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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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刚给瑾言送了过去,萧元慎就后悔了。
既然要讨她欢心,怎么能做出讨人厌的事来?但自己就是忍不住,她像一块坚冰,自己怎么说也是天子,拉下脸来讨好她,她倒惊弓之鸟似的,飞也似的要逃。
萧元慎由着长随伺候自己换好了出席经筵的便服,心里搁着事儿,不觉叹了口气:“严如水,朕问你,什么样的女孩连睡觉都防着人呢?亏得她不是曹孟德,好梦里杀人。”
他说话不着边际,叫严如水摸不着头脑,但言下之意是谁,严如水倒是听出来了,忙笑着叫长随去了,自己亲自来服侍,一边替萧元慎整理好腰带,一边道:“连睡觉都防着人?爷爷,奴婢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但奴婢一听这话心都软了,这姑娘得心里揣着多少事儿,多不踏实才能睡里梦里都警觉着呀。”
萧元慎紧了紧眉头,他倒没瞧出来这照妖镜心里不踏实,乍一看,她胆子大得很,又是安息香,又是女扮男装,还跟那个某仲文私下来往,哪里像是谨慎的人?
“天知道是防着人,还是防着朕!”他想到这里,那口气又上来了。
“爷爷,您这么想,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是人都有脾气,有脾气的人才好相处。就像那榴莲,乍一看外面的壳跟刺猬似的,吓人,掰开来尝才知道香甜。何况这姑娘也不是脾气不好,而是少了个给她托底的人,自然步步谨慎,生怕犯错。您呐,替她兜着底,慢慢地,她自然就敢把心交给您了。”
萧元慎勾唇一笑:“你倒是懂得很!”
自去年太后放逐了萧元慎的老师王秉文后,萧元慎便三不五时缺席经筵日讲,消极抵抗。
这一日早朝之后,他却难得出席。
先帝在时,经筵不过是每十日一次的讲座形式,由两位翰林学士主讲经史,皇帝及朝臣勋戚静听,但自太后垂帘听政以来,她因为担心萧元慎学业不精,便将经筵改为每日一讲,风雨无阻,且嫌翰林学士空谈义理,将他们统统撤换,改为内阁成员亲自讲授,从前的主讲官是礼部尚书王秉文,现任的主讲官则直接由首辅陈龙锡担任,讲题依旧延续上次的君子小人之辨。
萧元慎听着听着,不觉又想到了陈瑾言,严如水说让自己替她兜底,他又该怎么兜,难道事事都护着?他从未觉得要叫一个人喜欢自己,竟这么费力,比攻城打仗还难。
陈龙锡讲到一半,察觉萧元慎走神,便放下了手中书卷,清咳两声:“万岁,为人君者,岂可怠乎?”
萧元慎思绪已飘到九霄云外,直到陈龙锡又咳嗽了两声,说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忙捧了书卷,坐直了身体,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陈龙锡责备的目光落到了萧元慎的脸上,萧元慎想着他怕是要提问了,索性抬起头来,反客为主问道:“先生,若为君子,有欣悦之人,求之不得,又该如何呢?还请诸位先生为朕解惑。”
一时鸦雀无声,听讲的勋戚们下巴都掉到了地上,似乎隐隐捕捉到了一点春天的消息。
怎么着……听这意思……皇帝他春心萌动?
若是对着严如水,萧元慎或许还会掩饰几分,但是看着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眼神里藏不住的探究,萧元慎倒是涌上一股叛逆的劲儿,他端坐在龙椅上,睥睨众人,想着,你们不是爱惺惺作态吗,朕偏反其道而行,率性坦然。仁而爱人,朕要看看,你们怎么爱人?
众人默然,儿女情长他们素来不屑,但真要说起这情爱之事,他们连娶妻生子都谨遵父母之命,娶妻娶贤,若是贤妇,垂眉低首,还有什么求之不得,因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陈龙锡轻捻了两下胡须,莞尔开口:“陛下此问甚好,您素日一直以为儒学刻板,可知为何《诗经》开篇即为《关雎》么?人生天地之间,父母之爱,血脉所系,但男女之爱,却是两个毫无相干之人因至情携手一身,君子爱人,便由这夫妻之道开始。”
陈龙锡这么说,萧元慎倒是很意外,他一直以为这个首辅擅权,又爱逢迎太后,没想到却真的能就男女之爱说上两句。
“小人爱人,往往以为若要得到一个人的爱,必得投其所好,钻营取巧,却不知道若非发自肺腑真心,伪装再好必定被拆穿,可君子爱人,至诚为先,初时或许有笨拙误解,但日子久了,对方自然也能感念对方一片赤诚。小人爱人,爱而不得,便生怨恨,认为是对方不领会自己美意,君子爱人,爱而不得,反求自身,生怕自己的爱会给对方带来烦忧。”
萧元慎听着听着,渐渐耳根有些发烫,怎么陈阁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倒像是那个小人了!
陈龙锡又由君子之爱推及治国兴邦,高屋建瓴,滔滔不绝,萧元慎渐渐听得入了迷,经筵结束时,不忘致谢,还特意叮嘱光禄寺午膳时给讲师们再多加两道菜。
“严如水,把那苦药撤了吧。”萧元慎出了文华殿,便吩咐道,他顿了顿,又回过头问严如水,“你觉得陈阁老君子之爱的论点如何?”
“爷爷,奴婢哪懂男女的事啊。可奴婢知道,君子爱人的法子慢,小人爱人的法子快。”
严如水乖觉,如今万岁爷想的法子,都是他在后面支使的,他肯定了陈龙锡,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滑头!”
萧元慎没再说话,抬眼看了看天,远处层云霭霭,有了雨势,心下也同这阴云密布的天空似的,茫然惘然:演戏之人,自己先得入戏。君子爱人以赤诚之心,可谁来教他如何爱上这枚棋子?
春天的雨说来就来,淅淅沥沥落下来,缠缠绵绵便是一天。
因明年皇帝大婚,礼部特意从京畿地区采选了一批宫女入宫受训,瑾言早晨去宫正司同她们一道学规矩,下午便在自己的住处受训,了解基本的宫内典籍名录、借阅、收藏情况,以及御前侍奉要小心的地方,而负责讲授这些的正是苏瑶瑶和柳雪音。
瑾言倒是想要认真记诵,可这两人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脸,呼之欲出的探究好奇,哪还有心思给自己讲课。瑾言见她们心思不定,连字都看岔了,索性把书一放:“你们想问什么?”
苏瑶瑶不好意思开口,倒是柳雪音凑上前来,挑了挑眉:“昨儿晚上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外面的人不都说了,叫去吃了饭,还特别体贴了一番。”
“怎么体贴?”苏瑶瑶紧张兮兮看了过去,生怕瑾言掉了块肉似的。
“熬了好大一碗苦药,给我护嗓子!”瑾言想说他是不是有病,但忍住了。
“没想到……陛下他人还不错啊。”柳雪音慨叹一句,似是颇为感动。
苏瑶瑶和瑾言都锁了眉,对她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柳雪音白了她俩一眼,解释道,“你们两个破锣嗓子,当然不知道,嗓子对于女人来说很重要的,凭你长得多妩媚,若是开口是个公鸭嗓子,那还怎么莺啼婉转啊。我就觉得我昨天回来,嗓子就哑了,现在还难受着呢!”
瑾言看她扭捏作态,刺了她一句:“抱歉,早知你爱喝,我就该把你叫来。”
苏瑶瑶听两人越扯越远,忙把话题拽了回来,问道:“这么说,万岁中意你?”
柳雪音对苏瑶瑶的天真嗤之以鼻,立刻给瑾言泼了一盆冷水:“喜欢什么呀,我看啊,万岁爷也就是一时新奇,你可千万别当真。”
“嘿,你刚才还说陛下人不错呢!”
“万岁爷仁善,可这是两回事!”柳雪音拎得清,劝瑾言道,“那些公侯子弟,你使使手段,倒还有可能得个一心人,可万岁爷是什么人,少说也有四妃九嫔,得多大的心才能容得下?依我瞧啊,这帝京最值得嫁的人么,还是那位云南王世子!”
萧元恒?瑾言脸色微微白了白,她已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苏瑶瑶直摇头:“失心疯了,他虽是世子,却害了痨病,哪个敢嫁?”
柳雪音没心没肺:“云南王在云南,云南王世子自小就被送到帝京和太子一起念书,他的宅邸也在京城,若是嫁了他,没有侍奉公婆的苦处,白得一个诰命,便是守寡也值了。”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瑾言渐渐回过味来,她想到昨夜萧元慎的种种异常之举,赐药、赐食,又放任自己在他屋里睡了,还要给自己盖上毯子……似乎是有那么点儿爱慕的意思,不对,不对,他瞧自己的眼神,分明是狐狸想骗取猎物信任时的狡黠。
瑾言一回想萧元慎的眉眼,顿时如芒刺在背,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压低声音问道:“若是……若是皇帝真的对我有所图谋呢?”
两人瞬间住了口,双双转过头来,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过了半晌,柳雪音才反应过来,果断宣告结论:“那完了,没救了!”
瑾言感觉自己在她口里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像是无情的仵作,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叹了口气:“拉出去埋了吧!”
苏瑶瑶蹙眉,责备道:“你怎么说话呢?怎么也能抢救一下的。”
柳雪音反驳:“怎么抢救?你想想,他是不是皇上?君命如山,他有一天要你躺下,你敢坐着吗?依我瞧啊,要不你就从了他,要不你就直接跟他说明心意,让他对你死了这个心,以死明志。”
苏瑶瑶斥了她一声:“越说越没边,您别听她的!”她安慰瑾言,“这都是您自己的揣测,我看呐,您把心放肚子里去,敬而远之,先好好当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瑾言默然,但一时却也没别的法子了。夜里她躺在床上,回想着入宫前某先生对自己说的话。
——“宫里人人各为其主,只有你没有主子。如今两宫相争,你忠于谁?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后,是你的职责,大周的规矩。你就像菩萨手里的那把剑。”
也罢,好好做个司籍,再不去想这些就是。瑾言无法,辗转又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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