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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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言夜里横竖睡不着,将柳雪音的话想了又想。
她已比世上九成九的人要幸运,生于官宦之家,衣食无忧,也正因如此,她才对这世道总有过高的期待,愤愤不平,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不知足。
对他人的苛求,只会带来无尽的失望与不满,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可惜知易行难,明知自己这个人有满身缺点,要改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只好徒增烦恼。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而这夜睡不着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萧元慎一闭上眼,瑾言那抹说得上尖酸的笑容便映上了他的脑海,她该不会因此讨厌自己吧,萧元慎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不安,他从床下刨了刨,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资治通鉴》的言情话本版,挑灯读了起来。
孙子曾经曰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走坊间女子人人都爱的套路,总好过自己瞎扑腾,把人赶跑的好。
萧元慎读得认真,不时还在本上作些总结:
言情话本,才子是当世女子第一选择,以其年轻,饱读诗书,性情柔和,其次才是权贵高门子弟,不过多以悲剧结尾,因为权贵多是强势负心汉,皇帝在绝色书生的笔下是最末等的选择,只出现过一次,还是半路杀出抢婚的。
……看来自己的身份不太受待见……
可学习的套路十分有限,见色起意、圣旨宣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萧元慎只好试着总结了权贵们的优势,发现他们很擅长巧取豪夺,做一些绑架妇女的非法勾当,把大周律能犯的几项大罪统统犯了一遍……不过由于童年不幸,往往于幽微之处见软弱,能一下子勾起柔弱女子的同情,一言以蔽之,卖惨。
萧元慎用朱笔在卖惨二字上圈了圈,想着自己大约抓住了重点,此外醉酒、探病、灯会也是常见段落,徜徉在爱情之海中,萧元慎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合上书页,将话本与笔记原封不动藏回了床下的柜中,这才回到床上和衣沉沉睡去,想着有机会定要好好实践一番。
不过三月初一殿试在即,他因移宫之事被朝内朝外盯着,比平时愈加勤勉,甚至于不曾旷了经筵,每每从皇极殿回到西苑,都是日薄西山,瑾言早回了女官住处,两人连面都没碰上几回,别说实践套路,就是表达关怀,他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来,只好扭过脸,罢了,还是叫厨房再给司籍加两道菜!
瑾言见不着萧元慎,倒是少了再见面时的尴尬。
小厨房的膳食越来越精细,每日还换着花样,她每次都会特意留下两道,带回去分给苏瑶瑶和柳雪音,一起做宵夜,她与柳雪音依旧拌嘴,但因为那点破灵犀的几句话,两人之间倒更亲密几分。
她在承光殿当值,活也轻省,萧元慎将入围殿试的考生们的考卷、锦衣卫查出的考生记录丢与她,叫她逐一誊录出来,汇总信息,且用朱笔做些批注意见,有些名字看着眼熟,瑾言抄到快一半,才想起是当日在报春宴上听过的,这个万生荣,便是当日调戏萧元慎的八字胡,这样无德的人,当真进了殿试,瑾言暗暗摇头,想到这两人倒要在殿试上相见,也不知万生荣还认不认得出来,不由好笑。
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初一,萧元慎去殿试,瑾言则按规定去内书堂监考,她主要负责的是各个考场之间的来回巡视,从上午到下午,她逡巡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看到小火者时辰的影子,他竟没来考试。
瑾言觉得奇怪,内廷考试若是旷了一次,这一年便没指望了,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难处,是绝无可能缺席笔试的。
下午场交卷后,她在内书堂前的松针树下同苏瑶瑶、柳雪音碰了面,说起这事,提议去廊下家看看,苏瑶瑶没有二话,柳雪音竟也不推脱,依旧还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谁叫吃了他两个蜜柑呢!”
三人才走到廊下家,就听见人骂骂咧咧道:“小崽子见天熬药,满院子的苦味儿,飘到前头熏着太后老人家可怎么办?我们陪着你掉脑袋?!”
走进院子一瞧,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长随揪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的耳朵,提溜起来,那孩子吃痛,吸溜着鼻子却不敢哭,只结结巴巴道:“可……可……可小石头病……病了呀。”
“不过就是着凉罢了,好得了就好,好不了去了安乐堂自然有人照料,轮得着你操心!”那长随用力一搡,把小火者推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屁股蹲儿。
瑾言刚要上前,柳雪音已经一叉腰骂了起来:“都是当差的奴婢,谁又比谁高贵,他就算有错,自然有主子教训,轮得着你在这里吆五喝六了!”
她那股泼辣劲儿一下子压住了那长随一头,长随见了三人服饰,立刻收敛起了此前的霸道,堆起笑脸:“三位姐姐,不是我要欺负这小子,凡事勿扰圣体,这是我们廊下家定的家规。”
自宦官在内廷势力做大之后,女官与宦官互不干涉,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
长随搬出家规,瑾言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苏瑶瑶扶起了小火者,瑾言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土,扭过头,寥寥扫了眼长随:“时辰住哪个屋?”
长随不知怎的,竟有些生怯。眼前这位女官,不同于旁边二位女官的娇憨、泼辣,她自始至终很平静,目光却锋利,如刀架在脖子上,他不由瑟缩了下脖子,指了指背阴处一间小房:“那边。”
瑾言牵着小火者一起进了屋,屋里氤氲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时辰躺在对门的通铺上,小脸通红,烧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呻|吟着。
“怎么突然病得这样重?”
瑾言还要凑到跟前,苏瑶瑶一把拉住:“司籍,您要在万岁爷跟前当差的,当心过了病气。”
“姐姐是万岁爷跟前当差的?”小火者一直晦暗的眼睛听了这话眨巴了两下,才大着胆子道,“前天晚上小石头被人叫了出去,回来时廊下家的门锁了,他进不来,各处宫门也都关了,他没地方去,在外头淋了一夜的雨,这才发烧了。”
“太医来瞧过了吗?”瑾言问。
小火者摇摇头,柳雪音嗤了一声:“太医院拢共就那么几位,都是给显贵们瞧病的,一个干杂役的小火者,哪里轮得上,能去御药房找个太监开个方子就算不错了。”
小屋终日照不进阳光,苏瑶瑶冷得缩了缩手,问道:“怎么他一个人住,按理来说不都是住通铺吗?”
“张忠诚说,他住通铺会把病气传给别人,所以把他挪到这里了。”
苏瑶瑶奇怪:“时辰怎么说也是在御前当差的,这群人也敢欺负?”
瑾言拧了拧眉:“若有人存心设局,要破局也难。内廷宦官服役的少说也有几千人,就算有人诓了他,要找到也难,再者各处封门,也是宫规,就算告到御前,张忠诚也大可以说自己是按照宫规做事,自然有恃无恐了。”
“八成啊是这傻小子冒尖出头叫人嫉恨上了!”柳雪音叹了口气,问小火者,“张忠诚就是刚才欺负你的那个长随?”
小火者点点头:“他跟监丞好,最近还巴结上了司礼监的秉笔,喝酒吹牛说自己马上就要去司礼监做写字了,恨不得在院子里横着走。”
廊下家是个小江湖,正经有职位的少监、太监嫌弃这里鱼龙混杂,不愿搅和在一起,他们有钱的买,没钱的租,除当值的夜里宿在各宫耳房,平日都是回宫外住处,因此这院中,监丞就成了官职最高的,张忠诚有院中老大撑腰,又有秉笔做靠山,难怪跋扈。
女官们若不愿意争,年纪到了,还能出宫嫁人,可宦官们没有退路,只能如斗兽撕咬得你死我活。
柳雪音看着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时辰,见他如孱弱的小兽,物伤其类,目光也柔和起来,慨叹道:“也是,谁会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奴婢出头呢?”
她侧过头来,见瑾言正若有所思凝视着自己,莫名有些不安,端肃道:“大小姐,他们公公的闲事,你还是少管吧!别到时候你走了,给我和苏瑶瑶留一堆烂摊子收拾,我们俩还得在宫里夹着尾巴做人。”
显然,在她眼里,瑾言就是一根出头的椽子。
“放心吧,不会的。”瑾言心里早有了一些主意,保证道,“不会给你留烂摊子的。”
柳雪音无语,苏瑶瑶紧了把毛巾,敷在时辰的额上,把话题扯了回来:“就别说些有的没的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去抓紧请个太医来,再这么由着他烧一晚上,多聪明的脑袋都得烧坏了。”
她们俩人的目光落在瑾言的身上,自然是想让她出面,在万岁爷跟前求个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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