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完结）

眼看着龙江小区就快到了，李白芷心里又开始犹豫。

        都等了这么久了，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可是她又怕被拒绝。

        万一他不喜欢自己呢，那他日后是不是就会对自己避而远之？

        李白芷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是抑制不住的动心。

        如果不试试的话，她或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

        反正她也要走了，大不了就再也不见面了。

        至少，临走之前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李白芷紧闭着眼，平复了会儿心情，随即缓缓睁眼，不觉间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老师。”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喜…”

        “好好学习。”

        “…”

        许厌打断她的话，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波澜：“你不是真正的音乐生进去的，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学习。”

        只一句话，便让她沉淀许久的四个字哽在喉间。

        沉默。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良久，李白芷淡淡地应了句：“嗯。”

        龙江小区到了，她快许厌一步朝前跑去。

        一边跑一边清晰地感知到脸上有湿湿的东西不断下掉。

        一到家，她跑进房间，将房门锁上。

        腿也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了下去。

        她倚着门，将头埋在弓起的双膝间，不停地掉眼泪。

        因为抽噎，背部也一颤一颤的。

        或许，她就不该多想。

        或许，在她开口的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只是，他不喜欢她罢了。

        他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了，自己还要一直倔着吗。

        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

        她努力地安慰着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心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钳着一般，一阵绞痛。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不要再喜欢他了。

        太痛苦了。

        就让一切伴随着今天的离去都消散吧。

        此后几天，李白芷再也没有去过许厌的店里。

        纵使白茂怎么邀请她，她都以有事要忙拒绝了。

        在她要上飞机去怀州的那天，林月没来送她，李玉萍因为出差的原因也没来送，可许厌来了。

        那是在她要走的前一天，许厌问了她一句要不要他去送。

        她本想拒绝的，可手指却不争气地打下了同意二字。

        也好。

        有个人来，至少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落魄。

        全程，许厌都帮她拿着行李箱。

        两人偶尔会说说话，只是气氛总会不自觉地变得尴尬。

        等目送她上了飞机，许厌依旧在机场驻足了好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随即步履沉重地走回店里。

        那天晚上，店里只有他和白茂两人。

        气氛很安静，两人各忙各的事，默契地不说一句话。

        忽地，他见白茂从烟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两指夹着放嘴里吸了一口后，又从嘴里和鼻腔里呼出白烟来。

        他伸手拿起白茂放桌上的烟袋，也抽出一根点燃。

        他照着白茂的样子吸了一口，一时间烟雾猛地灌入他的喉道，惹得他呼吸不畅，不停地咳嗽起来。

        白茂见状，抽走他手里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不会抽就别抽，你今天怎么回事，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奇奇怪怪的，跟失恋了一样。”

        许厌不作声，等缓和了些，他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上挂着的吉他吊坠，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落空感，好像自己丢了什么宝贝一般。

        他取下吊坠，放进自己口袋里，自顾自地走出小巷。

        今天晚上的元光路不算热闹，他漫无目的地瞎走着。

        皓明的月光下，他落寞的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渐渐地，林月也放下了。

        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既然结局没办法改变，就只能接受。

        李白芷也很争气，即使不是以音乐生的身份进的怀音，每次期末综测，她依旧能拼到第一。

        大二那年那个暑假的一天，李白芷在超市门口听到一位妇女正与电话那头的人在争吵。

        她循声望去，那人是许厌的母亲。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让爸妈这么生气！”

        “听一次爸妈的话好不好，我们不会害你的！”

        “你先前都已经错过那么多次了，这次要再错过了，日后可就不好有了！”

        …

        纵使听不清对面那头说的是什么，但但听许妈的话，她也猜得出内容是什么。

        没想两年过去了，连林月这个轴性子的都转变想法了，许厌的妈妈居然还在想着让他当公务员。

        也是，都纠缠那么多年了，区区个两年怎么就会改变她呢。

        “我不和你说了，挂了！”

        似是看两人已经结束对话，李白芷走上前。

        虽说插足别人的家事不大好，但李白芷还是想试一试，为许厌试一试。

        “阿姨。”李白芷叫了她一声。

        虽然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但看现在许妈疑惑的眼神，李白芷能知道她是不认得她了。

        “什么事？”

        “前面有一家饮品店，去那边坐下说吧。”

        或许是李白芷看着面善，许妈同意了。

        到店里坐下后，许妈在等她开口。

        “阿姨，我是许厌的学生，现在在怀州音乐学院就读。”

        听到这话，许妈隐约猜得到她要说什么。

        她没出声，等着对面那人的后话。

        “阿姨，曾经我妈也和您一样，觉得学音乐就是胡闹，就是浪费钱。”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

        “家长对孩子的爱从来都不是阻挠他，改变他，而是尊重他。”

        “理解他的每一个喜好，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

        “我想，您也不希望看许厌老师痛苦对吗？”

        “可是，您现在做的事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呢？”

        李白芷说得眉头紧了起来，仿佛在经历着许厌的这几年：“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我希望阿姨能好好想一想。很抱歉占用了阿姨这一段时间，先告辞了。”

        许妈看着李白芷的背影，忽地觉得她和许厌有点像。

        哪里像呢？

        她又说不出来。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突然发现上面显示着五个字：通话已结束。

        “…”

        难道他刚刚都没挂？

        许妈靠着椅背，喝了口柠檬水，心情静下了不少。

        她好像很久都没去了解过自己的儿子了。

        整个大学四年，李白芷从没去过许厌的店一趟。

        她还在赌气。

        可是她又怕许厌忘了她，所以总会时不时地找许厌问一些音乐上的问题。

        有时消息发出去了，再看一遍时觉得自己问得白痴，可许厌依旧会条条回复。

        毕业之际，袁正罡组织他们要在平州举办一场音乐会。

        李白芷提前问了许厌一句要不要来。

        平州离云城很近，他应该是来得了的吧？

        她希望他来。

        消息过了很久才被回复，是那令她欣喜的“好”字。

        正式演出的前一晚，他们还要在剧场先排练一遍。

        当天晚上，许厌也来了。

        他看着舞台上正在个人弹奏的李白芷，眼底闪过不知名的意味。

        这是这四年来，他第一次见她。

        她依旧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化了妆罢了。

        袁正罡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看着台上那人的表演。

        “当初你带她来的时候，我就看得出这人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只是没想到她的潜力会那么大。”

        许厌笑了声：“我从来都不会向你乱推荐的。”

        袁正罡点了下头：“我打算让她去巴黎进修。”

        许厌眸子闪了闪：“什么时候？”

        袁正罡：“她还没同意，考虑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话音刚落，李白芷的琴声也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观众席，一眼瞥见两人。

        她起身，朝两人走去。

        “今天的排练就到这里吧。”袁正罡说。

        李白芷点了下头，转而问许厌：“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许厌又从椅子上拿起一把吉他，“当初说好要送你的，来兑现诺言了。”

        李白芷接过，将它和自己的包放在一起，打算等回来再一块儿拿。

        路上。

        两人循着月光走着，许厌问她：“觉得袁老师上课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也厉害，和你一样厉害。”

        许厌哼笑两声：“抬高我了，老师现在都不一定能弹得比白芷同学好。”

        “哪里有，你分明就是太谦虚。”

        两人走到一处停下，面对面站着。

        风有些大，李白芷散着的头发不停地被风向后带去。

        默然之际，她想到了四年前被许厌拒绝的那个下午。

        这么久了，再见到他，依旧是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是现在，他还会拒绝吗？

        她不确定。

        可好像还得试试不是？

        她深吸了口气，打算开口之时，蓦然看见许厌正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

        他结婚了？

        李白芷眼眶忽地红了一圈，好在树影遮着光，即使是面对面也瞧不出来。

        她心里发紧，但还是让自己别多想。

        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愈发哽咽的声音：“老师，你结婚了？”

        “嗯。”许厌回答得坦然，“去年家里人介绍的，觉得挺不错的就在一起了。”

        “…”

        他的话犹如一把冷刃，狠狠地扎在李白芷的心头。

        所以，自己等了那么久全都白等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他们之间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一股窒息感笼罩着她，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是一向都不服从家里人的安排的吗，怎么这一次就同意了…

        可转眼，她又否定了自己。

        这至少说明，他和家里人的关系缓和了呀。

        她该替他高兴呀。

        可是心里为什么那么难受…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便适时地开口说道：“老师，我明天要表演，今天得早点休息，就先走啦。”

        她语气很轻，生怕自己露馅了。

        “嗯。”

        她将背影对着许厌，走得从容，仿若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那张小脸早就已经哭花了。

        她不敢伸手去擦泪，怕让许厌看出什么异常来。

        最后一次了，她想在他眼里潇洒些。

        夜里，她给袁正罡发了条消息【老师，我答应去巴黎】

        袁正罡还没睡，看到她消息的第一时间回复了她【行，我现在就把你名字报过去，打算什么时候去】

        李白芷【明天，明天一表演完就走】

        袁正罡【这么急？】

        李白芷【早点去熟悉环境】

        袁正罡【也行】

        李白芷没再回复，订完机票后就将手机放到床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走。

        但好像多留在这里一秒，她的痛苦就会加深一分。

        好像只有离他远远的，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才能真正的放下他。

        夜深了，该睡了。

        别再去想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事了。

        次日傍晚六点，音乐会准时开始。

        剧场里坐满了人，但大家都一致地保持安静。

        这一次，许厌不再是坐在角落里，而是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第一首曲子是《我爱你，中国》。

        许厌看着坐在一旁弹钢琴的李白芷，思绪仿佛被拉回了那个夏天，那间音乐室外，那个掉落水杯的少女无助地看着他。

        一转眼，七年过去了。

        他帮她实现了钢琴梦，而她，也去了他曾心心念念的怀音。

        而现在，这只一直以来都渴望着自由的鸟儿即将飞去更远的地方，他又怎能自私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他只是一个音乐老师，而她会有更好的未来。

        他似若无意地转动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即将它摘下，心绪如千斤顶般沉重。

        他骗了她。

        可他一辈子都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最后一首曲子是由李白芷弹的钢琴曲作结。

        隐隐地，他好像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泪。

        他唇线禁闭，看着她弹完最后一个小节，最后一个音符，然后退场。

        他知道，不会再见了。

        李白芷退场后，就拉着放在后台的行李箱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

        没有和那人道一声别。

        她不敢啊。

        她怕自己一见到他眼泪就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会改变先前所有的想法。

        所以她选择默默离开。

        待检完票，她带着最后的留恋朝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或许，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才算完美。

        只要他幸福就够了。

        许厌，感谢你曾来我的青春里走过一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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