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周六上午十一点，姜宁收到了顾舒意的发来的语音：“阿宁早安。”声音慵懒有些沙哑，很明显是刚起床。

        “不早了顾警官。”阿宁？姜宁回想到昨天晚上顾舒意也是这么叫自己。

        周日晚上顾舒意带着姜宁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羽毛球馆。这家环境不错，顾舒意之前经常来，但后来她没跟家里商量就报了警校，为了躲她那个老爸顾华堂的唠叨毕业直接考了外省的警察，就一直没来这里打球了。提到这顾舒意想起来了，她一直怀疑，自己突然被调到a市了是老顾搞的鬼。哪天她得找这个好爸爸问清楚。

        谁知道一进门就遇到了经理。经理看到顾舒意热情极了：“顾小姐！您好久没来了，之前您存放在馆里的球拍还给您留着呢。”

        “啊哈哈，”我都几年没来了，这，怎么还记得我啊。顾舒意瞄了一眼姜宁，有些心虚，“您这记性可真好。”

        “刚调来a市没多久，还没有几个认识的人。”经理走后，姜宁完美复述出顾舒意之前说的鬼话。

        顾舒意看着姜宁一本正经地调侃自己的样子，反而不尴尬了，破罐破摔：“阿宁的记忆力比这个经理还好。”顾舒意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是刚调来a市不久，但我本来就在这长大，嘿嘿。”

        顾舒意今天穿了个白色短款露腰半袖，配了浅灰宽松的运动服，明眸皓齿，鼻梁挺直，头发扎成马尾，球打得也好，看起来很有青春活力。

        姜宁看着顾舒意动作干脆利落，游刃有余，但抛给她的球都是劲道适中，并没有用全力。她的胜负欲有些被激起来了。

        姜宁自知体力不行，便把重心放在技巧和谋略上。顾舒意感知到姜宁的球变得凌厉，也认真起来，紧盯着球，前趋后撤步伐灵活。

        多次交锋之后，姜宁体力跟不上，动作慢下来，顾舒意纵身一跃，白色羽毛球像离弦的箭，擦着姜宁的球拍飞了过去。

        顾舒意示意姜宁先休息，自己拿了两瓶水和毛巾回来，挨着姜宁坐下：“怎么样？”

        “顾警官球技了得。”姜宁接过毛巾，擦去脖颈间细小的汗珠，抬眼笑看着顾舒意：“这都顶得上我一周的运动量了。”

        顾舒意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姜宁：“喝点水。”顾舒意有些忍不住笑，“阿宁你真是，每天是不是只有大脑动，手脚都不动哈哈哈。”

        那个经理又来了：“顾小姐，要不我陪您打打？”经理一直关注着顾舒意。很明显顾小姐带来的同伴跟不上她的节奏。顾小姐可是他的大客户，几年前他能当上经理，少不了顾小姐的“金钱支持”，充钱办卡，痛快得很，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来了，他当时还很想顾小姐呢。

        姜宁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顾舒意，再对比一下气都有些喘不匀的自己，心情有些复杂：“你去打吧，我歇会。”

        “行，那我去跟他打几下，一会儿回来。”顾舒意起身，打算向阿宁展示一下她的矫健身手和优美身姿。于是顾舒意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连几个跳杀。搞得经理苦哈哈地满场追球，他之前担心顾小姐打得不尽兴，现在只希望顾小姐打得不要太尽兴。

        打了半天顾舒意也有点累了，跟经理摆摆手。经理如蒙大赦一般，脸上堆满笑的走了。顾舒意已经准备接受姜宁的夸赞了，但是她要忍住，要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顾舒意故作镇静的走到场地外，压压腿拉拉筋。

        可她回头一看，姜宁不知什么时候跟别人唠上了，根本没看她。顾舒意一脸幽怨地走过去，站在姜宁身旁，拍了拍姜宁的肩：“阿宁。”唠什么呢，都不看我。

        “阿宁？”还没等姜宁说话，叶兰抬头看看顾舒意又看看姜宁，有些大声的重复了一遍顾舒意对姜宁的称呼。顾舒意皱眉，干什么？那么惊讶干嘛？

        姜宁为二人介绍：“叶老师，这是顾舒意，我的，朋友。这位是叶教授，我的导师。”老师？顾舒意态度端正起来，向叶兰点了点头，乖乖问好：“叶老师好。”

        叶兰皱眉瞪了姜宁一眼，语气不忿道：“就一句‘我的导师’？没后文啦？也不知道那么些论文你咋凑够的字。”转头对顾舒意露出了个慈爱的笑：“小顾啊。你和小宁一起来打球吗？”

        “对，周末出来放松放松。”

        叶兰转头又瞥了眼姜宁：“挺好，年轻人就该像小顾这样有活力。”叶兰今天在这里遇见姜宁就够惊讶了，深居简出的大隐士今天来球馆玩了？现在看见顾舒意更惊讶了，这么多年身边连个狗都没有的人，今天突然冒出来个朋友？

        “林队？”顾舒意向二人示意她先接个电话，“对，怎么了？现在？……好。”挂断电话，顾舒意回头看向姜宁，抿了抿唇：“叶老师，我这边突然有些事儿，我要和阿宁姐先回去了。”

        “行，那去吧，以后有机会我请你跟小宁吃饭啊。”叶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跟小宁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看着是个好孩子，希望小宁能跟人家学学，别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儿。

        “怎么了？”姜宁看顾舒意皱着眉，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今天缉毒队和二队执行任务，涉毒酒店的登记表里有你的名字，需要你协助调查。”顾舒意握拳，又松开，拉住姜宁的手，微微用力，像要把力量传递给这只手的主人。清澈的双眸凝视着姜宁：“阿宁，只是了解情况，别紧张。”姜宁回握住顾舒意，忍不住想笑：“没事的，顾警官也别紧张。”

        警局里，姜宁坐在椅子上等着林队。顾舒意因为要避嫌，不便参与对姜宁的问话。

        顾舒意拦住林队问：“具体什么情况？”林队解释：“云府酒店涉毒，发现五号晚上十一点多，有姜宁的入住记录。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启明试剂被污染在先，不得不谨慎。我想着直接把人叫过来太强硬，记得你认识她，就直接给你打电话了。”林队语速很快，看了眼已经到警局的姜宁，缓了口气继续说，“我先去问宋亦清。今天你也别休息了，再去查查监控。”

        顾舒意忙拉住林队：“等等，宋亦清是谁？”林队抬手指了一下：“那儿呢，姜宁的同事，服务员说他俩一起去的酒店。”

        顾舒意现在脑袋有点乱，她想起来，之前白骁请她吃饭，在饭店偶遇阿宁，当时有个男人就在阿宁身边，还拽着阿宁。宋亦清？和阿宁一起去酒店？不可能啊，到底怎么回事。

        顾舒意坐在电脑前紧锁着眉，酒店大堂和走廊的监控里确实拍到了宋亦清，但并没有拍到他身边那个女人的正脸。顾舒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监控。画面中女人的身形确实像阿宁，但，这女人和那个什么宋亦清靠得越近，顾舒意就越发觉得这不是她的阿宁。

        姜宁就坐在椅子上，警察让她稍等，她就等着。她看见顾舒意拦下林队长，她看见顾舒意板着脸到电脑前去看什么东西，她看见顾舒意换上警服，她看见顾舒意叫住刚刚出来的林队但又什么也没说，现在顾舒意看见林队走到自己面前请她过去，最后在顾舒意看向自己的时候，朝顾舒意笑了一下，想让她不要担心。

        林队接了杯递给水姜宁：“姜小姐，我就直奔正题了。我们在云府酒店涉嫌毒品交易，而酒店入住记录上有你的名字，所以才请你来，了解下情况。希望姜小姐可以配合。”

        “请问这个月五号晚上十一点左右，姜小姐在哪？”

        “在家。”面对顾舒意时才有的柔和现在早已褪去，疏离感被适时的散发出来，包裹住姜宁，把自己和外界隔开。

        “十一点十七分，监控拍到你和宋亦清一起进了酒店。”

        “没有，我从没去过云府酒店。”顾舒意在外面看着姜宁，见她镇定自若，顾舒意也沉静下来。

        “五号宋组长给我们放了三天假，那天下班也很早。五点下班后我一直在家。”

        “但是监控拍到你了，酒店入住登记也有你的信息，你怎么解释？”姜宁目若朗星，看着林队：“监控画面可以合成，入住登记也可以伪造。”

        林队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宋先生说，你和他确实开过房。”

        “我没有。”林队看着姜宁微皱着眉，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姜宁将手中虚握着的纸杯推出去，眼神带了些凌厉：“相信警察会鉴别谎言和真相。”

        “当然，希望姜小姐信任我们。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姜小姐的配合。”

        姜宁一出来顾舒意就迎了上去，“阿宁。”林队在里面没出来，打了个手势示意顾舒意今晚加班。

        “阿宁。”顾舒意又叫了一声姜宁，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姜宁听顾舒意一声声软软的叫自己，知道她担心，便故意打趣顾舒意：“顾警官是在撒娇吗？不愿意加班？”

        顾舒意的刚聚起的愁绪瞬间就被姜宁打散了。“我先回去了，劳烦顾警官周日还要工作了。”顾舒意将姜宁送到警局门口，看着姜宁离开，顾舒意深舒一口气，在门外调整好状态，才回去找林队。

        林队坐在椅子上，一圈圈地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思索着询问姜宁和宋亦清二人的细节，不时在纸上画上标记，斜了眼刚进来的顾舒意：“把人送走了？”

        顾舒意坐在刚刚姜宁做过的位子上，情绪低沉：“林队，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很差？”

        林队放下笔，抬头看着顾舒意：“说说看？”她不介意花时间教些东西给这个刚来警局一个月，警龄还不满一年的小警察。

        顾舒意双手放在桌上，抓过桌上的纸杯攥在手里：“我把情绪带到工作里，不能冷静办案。”顾舒意耷拉着脑袋，垂着眼，肩膀松下来，腰杆也不如平时挺拔，特别像警犬大福挨训的样子。林队想要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人之常情，关心则乱。警察也是人嘛，不过你得知道，警察没有随心而动的权利，办案要绝对理性，心肠得硬，不能被私人情绪影响判断。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情绪，有时候情绪也叫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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