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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猛虎变


到了夜里,雨势渐渐收住。

        时辰站在廊下,抹了抹眼泪,问站在旁边的海东青:“师父,陈姐姐遭了大难,万岁爷也没法救吗?都怪我,要是留个心眼儿,到处瞧瞧没准就能帮她了。”

        “司籍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海东青拍了拍他的背,似是安抚,又似是警告,“但你也有你的命,有些眼泪要咽到肚子里去,有些心事要藏着不告诉别人。”

        时辰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殿内,严如水打起帘子,看看外头,云层退散开来,月亮宁静地照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他回眸,看了看身后袖手踱着步子的萧元慎,提醒道:“爷,这么晚,陈姑娘还没回来,要不奴婢去传个话,把人接出来吧?”

        严如水觉得奇怪,若是以往,皇帝早提着刀杀去宫正司了,现在这样踱步冥想确实和他平日的样子半点也不像。

        萧元慎定定道:“不必。宫正司的人知道轻重,想也不会为难她。眼下最要紧的,是想个办法,镇住那帮屁事不干的闲官,今日的事,定是有人在搅和,查清楚了,朕叫他们脑袋搬家!”

        他后槽牙咬得格格作响,是真的动了杀意。

        火焰在眸子里跳动,萧元慎神色里并无仓惶。不觉间,少年人的莽撞消退,转而运筹帷幄,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出卖了他深埋心底的忧虑。但情势越艰难,他越不能慌乱,一点点激进动作,刺在母后的眼睛里,最后受委屈的还是瑾言。他要救人,就要冷静,从梳理清楚这一堆案件,替她洗刷掉污名开始。

        念及至此,他调过脸来:“什么辰光了?”

        “申时二刻了。”

        “表哥还没回?”

        他有些焦急,话音刚落,外头人便传话说李景耀来了。李景耀的靴子里还灌着水,湿叽叽的,萧元慎一面叫人给他换了鞋袜,一面问:“如何,这些人查得怎么样了?”

        李景耀从袖中递出了一份名录:“这是联名上报,要求三法司重审案件的官员名单,已命人逐一细审。”

        萧元慎叫李景耀坐,就手递给他一碗姜茶,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榻上:“表哥辛苦。”

        他顺手拈起一枚黑子,落在面前的棋盘上:“朕自退朝之后一直在想,若此事乃有人蓄意而起,究竟能图谋到什么?难道仅仅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孙怀民几斤几两朕是知道的,他惯会逢迎拍马,可联络朝臣的本事,怕还差些。”

        他这样说着,又顺手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黑子的对面:“可若是母后的人,把刀尖儿对准了陈阁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又何苦?怕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朝中有人秘密结党?”李景耀反应过来,再看萧元慎在棋盘上拼出一个字来,正是大大的某字。

        某仲文。萧元慎面沉如水:“先不急着动他,眼下最要紧,就是把曹主事家的丑事彻查清楚,再把那些所谓诬告一一审结,等尘埃落定,朕再秋后算账。”

        极乐寺的禅房内,某仲文袖手瞧着棋盘上的惨剧,笼了笼衣袖,笑道:“世子爷,性子急可下不好棋。司籍在宫中,找人监视不就可以,为何非要赶走?”

        萧元恒冷着脸:“她在其中我始终不方便动手。”

        某仲文牵动唇角:“怕了?”

        萧元恒不接茬,另起话头道:“父王密函上说万事已毕,只待帝京变乱,即举义旗。不把水搅混,让帝后离心,如何有机可乘?借她的事情做做文章,即便不能撼动陈龙锡与太后的联盟,也可以动摇陈龙锡在辅政大臣中的地位。最要紧的,不管如何处置,这件事都会成为帝后两人的心结。”

        他忽而想到一个妙极的主意,不觉得意地笑出来,抬起头道:“若是她死了,小皇帝会怎么样?”

        某仲文瞳孔缩了缩,几乎屏住了呼吸。他定定地看着萧元恒,萧元恒止住笑容,阴恻侧地,寒声道:“你那里有那么多的药,总有办法可以送到她跟前,让她死上一回吧?”

        某仲文调侃,轻佻笑笑:“我让她死,世子爷舍得?”

        “假死一回。”萧元恒抚了抚手上的扳指,“叶婵依的伤,还没好全,就让他再挨一刀,趁他痛苦彷徨,没有主见的时候,再狠狠捅上那么一刀!我不信,他不死!”

        某仲文摊手:“可惜,我要是有那种神药,一定第一个留给自己,帝京乱的时候,赶紧跑路!”

        “无妨,假死药没有,发疯的药不是有一堆么?只要能叫萧元慎痛苦,怎么样都行。”萧元恒凝视棋局,目光渐渐温柔下来,他在幻想,等瑾言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要她知道这世上能保护她的,唯有自己一人!

        “世子爷,眼下最好便是坐山观虎斗,做得越多,露得马脚越多。”某仲文堪堪落下一子,一抬眼,“心乱了,您就要输了。”

        然而此夜注定无眠,陈宅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崔氏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刚顺顺利利退了婚,没有伤了名誉,那个陈瑾言竟然活活地将天捅了个大窟窿,但是又不好当着陈龙锡的面撒泼埋怨,只好一个人在后院不住叹气:“这可怎么是好,咱们家还有三个姑娘,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还有人家敢结亲么?”

        她想想,又埋怨起了陈龙锡:“都怪老爷,非要护着,当初缠脚就不舍得,裹成个金莲,还能跑么?脚放了,心思野了,闹出这样的丑事。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偏偏要做这没出息的主母,淑嘉啊,我的儿,你可怎么办?”

        她正哭着,外头又是一阵嚎啕之声,夏氏拉着侯氏也一块儿来了,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夏氏的哭声:“夫人啊,如今可要替我们三个嘉做主啊!这个大姑娘,我总说她做事稳稳当当,可惜是克夫命,哪成想是这样的孽障,要连累一家人受过。”

        侯氏牵了牵她的衣角:“姐姐话也不能这样说,有人要借题发挥,再洁身自好也躲不过去。”

        夏氏推开她,擦擦红肿的眼:“妹妹惯会做好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替她讲话。”

        “什么时候了?是父亲丢了官,还是兄弟们没书念了?什么时候,我都要替姐姐说两句!”淑嘉终究忍不住,压着气反驳道,“我闹不明白了,姐姐在道观里长日无聊,写写本子打发时间又怎么了?!不就是才子佳人风月故事,有什么好避讳的,我们哪一个没读过这样的书,没看过这样的戏,没生出过这样的念头,别人都可以写,偏姐姐写不得?!母亲和小娘们不去体恤姐姐,还和外人一起责怪她,好像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崔氏气得一拍桌子:“你这丫头,也一样反了天,要骑到我头上了?”

        侯氏闷声劝和道:“夫人消消气,二姑娘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姑娘的话本子原就没写那方面的事,巫山云雨也都是仿着前人的书写的,算不得诲淫诲盗。”

        崔氏气得头疼:“连你也这样说,你们是不需要去外头交际,我出了门,这张脸可都没地方搁。”

        夏氏不耐烦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夫人唉声叹气,二姑娘愤愤不平有什么用?如今是形势比人强,依我瞧,夫人您赶紧去宫里跟太后赔个不是,把大姑娘领回来,再送回观里去吧,等风声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淑嘉红了眼:“要低头你就去低,我如今是看透你们了,一个个没有骨气!”

        她一个人回了屋趴在被子上哭,哭得眼睛都肿了,翻出绝色书生的话本子,读起来越觉伤心,思格玛看不过去,气得收拾起了东西:“认错吧认错吧,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呆的,我打点好行李,带着姑娘回云南去。到时候,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宁琅在一旁拉着她:“这可由不得你。况且边塞苦寒,又有战乱,姑娘早习惯了帝京,哪里能忍受住那边的气候,再说,有些土司残暴起来连人性都没有,比中原可野蛮多了。”

        思格玛不耐烦:“野蛮野蛮,我瞧做人就该野蛮一点,你瞧姑娘温温柔柔,多文明呀,遇到事情也就只好哭了。”

        宁琅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一把推开:“你反了天了!”

        淑嘉却从床上调过头来,抽噎道:“她说得对,我太讲理了。我也要不讲理一回,倒要看看,她们能拿我怎么样!”

        宁琅骇然:“姑娘,你想怎么样?”

        淑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振作起来,吩咐着人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数了数,几张大额的银票,又称了称藏着的金银份量,积攒下来,倒也有足足两千两多两,安排起来:“这帝京最不缺的就是落魄文人,青楼楚馆里的浪子,茶社的说书人,要他们编故事,写得涕泪横流的那种,姐姐不就是这么帮我的么,这一回,我就要鼓动着这么帮她!”

        “明日,我去诗社走动,再募集些银钱,找些人手,最好汇集起□□粤的学子,一起在成贤街传唱造势。”

        思格玛觉得可行,恨恨地补充道:“把那些假道学的丑事也一起写上去!”

        淑嘉郑重地点头:“就这么办!”她分外笃定,目光再次落在了《柳荫花语》的封面,三月天,仕女放飞风筝,风筝越过高墙,飞往了更远的地方,她也许并不会落在一个书生的手上,也许她会飘向天尽头。

        也许这风筝会就此断了。

        柳雪音凝睇着《柳荫花语》的封面,这样悲伤地想着,她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没有了干劲,变故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反倒彷徨。

        她还记得还有些懵懂的时候,是一本话本子落到自己跟前,书中,零落在尘泥里的梅花仙,挣扎着起身,追随着上了一辆马车,在那里遍体鳞伤的她遇见了一位贵人……

        苏瑶瑶催促着:“你倒是说句话呀,司籍好几天都没回来了,也不许我们探视,万岁爷也没有动静。”

        “男人就是靠不住。”柳雪音不满地撇了撇嘴,“要问我,我也没法子。这事情蛮干是不行的,咱们是女官,学外头那些大臣跪在左顺门只有掉脑袋的下场。咱们得换个角度想想,揣摩太后的意思。”

        “我听说宫正司一直逼着她认错。”苏瑶瑶叹了口气,她又冒险去刘白象那里跑了一趟,不是传递消息,只是问问宫正司的动静,“要是认个错,就把人放了,倒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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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错不能认。认了她可就再没资格留在皇帝身边了。你想,谁会接受一个性情淫|荡的宫妃?难道她要不清不楚,无名无份,那叫什么事儿?!咬死了这错也不能认。”

        她这样说着,时辰却在外头笃笃地敲着窗棂,传话道:“宫正司有消息了,司籍低了头,说愿意认错,她要在先师庙面前对着圣人磕头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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