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承——谬

第二十八章

        请把你的心给我，与我为伍，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我有些害怕。

        ——王尔德《渔夫和他的灵魂》

        “人间必将陷落，除非冥河水涨，白蛇衔莲。”

        谬不解地念出碑石上的文字，她不太明白。照着白蛇仙人的话，她在碑石上叩了三下，碑石缓慢地滑开，露出一个更加深邃的隧道。谬咬了下下唇，隧道深处吹来裹挟着湿气的风，她仿佛踩在无形的风上，朝着那未知的命运走去。

        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望不到底的湖水中仿佛随时会伸出什么。谬盯着湖水出神，跳下去，她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才发现这真的是她的想法，不是八岐大蛇突然灌进她脑子里来的。谬蹲下身子，脱下木屐去碰了碰水面，凉意顿时如同藤蔓一般爬满了全身。跳下去，她听见了内心的声音，不要害怕，因为你是它的主人啊。

        谬深吸一口气，水漫过了她的头顶。她睁开眼睛在水下搜寻着，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搜寻什么。谬看见自己的双腿像蛇的尾巴一般灵活地在水中摆动着，推动着自己向前游去。就在她好奇地研究自己极其柔韧的双腿时，她的后背贴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她转过身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巨大的红色瞳孔，她啊地一声想叫出来，却忘了自己是在水中，一下子涌进她的口腔，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感觉到窒息时胸口炸裂般的痛楚。

        谬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够在水中呼吸。

        有什么从水底升了上来，谬发现自己坐在那上面从水中浮出来。“真像一朵水中的莲花啊。”她听见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是吗，我能想象，她一定很漂亮。”她的身下传来相似声音的回应。

        谬转头看去，之前说话的是一条白色大蛇。她实在是太大了，只看头颅比大蛇丸的通灵兽万蛇还要大，那只红色的眼睛正用固执的目光看着她。而谬的身下是一只黑色大蛇，谬向下看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两条大蛇从身体的中间开始就连在了一起，她们身体的交界处黑色与白色的鳞片交织在一起，像棋盘那样一直延伸到尾部。双头蛇，谬试图在脑子里搜索，似乎也有这样的连体人类，被称作暹罗双胞胎的。可怕吗，可怕是可怕的，人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会有本能的屈服，可是谁又能不承认，力量也是一种美呢？

        “应该怎么称呼您···们？”谬不确定地问道。

        “加美。”白色大蛇懒懒地道。“羽津。”黑色大蛇低头让谬滑到水边的岩石上。谬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这两个名字，突然抬起头来，“暗淤加美神，暗御羽津神，是这两个名字吗？”

        黑色大蛇同样的红色瞳孔眯了一下，“知道的不少呢，小姑娘。那就是我们名字的由来，昔日掌管降雨的龙蛇之神。我们还以为，没有人再记得这些古老的传说了。”

        “我当时通灵出了你们吗？”谬不太确信地伸出手，这样的庞然大物，是她的力量可以掌控的吗？“唔姆···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加美吐了吐巨大的蛇信，“睡得太久了，找个理由出去看看人间烂成什么样了而已。几千年了，怎么还是那个样子啊。”

        “几千年而已，在天皇统治的时候，死去一个天皇会有下一个继任，封建制度可是绵延不断了几千年呢，难道你指望现在的人类过个几代人就建立起新的制度吗？”羽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来的革命者会成为新的当权者，然后深深陷入权力的沼泽，变成制度的维护者，几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别指望人类一夕之间变得可靠啊。”

        “你说这些她听不懂的。”加美用头捶了一下羽津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呀，小姑娘？”

        “我叫谬，十一岁···应该吧。”谬回答，大蛇带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倒映着她微微发光的金色虹膜，“年轻的孩子。”羽津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想要和我们签订契约吗？”

        “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吧？”谬歪着头去看这两只——应该称为两只吧——大蛇，“您呢，你们或者你们之中的哪位，想和我签订契约吗？”她微微笑着，“我才是请求者，请求你们与我建立契约的人吧。”

        两条大蛇的脑袋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发出了笑声，而另一个只是沉默。“果然啊，和其他自大的人类不一样呢。他们觉得自己有了被称为‘查克拉’的力量，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堂而皇之地找到我们要求成为龙地洞的主人。”

        “我们的隐忍，可是暗藏玄机的。”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谬突然话锋一转，念起碑石上的文字。“人间必将陷落，除非冥河水涨，白蛇衔莲。”

        “是神谕。”羽津这样说，“是神明留下的答案。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毁灭的，神明的存在也只不过是延缓这种流淌的趋势。然而，如果有一天那个神谕变成了现实，人间将会从无希望中得救。就像印度神话中的蛇搅动乳海那样，也许会有神将世界从黑暗中托起。”

        谬眨着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这个黑暗洞窟里明媚的阳光。

        “我想我该走了。”得到了想要信息的大蛇丸转身向洞口走去，洞口处那条大蛇见状缓缓推开了石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大蛇丸。”白蛇仙人含混不清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这孩子必将一生坎坷，命途多舛，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追求到幸福本身。你最好对她好一点，不然会后悔的。”

        大蛇丸的脚步顿了一顿，然而，也只是顿了一顿。

        “诶诶诶你等会！”见大蛇丸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白蛇仙人只好直截了当了。大蛇丸一回头，便看见白蛇仙人“嗒嗒嗒”地迅速磕干净烟斗中的烟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大蛇丸：······（一大把年纪没有颜就别卖萌了）

        “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大蛇丸在白蛇仙人未开口前及时丢下这句话，消失在白蛇仙人的视野中。

        于是那天龙地洞所有的蛇都听见白蛇仙人一边费力地用尾巴卷烟叶一边数落自己的传承者。它们只恨蛇没有手——不，它们一点都不想帮白蛇仙人，它们只是想堵住自己的耳朵，虽然从解剖学上来说这不太可能。

        白蛇仙人边卷烟边叹气，不管是谬还是大蛇丸，她都没有告知全部的真相。这隐藏的真相并不像是一张画，一揭画布一切便尽收眼底。这真相是一条蛇，慢慢地，满含痛楚地褪去一层又一层的皮后，才向他们展示它的残忍无情。

        “我尽力了，言，一切得看那孩子自己了。很抱歉没能照顾好她。”

        喃喃地说完这句话，白蛇仙人郁闷地猛吸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烟叶搁的太多了吧，都呛出了泪。

        重重的叩击声传来，谬和加美同时转头向洞口看去，羽津则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大蛇丸在看清洞内景象的那一刻瞳孔紧缩，他很难说清楚当时他是什么心情，或许所有的心情用震惊两字来概括就好了。这就是白蛇仙人所说的大佛吗？比万蛇还要强大的存在。“哦豁。”羽津发出简短的音节，转头去看谬。“是你的老师吗？”谬点了点头。羽津眯起眼睛去看大蛇丸，看他身上涌动着的力量。“他至少教了你不少有用的。”

        “您要与她签订契约吗？”大蛇丸努力保持了镇定，然后才发现面前的通灵兽有两个头。“还是应该···怎么称呼？”

        加美和羽津同时转头看了大蛇丸一眼，又同时把视线移了回来。“我们龙地洞的规矩很神奇，我们要是想，随时与你解除可是我们的自由。”

        “给我们你的鲜血吧，我们的小主人。”、

        谬照着她们说的做了。在离开之前，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请问。”她的视线在加美与羽津之间游弋，“你们不能分开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两条蛇觉得冒犯，“曾经想过，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这个世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别说两个头的蛇了，没有眼睛的蛇，两只尾巴的猫，不会飞翔的鸟，怪物到处都是，又或者，只是人习惯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称为怪物而已。”

        “作为一个整体不分开，其实也很好。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分的那样开的。而且有的时候分开来去想，也许更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谬抬头去看大蛇丸的脸，她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她暂时读不懂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的大蛇丸和谬还不知道，村子的高层已经通知了波风水门继任第四代火影。然而波风水门并不觉得高兴，因为与这个消息同时到达的，还有一份莫名的压力，夹杂着这个村子最隐秘，最黑暗，最龌龊的压力。

        可是啊，他和这件事牵扯到的其他人，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呢。

        “您有事找我？”说话的是宇智波富岳，战争时期的通知总是让人精神紧张。然而波风水门转过身时，他看见他眼底的悲怆。“富岳先生。”波风水门问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问题。

        “你害怕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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