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除了五姨太

是夜，陈瑞霖去了三姨太的房间，之后的半个多月却再未踏入内宅半步。

        时间迈入四月，田嘉禾在督军府近一个月了。

        她不与其他姨太太走动，成日关在自己的小院里。

        起初她还担心陈瑞霖哪天会出现在自己房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田嘉禾都快忘记自己是督军府的五姨太了，因为她再也没有见过陈瑞霖。

        王妈偶尔会提及，什么督军去巡视了，督军去练兵了。

        提了三次后，田嘉禾认真地对她说：“王妈，督军做了什么，以后不必告诉我的。”

        打那以后，连王妈也不提了。

        日子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田嘉禾自觉无聊，就让王妈磨墨，自己练字。

        四月的春风仍旧微凉，可万物正悄然发生。田嘉禾打开角门，走入后花园，看到海棠一簇簇开得正美，蔷薇抽出嫩芽迎风摇曳。

        田嘉禾想到了家里口的那片花墙，上次归宁还是一派衰败，如今也应绿意盎然了吧。

        田嘉禾有点想家了，她回屋找出剪子，又命王妈找来锄头，回到后花园剪下蔷薇的老枝，裁成几段，扦插在大门的两侧。

        正值春季，此时是蔷薇扦插的最好时节。蔷薇的扦插率不高，但只要细心呵护，一旦存活便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不出三年，我就有一面蔷薇花墙了，田嘉禾兴奋地想。

        就在田嘉禾在花园忙碌的时候，谦吾楼内的陈瑞霖挂下电话，转过身：“说。”

        “半个多月来，大姨太命人送过三次鲍鱼，二姨太命人送过一副枪套，三姨太……”副官高植将半个月来几位姨太太往谦吾楼送的东西一一列出。

        “说重点！”陈瑞霖抽出雪茄，在桌上顿了顿。

        高植放下了手中的纸：“除了五姨太，其他人要么给您送东西，要么给三位小姐送东西。”

        陈瑞霖将烟叼在嘴里：“五姨太？”

        “对，那个老师的女儿。”高植点点头。

        田嘉禾安安心心在关在屋子里过自己的日子，很是清闲。

        但她不知道，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想破了脑袋要和陈瑞霖拉近关系。

        有人直接往陈瑞霖那边送东西，比如鄢丹和沈月；有人胆小，不敢靠近陈瑞霖，就想着法儿拉拢三位小姐。

        在这种情况下，田嘉禾什么也不做；不仅不做，连念头都没有转一下，这反而引起了陈瑞霖的兴趣。

        陈瑞霖想不起田嘉禾的脸。

        纳七个姨太太的事是高植去办的，陈瑞霖没有过问。

        半年前，陈瑞霖收到周震华的密报

        密报发来没多久，林雄安的军火库被人发现了，对方没有直接炸毁，而是留下寻访的痕迹，明显是挑衅。

        苏浙也好不到哪里去，出现许多生面孔。

        陈瑞霖知道都是冲自己来的，索性打开大门，以纳姨太太为由请君入瓮。

        大姨太和三姨太的用心，陈瑞霖是知道的，他顺水推舟就想看看敌人的后招。

        可田嘉禾什么招也没有，陈瑞霖有些惊讶。

        他弹了弹烟灰，若有所思地说：“有意思……”

        日子一天天的回暖，田嘉禾吃过晚饭在后花园散步消食。

        后花园很大，绕着整个内宅北面一圈，但田嘉禾只在西面靠近自己小屋的一厕溜达。

        这一日，她多走了几步，一直走到花园西北角。

        西北角有一处假山，田嘉禾在西侧走时，远远就能看见它；今日挨得近了，便细细观察起来。

        假山是由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太湖石又名窟窿石，其色泽以灰白为多。

        整座假山远看是白色，近看才发现它白中隐灰，部分石块上甚至有几条黑色或黄色的细纹。

        田嘉禾绕着假山观察起来，却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到里面有人！

        田嘉禾狐疑地绕着走，寻找能钻入假山的洞口。

        假山的西北侧果然有一个四尺多高的洞。

        田嘉禾往洞内探了探，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坐在地上。

        她双手抱膝，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肩膀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田嘉禾既感到好奇，又觉得她可怜。

        洞里黑乎乎的，田嘉禾没有进去，柔声说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小女孩倏地抬起头，满脸泪痕。

        她停止了哭泣，有些害怕而警惕地问：“你是谁？！”

        借着光线，田嘉禾隐约能看到小女孩的脸，下颌稍宽，天庭饱满。

        田嘉禾蹲下身子，洞内恢复些光线：“我？我是陈督军的五姨太。”

        她顿了顿，“你知道，什么是姨太吗？”

        小女孩抹干眼泪点点头：“我知道，是照顾我阿爸的人。”

        田嘉禾这才肯定心中的猜测，小女孩是陈督军的小女儿陈瑕。

        田嘉禾从兜里掏了半天，没带帕子。哎，她本想让这位陈小姐把鼻涕再擦一擦的。

        “你希望我是蹲在这里和你说话，还是你出来呢？”田嘉禾征求陈瑕的意见。

        陈瑕没有吭声，田嘉禾马上反应过来：“还是，我不打扰你，先离开？”

        陈瑕直直地望着她，心里想着该怎么选。没等她吭声，田嘉禾边站起来边说：“那我先走了哦？”

        “等等！”陈瑕喊住了她。

        田嘉禾又蹲下来：“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人，在这里见过我？”陈瑕低声说。

        田嘉禾冲她一笑：“当然！拥有秘密是每个人的权利，哪怕你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陈瑕露出浅浅的笑：“谢谢。”

        田嘉禾复又站起身来，蹲了片刻站起来，田嘉禾感觉腿有点发酸。

        她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可陈瑕怀臂痛哭的样子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不知道这个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她是督军府的三小姐，不愁吃穿，又有两位姐姐能够照顾，可她却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

        田嘉禾对陈家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觉得陈瑕一个人伤心哭泣的样子让她心疼，她不由得想起慈济育幼堂里的孩子。

        田嘉禾大学毕业以后，就在慈济育幼堂工作，那是个专收弃婴的地方。

        育幼堂的门口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隔三差五会出现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那些带有先天疾病的，或只因是女孩的，被丢进篮子。

        能送到育幼堂来的，父母还将生的希望给了孩子，更有甚者直接埋在哪块地里，或丢在荒郊野外。

        有的孩子到了育幼堂以后被人领养，有些则在育幼堂渐渐长大。

        虽然育幼堂的老师和妈妈待孩子们很好，但到底是被父母抛弃，寄人篱下，那些孩子的眼神都是暗淡自卑的。

        陈瑕的哭泣让田嘉禾想到了育幼堂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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