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年孽债

医生对着常静说道：“你坐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

        拉上常静面前的帘子，他戴上口罩走了出去：“来了！”

        “医生，帮我看看，我这肚子有点疼。”

        听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常静偷偷掀开一点帘子，咦，那个喊肚子疼的，不就是刚刚被她打了一棍子的家伙吗？

        那个家伙还在跟同伙商量：“那妞真是难搞！这么多个人都打不过她！现在没法回去交差，我们后面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上头交代了要办好的！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幸亏上头没说今天一定要把她给办了。”

        “医生我这肚子疼怎么回事啊！”

        医生“唰唰唰”地开药方：“看样子有点肠炎。回去要好好卧床休息，不许过度劳累，不然会严重变成肠道肿瘤。”

        那家伙傻眼了：“肿瘤？”

        那医生面不改色：“对，所以切记千万不能劳累。过多运动也不可以，要静养。去外面交费拿药去吧！”

        等医生再度拉开帘子，看见常静正一脸扭曲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咬牙切齿：“这几个家伙，下次非把他们打得遍地找牙不可！”

        “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还想着打架呢？”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一看伤口，果然又渗出点点血迹。他又重新去拆纱布，重新包扎：“你放心吧，我今天这么一吓唬他们，最起码十天半个月地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我又给他们开了点会拉肚子的药，这段时间你会很安生的。”

        包好伤口，医生在常静面前坐好，看着她一脸的嫌弃：“你呀你，这么多年了，狗改不了吃屎！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叫你改你怎么不听呢？”

        “谁是狗谁吃屎啦！”常静不服气地嚷嚷，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医生，我们……认识吗？”

        医生一把撸起自己的袖子，精壮的手臂上一块月牙形的伤疤赫然在目：“看看，还记得我是谁吗？”

        看着这伤疤，常静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个人影：“井则凊？是你这个横也是二竖也是二的家伙？”

        说起井则凊和常静，那是有一笔陈年孽债要好好说说了。

        想当年，井则凊和常静是荣山镇上有名的两个孩子。

        二个极端的孩子。

        一个虽有女儿身，却是上梁爬树，下河摸鱼，窜东溜西，左打右闹的混世魔王，稳坐调皮捣蛋头把交椅。

        而井则凊呢，却是听话乖巧，稳重老成，学习成绩永远第一名，人人称赞的好孩子。

        井家是行医的，井老爷子是镇上有名的老中医。家学渊源让井则凊很早就启蒙学医，无数次常静在山上打鸟摸鱼的时候，都能看见井则凊背着个大篮子在采草药。

        常静从小性格像极了常谦修，除了脾气火爆之外，优胜心也是极其地重。她对井则凊不服气极了，总想着要报仇。

        现在想起来常静都觉得好笑，井则凊从未招她惹她，两个人甚至不曾有过交集，哪门子的仇要报啊？

        那个时候的常静可没想到这些。她学着电视里的情节，在井则凊常去挖草药的地方挖了个深坑，坑里还扔了几片尖锐的碎玻璃片，盖上枯草伪装好。然后，她就到井则凊家门口守着。

        很快，井则凊又背着大篮子出门了。

        常静飞快地先行上山，躲在草丛里等着井则凊自投罗网。远远地看着井则凊朝自己的陷阱走来，常静捂着肚子憋笑：哼，看你还拽不拽！

        果不其然，很快听到一声惊叫：“啊！”

        常静急忙跑过去，却被眼前一幕吓傻了：井则凊跪坐在地上，手掌上鲜血淋漓，整个巴掌上都是血，看着可怕极了。

        她跑到井则凊身边，看着不停流血的手掌，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血上：“怎么办，井则凊，你会不会死掉？”

        不哭则已，一哭不可收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手足无措的常静，井则凊倒很冷静：“你先扶我起来离开这个坑好吗？”

        常静赶忙扶井则凊起来。井则凊又指挥她：“帮我把衬衫脱下来，再把衬衫揉成团摁到伤口上。”

        常静赶紧帮他脱下衬衫。

        井则凊用另外一只手摁着衣服，又说道：“你帮我把篮子背着，我们现在到小河那里去把伤口清洗一下。”

        到了小河边，井则凊小心翼翼地清洗好伤口，清洗掉手掌上的血迹。常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收拾，看到他手掌上一大块的伤口，罪恶感使她不敢抬起头，低着头绞着衣角。

        怎么办，他要是去告诉妈妈，她就死定了……

        井则凊弄干净了站起身，就看见常静一脸的痛苦不堪。他笑了笑，说道：“怎么啦，怕我告诉你妈妈？”

        常静死鸭子嘴硬：“不怕啊，你去告啊！”

        八岁的女孩，虽然脸上一片乌漆嘛黑，衣服上也都是不明污迹脏兮兮的，但还是一副女王的派头。明明脸上写满了害怕，嘴巴还是丝毫不认输。井则凊忍不住想笑，指着泡在水里的衣服：“你如果帮我把衣服洗干净了，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真的？”常静大喜过望。能不挨骂太好了！

        井则凊说话算话，真的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回家后爷爷问他怎么受伤了，他回答道：“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

        爷爷想了一想，捋着羊须，笑了。

        手受伤了，那衣服是怎么洗干净的呢？看来，有故事啊！

        从那之后，井则凊和常静的关系突然就变好起来了。

        妈妈要工作，姐姐要照顾小妹乐乐，常静时常一个人无聊地到处晃。有时候无聊的紧了，就摸到井家的后门，从后墙上爬过去，再拐个弯就是井则凊的书房。井则凊书房里有很多故事书，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井则凊看医书，她看故事书，就这样两个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黄昏与日落。临近考试的时候，井则凊也会把常静摁在书桌前给她补课。是以常静虽然贪玩，成绩还是过得去的。

        井则凊再上山采药的时候，常静也会跟着去，帮他背背篮子，挖挖土，互相打打闹闹。两个人采药总比一个人开心。

        常静也带井则凊去河里摸鱼。虽然到最后并没有摸到鱼，两个人的衣服还都湿了。

        如果不是后面井家发生了变故，常静想，她的人生会不会有不一样，最起码，井则凊不会这么多年消失在她的生命里，现在或许是她的头号男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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