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顾舒意幼时，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妻子走了，顾华堂更加宠爱顾舒意。顾华堂是a市房地产大亨，但最出名的不是他的富有，而是他对掌上明珠的宠爱程度。

        每年六月的海上，紫罗兰烟花炸开在天空，把半边天都染得绚丽，大家便明白，是那个顾姓富豪的女儿又过生日了。

        可是顾华堂工作繁忙，他所展现出来的疼爱，也只不过是物质上的满足罢了，并不是关怀和陪伴。慢慢地，顾舒意小霸王也就野着长大了。

        顾舒意十岁那年，顾华堂正好要去临城看个项目。顾舒意的母亲就在临城长大，晓梦放暑假，正好带她去那边待两天。

        初次来到母亲的故乡，顾舒意按捺不住心里的新奇和兴奋。“这个老顾，说带我来度假，才刚到这儿就没影了。”

        晚上六七点钟顾舒意忍不住跑出来逛，街道周围的店铺都散射出迷人的新鲜光彩。逛得累了，顾舒意便随手拦下了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差不多四十出头，穿着有些糙，将正要点燃的廉价烟揣进衣兜里。

        “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带我转转。”顾舒意坐上车，咬了口刚买的冰激凌，小腿还晃悠着。

        司机看了眼顾舒意：“按里程计费。”然后就不再说什么，载着顾舒意绕起了街道。

        司机开着车，时不时瞥几眼后座的顾舒意，方向盘抓得很紧。大概十多分钟后，司机手上青筋绷得更明显了，颤着嘴唇发问：“自己出来玩儿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正扒着窗户看外面的顾舒意听见有些沙哑的声音明显一愣，回头对视上镜子里司机一双阴沉的眼，心中不安起来。

        突然车身猛地一个转弯，顾舒意被横摔在车座上。司机猛转进小巷，连续踩油门，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最后一脚刹车，停在一个老胡同里。

        司机跳下车，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螺丝刀，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紧紧捂住顾舒意的嘴，另一只手用螺丝刀抵着顾舒意的脖子。

        顾舒意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砰砰跳着，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攒了泪。

        半大的孩子被突然发狂的中年男人压在车座上，四周安静极了。

        胡同里的路灯年老失修，只能发出暗淡的微光，出租车的车灯直直地往前射，映出在空气中飘着的尘埃。

        男人盯着顾舒意：“我昨天被骗了二十万，儿子治病钱没了。”哽了哽喉咙，“把钱给我，我不害你。”说完就摸索着把顾舒意身上的东西扫空，然后起身钻出车，用力一拽，粗暴地把顾舒意拖出来。

        顾舒意被拎着衣领，一句话也不敢说。

        男人看着手上被自己吓呆的小孩，“活该你运气不好，回家找你妈去。”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哽咽，接着一把推开顾舒意，又钻上车，跟他的出租车一起钻出了胡同。

        顾舒意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说不上来那男人最后看她的眼神有多复杂，还有他带着哽咽的吼声，都让她的心说不上来的难受。顾舒意握着小拳，紧紧抿住嘴，慢慢往前走。

        这肯定是那个人的诡计，让她的心好难受，连带着都冲淡了自己被抢劫的害怕和愤恨，感觉这个坏人比自己这个被抢劫的人还要惨。她都被抢劫了，还要为抢劫犯伤心。

        顾舒意就快走出七拐八拐的昏暗小巷时，抬头看见前面一个小超市的门正好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姐姐推门出来。超市门口的灯正好照在她身上，很美。

        看见那人一身光的样子，顾舒意有点晃神，回过神来又不知怎么委屈劲涌了上来，快步朝着姜宁小跑过去，走进了却踌躇起来。

        “姐姐，那个，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顾舒意看着姜宁在自己面前蹲下，简单帮自己整理身上有些发乱的衣服，“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谢谢姐姐。”顾舒意接过姜宁递过来的手机，打给顾华堂。

        小手举着手机，眉头皱得紧紧，心里焦急起来。怎么还不接啊！平时忙忙忙可以，现在可不行啊，快点快点！顾舒意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怎么了？”抬头迎上姜宁带着关心的眼神，电光火石间，顾舒意起了小心思，她现在需要这个姐姐的帮助，要引起她的同情，最好先示弱。

        顾舒意微微撅起小嘴，眼圈刷一下通红，眼泪在眼眶悬着，欲掉不掉的。

        “我的钱，和手机，都被抢走了。爸爸的电话打不通。我回不去家了……”顾舒意捏着手指头，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最后抿了下嘴，她本来想向她借钱的，但是借钱干嘛呢？还要坐出租车回家？她可不要。于是将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问：“姐姐，你知道中远大厦怎么走吗？我住那附近。”

        “我也要去那里。”姜宁牵起顾舒意的手，“一起坐地铁，好吗？”

        地铁上，顾舒意看着姐姐不知何时松开的手，想再牵上，但只是捏住了她的衣角。

        很快，十几分钟就到站了。出了地铁站，姜宁拉着顾舒意站定，“我就送你到这了，自己能找到家吗？”

        顾舒意点点头。姜宁又掏出三十块钱放到顾舒意手中，“以防万一。”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宁。”

        ……

        “姜，宁。”顾舒意一字一句的细细嚼着，轻笑着，回神继续投入工作，翻着这次的案件资料。

        又忙了一上午。姜宁清楚，就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来说，最好是修养一段时间。但是这个制药研究的化学分析工作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而且，似乎还有些麻烦。

        虽然这个制药项目她只是外援人员，接触不到核心信息。但在多次的实验数据分析处理中，她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犹豫了一下，姜宁还是将分析结果，递给了宋亦清。“组长，我觉得，这几次的实验很有可能是对β-蛋白的受体产生了刺激，不利于接下来的实验。”

        宋亦清正了下眼镜，挡住眼底闪过的一丝寒意：“这些天大家都累，出了差错也说不准。”抬头又转换成笑脸。

        宋亦清皱着眉头。项目刚成立时，小组是缺人，但他已经物色好人选了，谁知在向上面举荐的前一天，公司找来一个大学里的教授进组跟实验。

        他为了防着姜宁，起初就没让她接触核心信息。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厉害，竟只凭实验数据分析就看出了不对劲。

        “帮我查一下姜宁，越快越好。”看来，计划要有变动了。

        关上电脑，姜宁拿起手机：“明天有时间吗？我来取车。”

        顾舒意很快回复：“有时间。下午五点半行吗，顺便一起吃个饭？”

        “好。”姜宁食指隔空点了点微信列表中顾舒意的头像。许久没有欠人情的感觉了，有些不自在。上次多亏她把自己送到医院。不然像那样在车里昏迷一夜，确实不好受。

        姜宁难得准时下班，刚出门就看见顾舒意在向她招手。“阿宁姐！”阿宁姐？这个称呼似乎过于亲密，姜宁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阿宁姐，咱们先吃饭，然后再去警局，把车开回来。”顾舒意倒是神采奕奕。

        “麻烦顾警官了。”

        看着餐桌上给自己夹菜的顾舒意，姜宁挑眉，放下筷子：“顾警官对我，未免太过热情。”姜宁对顾舒意的照顾并不买账，反而被激起了防备心。

        顾舒意没料到是这个反应，不免有些尴尬。“那个，阿宁姐……”没等顾舒意说完，手机铃声就响了。“队长？”“好，我马上来。”

        “抱歉阿宁姐，突然有案子。”顾舒意站起身，拿上外套，“你的车在警局停车场，直接开走就行。我先走了阿宁姐，下次请你吃饭。”

        没等姜宁回答，顾舒意就快步离开。但没走几步又跑了回来，“我十岁在临城坐出租车被抢劫，阿宁姐你送我回的家。”解释完就又离开了。

        姜宁恍然，许久没听到有人说起临城了。自己送她回家？姜宁思索着，似乎有些印象。当时她晚上在超市兼职，的确遇见个小人儿。原来是这个顾警官啊。

        还记得当时小顾警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故意示弱想要自己送她回去，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到这儿，姜宁哑然失笑。

        深夜，宋亦清坐在电脑前，看着刚传过来的姜宁的资料。半晌，鼠标被狠狠摔在地上。随便招来的人，竟然是化学界的天才。

        宋亦清神色阴郁，盯着电脑上姜宁的照片。继续对β-蛋白受体进行刺激，姜宁肯定会察觉出实验的不对劲。可恶，该死。

        “小王，你发现没，组长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好。”

        “确实，一直沉着脸。不敢惹不敢惹。”

        宋亦清像持续了几天的阴雨天气突然转了晴，又恢复了往常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大家这些天都辛苦了。劳逸结合，这周放三天假，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

        “这几天一直连轴转，再不放假，我可吃不消了。”刘依曼摆弄着新做的美甲，小声嘀咕。

        宋亦清看着刘依曼，一个关系户，什么也不会，也配在这里跟我抱怨？宋亦清露出个极真心的笑容：“好好休息。”以后他还要用到这个蠢货。

        “小宁，这些天你工作量最大，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晚上我请你吃饭。”

        姜宁刚要拒绝，宋亦清就摆手：“小宁给我个面子嘛，就这么说定了啊。”姜宁只好应下。

        “阿宁姐，晚上有时间吗？”看着顾舒意刚发来的消息，姜宁笑了笑，“有约了。”要是顾警官提前一分钟问，她就有时间了。

        利用这几天的假期进行修整，姜宁的身体缓过来些，如果忽略掉宋亦清频繁的邀约，姜宁的三天假确实休息得不错。

        说起来姜宁接这个制药实验的工作，还是因为她的导师叶兰。叶兰的老同学就在启明制药公司里任职。谈到公司新提出的制药项目，正缺人手，询问叶兰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正值大学暑假，姜宁这个副教授也不上课，叶兰就自然而然地推荐了姜宁。

        “小宁啊，最近工作累不累？……之前启明制药问我要人的时候，都说了这个项目里，你们组只要提高β-蛋白的活性就可以，其他部分有专门小组负责。”叶兰皱着眉。

        “怎么你的工作量这么大？是不是资本压榨，让你加班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推荐你去了，这小身板儿……”

        姜宁回忆着老师的话，看着电脑上一次次的实验数据，之前那些若隐若现、虚无缥缈的怀疑几乎已经化为实质，浮现在姜宁眼前。

        她竟一直不知道小组的工作只是提高β-蛋白活性，但现在小组实验的重点却放在了β-蛋白的受体身上，一直在偏离方向。

        根据上次对宋亦清提出实验问题时他的反映，很明显，宋亦清是知情的。

        他一直没让自己接触核心信息，原以为是对自己这个外招人员的防备，恐怕信息泄露，看来并非如此。

        这个实验小组有问题，或者说，宋亦清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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