个一里路才能到家。
  两边的稻田要比这条笔直的小路矮了至少半米。
  两米多高的高粱迎风耸立，小的时候，他看到这一排排的高粱地连在一起就像森林一样，又高又看不到边。
  高粱地中偶尔有一两颗高大的树木伫立，而这树木下则是一座用泥土垒成的圆底尖顶的坟墓，布满了杂草。
  那无人.幽.深.的环境，他小时候一个人走在路边，就是大中午的，都有点害怕高粱地忽然窜出来一个怪物把他逮进.去。
  而在泥泞笔直小路的另一边是平均高度足有一米五的深.绿.色.的稻田。
  一排排生长整齐的水稻在一阵阵夹杂着浓浓成熟味道的热风中摇摇飘荡。
  飘来的风的味道很好闻，有童年的味.道，这里就是他的家乡。
  稻田靠近泥泞小路的一边是一条有着一两米深的小沟曲，夹杂在稻田与泥泞小路之间，由西向东顺势能流动。
  马斯特行走的声音太大，时不时被路震一下。他听不到里面清水流动的声音，但是脑海里已经自动想象到它流过水.草、划过小石子，潺潺的响声。
  沟中杂草丛生，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有手指般粗的水生植物紧密缠绕，一丛丛尖密的荆棘在上伴生成长。
  此时正值中午，泥泞小路的稻田和高粱地中连续不断的风吹的沙沙声，连续不断的响起蛐蛐的鸣声，偶然拌上清.幽.的鸟.鸣。
  在泥泞小路的上坡，有一个细影缓缓的在小路上变大了一些，好几分钟，一个高个子男生逐渐清晰了起来。
  青年穿着一件印有蓝色“s”英文小字的蓝色短袖圆领忖衫，一件深青色短牛仔裤，右肩上挎着一个黑色单肩包。

  左手拿着灰色小型密码箱，脚穿一双红白相间运动鞋。
  细细看去，鞋面四周包裹着一圈泥巴，天气燥热，把泥都晒白了。
  他有着十八岁左右的青春年华，一头微长的头发，一米八三左右，显瘦，看起来还挺俊的。
  青年沿着那条泥泞小路向稍下坡的一处有一排排密集房屋的村庄迈去。
  那儿是一排排青色透着破旧的平瓦房。
  看到这个让他的心里都快要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了，最外围的小院外墙红砖上蒙上了一层灰。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村庄，偶尔几声空旷的.鸡.鸣.悄然入耳，没有听到人声，寂静中不免让他的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游子在外归家的思绪。
  他的心里有些.悸.动，紧咬着牙齿，似乎这样才能压住心中那莫名的情感。
  眼前一位二十多岁，皮肤黑黝的男子眼神从身旁河沟中一头搅动烂泥的小牛身上移开，他望了望正在走来的高个男生好一会儿也没有认出此人。
  青年看着此人片刻间便认出他是谁。
  童年嘛，那个时候他才七岁，他还是他们这一群孩子中的老大之一。
  每一次在自己和朱浪等朋友一起掼纸.炮.和弹弹珠，他从来不和这些人玩，叠多大的纸.炮.，都能被他掼过来。
  这次是他考上大学之后第一次回家。
  自从在县中心买了房子，朱嘉又独自一人在江南靠近长江的一座小城读书，每到寒暑假朱嘉一般都回县城呆着。
  很少去这个已经基本荒弃的老家。
  这次朱嘉回老家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考上了大学要在老家请客。
  农村孩子上大学本来就不容易，能考上了说不定就能改变家里的命运，不用再出去打工，累的要死还赚不到钱，一辈子做底层人。
  走过一群低矮的瓦房，阳光透过一棵大枣树，落在地上已经不亮了，很.荫.凉。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正在织毛衣，旁边有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正在玩弹珠。
  在小男孩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俩个小男孩，都比他小上两三岁。
  朱嘉看到那.妇.女.时，眼前又是一番熟悉的场景。
  当初这女人刚刚嫁到他们村时还是很眉清目秀的。
  六年未见，都跟三四十岁一样，明显老了，不漂亮了。
  面对着那正在向着自己走来的高大青年，那九岁的男孩站起了身子，看着他，一股疑惑与陌生的表情毫无保留的表现在他的脸上。
  而他旁边的妇人看着眼前正在走来的高大的青年一会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朱嘉，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我二叔他在家吗？”
  “你二爷一大早出去，差不多时间马上就应该回来了。”
  这女.人带着家乡人的土话说道。
  “嗯，我走了。”
  朱嘉面带激动的走向下坡的自己家，步伐挺稳重的。
  一堆半米高向着两侧延伸了三四米的土堆已经在阳光的侵蚀下显现泥土独有的土白色。
  上面纵横交错着一条条龟裂。
  在土堆的一角处是一堆黑压压的蚁堆，现在就有一只足有手指般大小的甲虫被好几只蚂蚁抬着。
  一只只蚁丛在蚁堆周边的小.洞.中消失又重新出现。
  而在土堆靠里面的墙角处是一簇直径有一米左右的栀子花丛。
  淡开的白.花.瓣，一旁的叶儿透.着翠.绿。
  清风中一阵阵.淡.淡.的.幽.香.传来。
  小时候特别喜欢.闻.这个味.道，还会采下几枝，放枕头旁边，一晚上都能闻到.幽.香。
  它.青.粗.的藤条.根.部.交错缠绕再一起，顽强的.扎.进.土里。
  而在更里面的地方则是一幢表面遍布青苔的瓦房，外墙上有几处可见的的大.裂.痕，还有不少的黑色斑点。
  “六年未见，老家已经变成这样了啊！”
  临到面前，心里还是会有.感.伤。“哎！”
  “嘉嘉回来了，刚才在西头我就听轩轩妈说嘉嘉回来了，我就说哪个嘉嘉呢？怎样，家里变了不少吧。”
  听到二叔熟悉的声音，也是好多年没见到，每次回来他都在家，爷爷去世了，现在就二叔守在这儿了。
  “前屋什么时候被推倒的，我都不知道。”
  朱嘉有些难受。
  这里曾是自己家烧饭以及下雨天和村上的小伙伴一起弹弹珠的地方，小时候经常在这里和他们在此打牌，掼.，炮。
  “四年前一场大雨差点把你家的.草.屋.下.倒，你爸就叫人把前屋给.推.倒.了，反正你们一家都住在城里面，家里没人住，推.倒.了也没什么。嘉嘉啊，快点把东西拿到我们家来，马上破西瓜给你吃。”
  二叔嗓音挺大的，眉头间有好多的皱纹。
  “马上就来。”
  由于家里的房子已经被.推.倒，只留下一个不能住人的后屋，朱嘉这次来家就得住在和自己家仅一墙之隔的二爷家。
  看着眼前的危房，朱嘉冒险看了看里面的装饰。

  依旧和六年前离家时大致一样，只不过家里的所有东西都积了相当.厚.的一层灰。
  右厢房床旁的墙壁上白色的石灰外层脱落了一大片，露.出了一大片不平的黑色水泥内层。
  窗边的壁橱上有一些黑色的老.鼠.屎。
  靠近窗户的地方，壁橱门中央有一块近两米高、半米长的镜子，表面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就好像泥巴一样。隐约可看到一个高.瘦的青年在窗中.凝.望着自己。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上方的屋梁上传来。
  朱嘉循声向上望了过去，余光好像看到有一个虚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他忽然觉得在黑暗的屋子更里边，似乎有一道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朱嘉一下子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他的耳朵都感觉停不到其它声音，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
  他特别想快点跑出这个屋子，但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
  他的一丝余光瞄着的镜子里的人忽然间带着一丝诡异的动作，他就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崩了一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不顾一切，拎着行李就向屋外跑去，跑到二爷家看到二爷在桌子切着西瓜。心中才逐渐有些平静了一些。
  他寻了一张凳子坐下来，还在.喘.着.粗.气。
  等到平息了不少，他心有余.悸.的问道：“二叔，我家里是不是一直都没人住。”
  “自从七年前你爷去世，再也没有人住过，怎么了。”二叔正.破.着.西瓜，多半就是菜地里自家种的一些，瓜.瓤.很好，砧板上.流.了好多的.汁.水。
  青年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二叔破着西瓜。
  他估计再也不敢一个人去那个屋子里。
  。。。。。。。。
  “还是老家的饭好吃，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次从城里回家，最想吃的还是家乡的辣椒炒的土豆丝，尤其是这个红烧.鸡.肉.里面加一些红辣椒，配上小米吃，特别的够味。”
  朱嘉又吃到这道菜了，还是熟悉的味道，那辣味入.喉，浑.身.都有.感.觉。
  “那是肯定的，在城里再怎样也也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菜，这些都是从地里现摘现烧的。以后放假就回老家，二大爷天天烧这些菜给你吃。”
  老人用家乡话说，让他听着特别亲.切。
  “大学不像高中了，以后放假会放很长时间的，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对了，朱浪他们在家吗？”
  朱嘉说道这里，还是很想见到这些童年.玩.过来的小伙伴。
  “你说小浪子，他不是考上东航了？”
  老人语气灼灼的问道。
  “怎么可能。”
  “难怪，你六年没回老家了，下午多出去走走，看看老家都有哪些变化，就是人少了很多，你们这些人都不回来了。”
  二叔说道。
  “下午我准备去清塘看看，现在清塘应该还在吧。”
  朱嘉心中不知怎么就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有些不太现实，总觉得哪儿不对。
  “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庄上的人基本上都走掉了，由于这几年去那儿的人比较少，清塘现在满塘都是杂草，蛇也有很多，你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二叔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小时候我都经常一个人去，现在都是大人了。”青年抬头笑道。
  他忽然间向门外看了过去，就是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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