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猴儿谷

天空之上，是朦胧的一层云雾，看不清之上的青天。这是一处深谷，四面环山，亦不知入云几里。

        晨曦明亮之时，姬若曦从高山上随瀑布水流跌下，重伤昏迷之际，为一只毛公脸母猴所救。此猴，身形巨大，毛发旺盛，堪比熊罢，只见她轻轻从水中将姬若曦捞起，抱在怀中，轻轻似护着婴儿一般缓缓摇摆着，伸出毛茸茸的手掌，为他拨开被水浸湿，黏在苍白脸颊之上的发梢，柔和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将他摇醒。可是，重伤至此的姬若曦灵识混乱，依旧身处沉睡昏迷之中，母猴见此，不禁惊慌起来，感受着姬若曦逐渐逝去的体温，更是焦急的不知所措，轻轻叫唤着猴儿的名字，缓缓将胸部塞进昏迷之中的姬若曦嘴中。

        朦朦胧胧之中，姬若曦在冰冷的虚无之中，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散发着温暖气息的乳香味，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浑身的疼痛也渐将逝去，终，如那婴孩一般沉沉睡去。

        第二日正午之时，姬若曦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迷糊间，看不清一切。忽然，感受到一毛茸茸的手臂正环抱着自己的身子，一重重暖意从中弥漫自己重伤的肉体，祛除心间的寒意，而手中利剑却早已不知去向。姬若曦忽地一惊，肉体陡然一紧，却发现连动动手指亦是无能无力，苦笑一声，却逐渐放松下来。

        待适应这周围的光亮，再次睁开双眼的姬若曦，方才能够看清这里的一切。首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母猴，而她正狰狞的笑着，将乳（禁语）房塞进无力动弹的姬若曦嘴里，喂他吃这午餐。虽然有心拒绝，但无力反抗的姬若曦只能来之安之。

        干瘪的胃里，有着乳~液的滋~润，虚弱的身体逐渐有了恢复的迹象，逐渐有了些动弹的气力。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似桃花之源般的梦幻之地，那被姬若曦命名为猴母河的江流从高山之上飞瀑直下。正如诗言：

        银河三千奔腾吼，婉转回旋封环山。

        孤松独依悬崖壁，漫谷枫黄压枝弯。

        草木深深飞鸟鸣，不似春来不似秋。

        忽问出路从何起，偶有猴儿嬉笑声。

        姬若曦在此已经生活了半个多月，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也明白此母猴为何如此温柔对待自己，只因她的孩子一月之前被这谷中妖狼夺去性命，在水边捡到姬若曦之时，已经把他当做自己早已死去的孩儿，所呼唤的也正是她孩儿的名字。

        此谷，被姬若曦命名为“猴儿谷”，虽然这里是与世隔绝的梦幻之地，但争斗，依旧还是存在，只因此谷之中生存着两大族群，一者便是眼前这似熊群猴，另一则是不输于群猴体形的“赤月妖狼”！此谷封闭，进出不得，两族之间皆难以相让，只因为一方一旦弱势，必定会被另一族吞没，灭族灭种！连逃走的机会都不曾拥有！是故，两族争战，必拼死搏命！

        一月之前，月圆之夜，云消雾散，群狼啸月，“赤月妖狼”偷袭猴群，令灵猴死伤大半，余下众猴被赶到瀑布岸边，靠着这激荡的水流，猴群方才没有被灭族亡种，猴母的孩儿也正是在那场动乱之中被妖狼杀死。之后，猴王便带领族人在这水边安居下来，一边防守妖狼偷袭，另一边偷入丛林之中取食。

        此谷云雾极深，太阳光芒从不曾透过云雾照进谷内，只有每月之中月圆之时，此云雾方才消散片刻。这半月，姬若曦便曾见到一奇景，飞鸟飞入云里，而后从空中跌下摔死，虽不太明白飞鸟怎会摔死，但他明白，此云雾之中有大古怪，也许，这也正是为何这里千万年来从未有人踏足的原因所在！

        虽然不能以太阳方位辨别时间，但从天亮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时辰，应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此刻，水边一脱去上衣的约莫四尺高的孩童，在瀑布之边缘不停的挥剑，只见那剑法普普通通，毫无出奇之处，忽又觉暗藏锋芒，忽的，那孩童倾力向那瀑布中心又进了一步，顿见那三尺木剑崩裂，孩童也被瀑布的冲刷进脚下的潭水中。

        “······可恶！越往瀑布中心，冲击力便越发大了起来，我现在也只是在瀑布的边缘打转，什么时候才有不惧瀑布冲击的力量，什么时候才能破开这条瀑布！况且······我连如何受力，如何化力，甚至如何借力的技巧都不会！”姬若曦深深吐出一口气，揉了揉依旧疼痛的左肩，暗暗苦笑一声，“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只是，我的剑术到现在都没有再精进一步，着实令人着急！”

        “吱唧！唧~唧~！”

        “来啦！”

        姬若曦从水边站起，甩干湿漉漉的头发，将堆放在岸边的衣袍拿起，甩去灰尘，对着远方的猴母挥了挥手，母猴同样举起了手，而站在母猴肩膀之上的瘦肖猴头也似模似样地挥起手来，不断叫唤着，示意姬若曦赶快过来。

        姬若曦微微一笑，黯淡垂眉，背负“胜邪”，拿着手中已经断裂的三尺木剑，向着水边石洞之中走去，此洞应该是自然形成，空间并不大，约莫只有一个房间大小，姬若曦应着自己心意，将之命名为剑冢“晓晴”。缓缓将手中断裂的木剑插入土中，站起身来，看着身边数十柄同样断裂的三尺木剑，姬若曦站立良久，独自沉思，直到洞外那小小猴头不耐烦再次催促为止。提起脚下葫芦，饮了口葫芦之中仅剩下的“猴儿酒”，大步向着猴母走去。

        此酒，乃是猴群用此地无数灵果所酿，甘美醇厚，清香淡雅，当拂这世间一大白！故被姬若曦命名为“猴儿酒”，以显此酒之美，世间少有！却因“赤月妖狼”的偷袭，不少美酒被糟蹋了去，仅剩的这些，也皆藏在猴王的寝宫之中。姬若曦手上这一小半壶，也是猴母好不容易从猴王那儿求来，为姬若曦清理伤口之用。可这般美酒就这样疗伤用掉，姬若曦自是不肯，于是偷偷将它饮下以装作每日按时清理伤口。

        若是从前，不胜酒力也不好酒的姬若曦绝不会这般，可心中有恨，当需饮酒，自该畅饮！不过，姬若曦从不曾一次喝下过多，在他心中，美酒当饮，却不能醉，恨可深藏，却不可忘！人生在世，当需清醒，即使再怎么残酷，也绝不能逃避！

        至姬若曦走到猴母身边，猴母伸出毛茸茸的右臂，将姬若曦挽住，同身旁的黄毛猴头一般，将他放在左肩，而后朝着丛林间参天古木之上的树屋缓缓走去，在这越发暗淡的光芒下，构成一幅温馨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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