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奇怪的富太太

“糟糕，不是正常的类型啊。”在看到顾客第一眼后，宋芙小声的和柳与抱怨了起来。

        这次的顾客是个漂亮的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住在临光市市中心的高楼大平层。对方开门时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有烦恼要咨询的样子，她领着两个人进到了会客厅。

        这是一间被主人相当珍惜的房子，柳与一边配合着宋芙的步子，一边用有限的视线观察着这间房子。精心设计的区域划分，疑似古董家具的用心陈设，还有相当和谐的色彩搭配，都在彰显主人的金钱的富裕和生活的情趣。

        在柔软的真皮沙发坐下后，宋芙照例是简单介绍了自己和柳与后，拿出了有签名的保密协议。

        对方却对此毫不在意，在宋芙的再三说明陪聊要看了文件并签署后才能开始陪聊之后，对方才快速又随便的签了名。对方坐得离宋芙极尽，还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臂，这让柳与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将两人分的开些，但是因为到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他将头瞥到了一旁。

        被皮肤细软的美女抓住手，宋芙倒也不讨厌，所以也没有挣扎。对方也没注意宋芙和柳与的举动，只是凭着个人意志的满怀期待的追问:“听说你会读心术是真的吗”

        “李太太是这么说的吗”宋芙虽然错愕，但是摆着营业式的可爱笑容。

        这里需要简单的介绍一下宋芙的顾客来源，简而言之分为三类。一类是靠之前顾客的介绍，一类是靠网站搜索，一类就是靠传单。这位眼前的美丽熟女，就是第一类。是通过她朋友的介绍预约的本次陪聊。

        但是，糟糕的是宋芙完全看不到这位美丽妇人背后的字。也就是说，这位太太根本就没有烦恼。只是出于对于都市传说一样的自己的好奇，预约了这次陪聊。要满足对方期待，但是却又专业不对口，是宋芙最害怕的类型。

        "云姐说你很厉害，能一下子解决烦恼，像有读心术一样。还给我看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说。"

        啊，那想必是那个tag里的一些神乎其神内容了。柳与和宋芙第一次很有默契的想到了一块去。

        “我最喜欢都市传说一样的事情了！”明明是三十岁上下的美丽熟女的脸，在说这些话时却带有孩童好奇时的神情。

        “我只是出于观察和心理学知识，所以偶尔猜到了，完全没有说的这么神啦！”宋芙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嗯”听见宋芙说的话，对方的热情一下消退了许多，疑惑的歪了歪头。“所以你不会读心术吗”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过心理的陪聊师。”宋芙摇了摇头否认，虽然自己和普通人比确实属于异常，但她并不想成为什么都市传说，也不想成为有钱人取乐的谈资。

        而柳与此时想的却是让宋芙给学心理学的全体学生道歉。毕竟她打着心理学的幌子，掩藏自己超自然能力的事实。他甚至有些忧心忡忡，怕时间久了，世间误会了心理学的能力，真把这份超自然当成了心理学的范畴。

        顾客听到了宋芙的否认，一下子失去了对于她的兴趣。热情完全被抽走了，瘫在了沙发上沉默起来。非常自我的类型呢，宋芙这样想着。但是宋芙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出于职业态度和赚这份钱的决心，她一定要将这次陪聊进行下去。

        “虽然我不会读心术，但是其实从别人看来确实也和读心术差不多哦。不过这只针对有烦恼的人。”

        不是读心术，但是和读心术也没差的能力。不是非日常但是神似非日常的能力。顾客对此要不要感兴趣纠结不已。这正是宋芙想要达到的效果。住着市中心的大平层，怀着取乐的心情预约我，想让我不干活回去，想都别想，这俩小时我一定要给你聊足了。宋芙这样想着。

        "那你现在可以演示给我看吗"在纠结了一会儿后，她下定决心的问了问。

        “不行哦，因为您没什么烦恼嘛。您的生活富足，家庭和睦，没有什么物质精神层面的不满。反倒不如说，您很幸福，所以不是我的目标顾客呢”宋芙和对方打着太极，还不忘经营潜在的客户。

        “啊呀，没想过自己的幸福会成为对于有趣探究的阻碍啊。”美丽熟女捋了捋柔顺有光泽的长发，发出了失望的感慨。

        “不如说不是好事吗越需要我的顾客，离不幸的距离就越近哦。”宋芙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回应，脸上却是认真的表情，那一双颇为有神的眼睛里蓄着许多情绪。柳与看着这样的宋芙，心莫名的抽了一下。

        他不太喜欢，宋芙这样说。

        这番话倒也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美丽熟女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宋芙聊起来。出于职业素养，宋芙没有讲排解顾客烦恼的内容。而是说起了她个人的一些人生歪理。

        人是社会化的动物，是不可能与人不发生交际的。所以人必然会和很多人接触。根据宋芙自身的能力和常年观察接触人的经验，她有着许多自己独创的人生看法和道理。这位富太太，是追求非日常的人，执着追求非日常的人本身就很异常，所以异常的谈话也能勾起她的性质。

        “其实人和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可能互相理解的。就算是父母，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都不行。”

        “确实，之前我有个朋友……”

        她们聊天的内容大多从彼此的一个结论开始，然后从各自的经历生活延展开，又得到另一个结论。如此往复，宋芙大多数时候都顺着顾客说，偶尔为了不让话题乏味，也说说相反的看法。如此一来一回，这参杂着现实的意识会话，也有声有色起来。

        柳与在旁边，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参与进来。只有偶尔有很对胃口的奇思妙想，他会冷不丁的加入谈话，说出一两句一阵见血的话来。

        预约的时间到了的闹钟响起时，双方默契的将在聊的话题收了尾。房子的主人站起了身，送她们到门口。她慵懒的靠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宋芙说：“这次虽然没感受到你的读心术。但是和你说话我也不讨厌。那个小帅哥也是，你俩在一起也还蛮养眼的。不过下次，我会在有烦恼的时候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推辞，让我好好的感受一下，你的读心术。”

        而宋芙则无奈的笑着表示:“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您没有这个机会呢。您现在觉得无聊，只是因为您身处幸福且习惯了，所以幸福成了日常。因此幸福成了无聊而不幸就有了吸引力。但是，比起不无聊的不幸，我还是宁愿大家在幸福的无聊中死去呢。”

        “充满了大爱的说法呢，你很合适做这个工作呢。”美丽熟女不置可否。

        “毕竟是治愈类的工作嘛。”宋芙漫不经心的糊弄着对方的糊弄。“虽然不希望您有这天，但是假如什么时候您非常烦恼的话，还是请务必来光临我。我会满足您的好奇心的。”

        柳与观察着美丽熟女的表情，隐隐觉得这个人或许很危险。于是他试探性的对对方说：”不要去追求危险这句话。“

        对方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与，半开玩笑式的说他讲话真是一针见血。随后，边侧了个身回到了房子里，把门关上了。

        俩人在走出公寓后，照例是聊了起来。

        “你真能说啊。”柳与回想起宋芙侃侃而谈的两小时，不由得发出感叹。

        “为什么突然对人家说不要去追求危险”在不能使用超能力的情况下，宋芙对人的观察不如柳与来的纤细。她知道柳与做事说话都事出有因，所以虚心的向他请教起来。

        但是柳与其实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他信息综合之下的直感。富裕且有如同孩童般好奇心的没有烦恼的人，就像是个被保护的很好又有很大权力的孩子。一旦这种人去追求危险刺激，总感觉就像是纯真的恶一样的存在。不过这其中有太多的主观情绪和猜测在，所以柳与没有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只是举例了她最后不置可否的态度，表示了对于她对不幸怪异的偏执的担忧。

        “人和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吗就算你也不行吗”他不想让宋芙再追问，就岔开了话题，询问她在刚刚那场长达两小时的闲聊里，他最在意的发言。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被这句话刺中了，所以便还想和宋芙聊聊这个。

        “不能。因为没有完全相同的人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处境，所以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或者与她感同身受。”

        少女这样说着，脸上是落寞的表情。因为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夕阳缓缓落下，周围的光线已经暗下了，一些细碎的光线落在少女柔和的脸和头发上。柳与对于此情此景，觉得美丽，心却又不自觉的抽痛了。

        “但是明明无法互相理解，却会努力去无限接近理解的姿态，我认为十分美丽。”

        对人抱有这样想法的她，一定非常喜欢人。这是柳与心中第一时间涌现的想法，对此他心跳加速，这是对于她说的话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后的心灵波动。

        人会产生自己有时候也没法识别的情绪，要花许多时间才能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心情。明明是自己大脑产生的反应，自己的大脑却有时候也不能识别。所以人这一存在，被设计的真是相当复杂。既然对自己都存在认识困难，那么去互相理解就更是几乎不可能的。大多数时候，大家只是在做互相理解这一行为，而达不到互相理解这一结果。

        但是那又怎么样，出于善意的去追求不可能达成的互相理解，那样的姿态，“确实十分美丽。”认同的话，脱口而出，少年漂亮的瞳孔里，印着的却是少女的样子。

        少女对少年的认同毫不意外。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才会在当初选择他作为助手。

        “没有烦恼的人也会来找你。”柳与不愿让话题就此结束而陷入沉默，所以在收尾了上个内容之后他选择了开启新的话题。

        “是啊，这类人最麻烦了。因为看不清楚来意，就要绞尽脑汁的找个切入点聊。而像她这种纯粹把我当作取乐的类型的人，我就要狠狠的赚她钱。”或许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工作，在观察四处无人后宋芙飞踢了一个小石子儿进行了发泄。

        “我会努力帮忙。”虽然今天自己也没起什么作用。一想到这个柳与有些失落起来。自己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我看见了哦。”宋芙注视着柳与，没样子的笑了起来。

        “……”柳与试图驱散自己内心的烦忧，但是越是如此，越是难以驱除。所以他只能不满的盯着宋芙，用眼神谴责她。那棱角分明的脸和文弱清秀的五官，带着戚戚艾艾的不满表情。

        正中她的靶心！

        因此宋芙笑得更厉害了。

        “啊，好喜欢。”宋芙笑的蹲下了身，在抬头看向柳与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感叹了起来。

        喜欢我喜欢捉弄我柳与不明白。但是对于她如此轻易地说出喜欢，柳与不喜欢。

        “完全是我理想的长相！”宋芙不知道为什么感动的频频点头。

        柳与不喜欢被称赞长相，无论是长相还是被称赞，两方面都不喜欢。但是，是宋芙的话或许没关系。他看着宋芙自顾自的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心里觉得不满。所以他故意陪着她蹲下，脸靠的极近的注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问:“很喜欢吗”

        啊！完全是少女漫画内容。宋芙此情此景，只想尖叫。但是她抑制住了这份冲动，作为代价她红了整个耳根。

        柳与原本只是想捉弄这个自言自语自顾自的笨蛋女人，自暴自弃地想着你既然喜欢看，那你就凑近看个够好了。身为从小到大都频频被称赞的帅哥，他对自己的脸是有自知的。可他不曾主动向异性做过什么暧昧举动，所以他对自己的杀伤力并没有正确认知。

        宋芙将脸埋到膝盖间，沉默了。柳与看见黑色秀发间隐隐漏出的通红的小巧耳垂。羞耻感涌上人也不自然了起来。

        出租车的到来解救了两个人尴尬的气氛。

        "上……上车了。"

        "嗯。"

        俩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少有的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而高层大楼里的美丽女性，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地背影，给一个陌生男人打了电话。仅仅说了短短一句不用再跟着他了，就挂断了电话，躺回了沙发。

        她舒服的蜷在沙发里，眼神环顾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客厅。

        "叫我不要追求危险吗……"她没有将话说完，就闭上眼睛陷入了人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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