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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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蝶仙的幻境并不算强大，陈序本以为自己修为低下还能不受影响是因为他如今是一块石头，对这种天材地宝幻化出的秘境有一定的免疫。

        没想到水虹一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脑海更清醒了几分，想来刚刚能够清醒意识到自己被吸入幻境，还有水虹护主随着他一起进了幻境的缘故。

        郁恒一个侧身躲过水虹。

        几天前他才刚刚和水虹在寒潭底下争斗了一番，身上暗伤还没好，水虹却因为旧主归位，战意大盛。

        陈序在旁边坐下了。

        然而饶是散漫如他，也看出来郁恒的状态不太对。

        原本谪仙一样俊美强大的人，此刻对上水虹剑竟然有着一丝丝狼狈。是因为幻境吗？压制了郁恒的修为？

        就在陈序走神的时候，水虹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像是假动作一般骗过郁恒，随后一剑刺进了郁恒的左肩膀——差些许便伤及心脏。

        郁恒经脉气血倒流，吐出一口鲜血来。

        星星点点的血液沾湿了血泡的衣袍，被刺伤的左肩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很快就浸湿了郁恒的胸膛和衣袖。

        陈序想，自己从来没见过郁恒这样脆弱的样子。

        以前的郁恒是山间青竹，雪山孤松，从来坚韧挺拔未有败绩。

        也许是十年确实太久太久，让他和郁恒都改变了太多。

        水虹尖端滴下鲜血，安静地悬挂在陈序后方。

        “为什么？”陈序抬头看向郁恒，眼睛里很干净，看不见难过，亦没有大仇得报般地快意，他只是有些微末的疑惑，“你进幻境干什么呢？”

        你进幻境干什么呢？

        郁恒明明知道水虹刺中的不是心脏，但是心脏处传来的痛楚竟然胜过了躯体上的疼痛。

        郁恒压下翻涌倒流的气血，轻声说道：“我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

        清冷的声音此刻发着颤，“你回来，与我而言就像梦中一样，我不能，打碎这个梦境。”

        说完这话，郁恒体力再难支，有些发软地半跪下来，鲜血在地面汇成一道细细的河流，黏稠，又触目惊心。

        以前的陈序会担心死了吧。

        陈序蹲下去看着他，喟叹一般说：“那我自己打破吧，我会离开这里，你依旧是你高高在上的神尊，万人敬仰。陈序就是一个你随手养起来的玩意，你就当放过你自己。”

        “郁恒，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在表达什么失去了才追悔莫及的戏码吗？我们不需要这些，我们早就两清了。”

        郁恒霍然抬起头来，瞳孔中染了赤红的血色，哪里还有神尊的风度：“我会弥补，我会等你，我不会放手的。”

        陈序被他眼中的决绝看得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当年郁恒初见时的场景，他还是个幼童，被郁恒抱在怀里。

        那个时候，他也拥有这样的眼神，他会紧紧地抓住郁恒的衣袖，发誓不可能放开。

        但是他最终还是心死。

        言语总是如此不可靠。

        陈序感到一阵疲惫，他真的只想做一块石头，可是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没有办法置之度外。

        青音和他有纠葛，但是青音本人并不知道郁恒最初的欺骗，如今的救出洞窟之恩，给予灵石之恩，还有说是要采他的雪实际上每次都只取两滴的纵容。他不能就那样留下这些人情，离开的时候，只有完全了断，才能真正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就在陈序又要开口的时候，水虹传来一阵嗡鸣，幻境开始一层层破碎。

        随后陈序听到了青音的声音由远及近：

        “陈石头！鬼崽子！醒醒！”

        你才是鬼崽子，陈序有些生气的想，随后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陈序眼皮也沉重起来。懒蛋如他，可不管这些叫他醒醒的呼唤，选择了直接顺势睡觉。

        青音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他替郁恒调养气息后寻了药庐的药包，只可惜郁恒的气息灰败，看上去唯有闭关静修才能缓解一二。

        这都什么事。

        经过这一遭，已经是夜半时分，定恒峰原本安定了一段时间的风雪又起，来的比以往更佳寒冷，冻到人的骨头缝里去。

        青音踏进陈序的房间，这个小没良心的正在上面呼呼大睡。

        水虹静静地卧在桌子上，青音凝眸看了它片刻，随后把目光放回到陈序脸上。

        修行之人一辈子都在与天道作斗争，最终都是为了踏破天道对人的禁锢，得道成仙。

        青音也是如此。

        他自小天赋出众，各种秘籍心法剑诀几乎都是看一遍就能融会贯通。只是越是这样天赋卓绝的人，越能感受到天道对修行之人的禁锢。

        百年前青音就已经修至最高境界——渡劫期，然而因为天道的禁锢，他迟迟都等不来飞升的天劫。

        百年辛苦修道，谁也不会甘心被天道活活耗死。

        青音在陈序床边坐下，目光深沉，和当年的郁恒几乎一模一样。

        为了瞒过天道，青音修炼天衍山密法，制造出一个与自己除了外形外无一处有差异的副身，为了副身能够迅速修炼至渡劫期，他压制自己本体的修为，所有阻碍修行的七情六欲均剥离在本体中。

        只为两个身体能够在化仙之时顺利融合，用磅礴的灵力撞破天道的禁锢。

        只是，青音看着陈序，眼中悄然爬上一丝意味不明，郁恒一直是听他的命令行事，只是他没想到，一个躯体修行那么久，不可能真的半点凡心不会有。

        他当初让郁恒寻找道骨温养之法，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郁恒的修行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谁知道来了一个陈序，让青音几乎半路折戟。

        青音伸出手，摩挲着陈序的下巴，逐渐用力，直到看到那白皙的下巴上显出淡淡的红痕。

        事已至此，不能让郁恒再生心魔，这一后果对他这个本体的打击也将会是巨大的。

        陈序不能杀，也不能继续留在郁恒旁边。

        此番事过，他到底明白了陈序对郁恒的影响有多大。

        他收回手，前往云幽谷之事不可以再拖了，将陈序带回来是他没有识破陈序的身份，这次要把人带走才行。

        郁恒受伤闭关，青音思过崖紧闭，陈序在定恒峰一时之间过的顺风又顺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在天衍山的藏书阁编年史中找了很久悬壶古墓灭门的线索，最后都是一片空白。

        最多最多就是如世间传闻一般，因为医疗不当，造成云幽谷某位老靠山嫡亲的孙子不慎去世，最终古墓上下因为不敌那位名叫邱见沽的老怪物而惨遭灭门。

        除了少掌门祁阳墨，其余人都被云幽谷暴尸荒野用来震慑四方。

        有人说是祁阳墨没有死，也有的人说当时才十岁的祁阳墨不可能逃过屠杀，多半是已经灰飞烟灭才没有出现尸体。

        众说纷纭，谁也没有确切的说法。

        陈序把书合上，他借玉还魂一事可以说是承了古墓的情，虽然他们当时只说是为了报答他当年治好祁阳墨自闭之症的恩情，但是在灭门之祸面前，居然依旧把他的躯体好好地藏了起来，若非他自己醒来，正如当年的邱见沽没有发现他，后来的那些盗墓贼估计也找不到他。

        陈序想，自己要去试着找一找祁阳墨的下落。

        古墓这边没什么线索，但是云幽谷那里倒是可以稍稍地探寻一下。

        而随着他的等待，青音可算是要从思过崖被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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