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李佳云肠胃不适的病症传到龙靖霖那，龙靖霖立马明白是林皓月在其中使坏，倒是没有挑明，只是罚了林皓月禁足一个月。

        林皓月本是无所谓，太子府的日子千篇一律，禁不禁足都差不了许多。可偏偏接风宴那夜偶感风寒，又因禁足，屋内闷热潮湿，雪上加霜。

        林皓月便服了麻黄汤，不甚在意。至次日清晨醒来，林皓月只觉身体发重，头晕目眩，四肢发热，站都站不起来。

        瑶雪急着去找大夫，还将消息通报给了李公公。不一会儿，龙靖霖就领着御用太医来了。

        林皓月和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惨白。龙靖霖忙让罗太医把脉。罗太医乃医圣罗氏后代，其父亲是宫中名医，好用古方，医术高超。

        “林良媛体质较弱，身子亏空，得了风寒后又无妥善治疗，便引发了并发症。若再不上心，恐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只需服几副祖传的解表药，疏散疏散，便无大碍。”

        龙靖霖一听放下心来，便屏退众人，坐在了床边。

        林皓月依然是昏昏沉沉，睁开眼，模糊间，是一张带有重影的脸，不由自主地喊道，“林公子……”

        龙靖霖吃了一惊，这个称呼他是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宁国睿宗龙应天膝下只有一儿一女，皇长女龙玉婷乃废妃良妃所出，嫡长子龙靖霖是玉妃即后来的皇后白玉所出。

        龙靖霖人小鬼大，时常在宫里上房揭瓦，飞扬跳脱，又爱溜出宫去干些鸡飞狗跳的事，着实让人头疼。

        皇后白玉感叹“最喜我这小儿无赖”，偏生舍不得管教。束手无策下，皇后找到了弟弟白昊，让龙靖霖拜其为师。

        于是乎，刚刚束发的龙靖霖跟着白昊来到日月府，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授课。

        龙靖霖心不甘情不愿，只因白昊是自己的国舅，不得不给些好脸色。他跑到白昊身前，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一边踢着石头，一边吹着口哨，向前走去。

        “昊哥哥！”突然，一个花信女子朝他们跑来，绣面芙蓉一笑开，红艳艳的裙摆衬托得她的脸颊更加美丽生动。

        “月儿。”龙靖霖听到白昊是这样唤她的，暗暗将名字记下。

        那个女子看见他，放慢了脚步，满脸疑惑，“昊哥哥，这是谁？”

        白昊见了她，眼睛瞬时如春日里的暖雪，柔软温情，淡淡的笑容，如阳光倾泻，“月儿，这是林公子。”

        出宫前，他们约定好，在宫外不得暴露龙靖霖的皇子身份，遇到人问，便称是林公子。

        “我叫林璟隆，我父亲是钱庄商人，你呢？”龙靖霖，倒过来念，便是林璟隆，他不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得意。

        “我叫林皓月，我父亲是临安县知县。这么说来，我们几百年前是一家。”林皓月捂嘴笑道。眼前这个略显稚嫩的少年，肌肤细致如美瓷，眉目如画，眸如辰星。她不免心生好感，多多瞧上两眼。

        “林公子已拜我为师，这三个月会寄宿在日月府，潜心修学。”白昊摸摸她的头，他的个子本就比她高许多，“月儿，林公子比你小五岁，你可不得欺负他。”

        这小屁孩，有啥好欺负的。林皓月咋舌，冲龙靖霖勉强挤出笑颜，甜糯地称呼一声“林公子”。

        她的声音像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龙靖霖顿时心花怒放，全身酥软下来。

        龙靖霖低下头，努力分辨从林皓月嘴里吐出的是哪个名字。林皓月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使出全身力气一巴掌拍了过去。

        “啊。”龙靖霖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林皓月，你还没死啊。”

        林皓月挣扎地坐了起来，怒视他，“龙靖霖，你在我这做什么。”

        “你病得快死了。是我，叫了宫里的御医过来，救了你一命。”龙靖霖骄傲地指向自己，眉宇间竟是高傲。

        “胡说什么？我现如今没有服你那御医的药，人不也是好好的……”林皓月虚弱无力，只得又重新躺下。

        龙靖霖瞧着她气色不好，实在不忍心，便将衾被挪了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道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龙靖霖抱怨道。

        林皓月微微喘息，闭目养神，竟是连和他争吵的力气都没有。

        “喂，”龙靖霖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

        林皓月脑子痛得厉害，听不清龙靖霖在说什么，睡意袭来，她慢慢地进入梦境。

        梦里，她梦到龙靖霖在她耳边说道，“三秋多挟湿邪，你这身子骨好生歇息。”

        林皓月按照医嘱服了解表药，隔日夜间便发了汗退了热，人也轻省不少。瑶雪在旁照顾，寸步不离。林皓月由衷地感激，“这府里真心待我之人，唯有你一人”。

        瑶雪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莞尔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夫人，这府里切切实实还有一人，真心待您。”

        “谁？我怎么不知道。”林皓月自嘲道，“遥遥不知，君在何处。”

        “太子殿下对您是真心的。前些日子李良媛生疾也不见太子如此紧张。昨日您那一病，太子殿下忐忑不安，焦急万分，忙派人去宫中把罗御医请来，御医开了方子又命我立刻去药店抓药，自己则守在您的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您。只是您发烧神志不清，不知是太子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直到今日酉时，太子实在困得不行，才被李公公他们送回了莲花阁。”

        瑶雪又接着说，“这桌上的玉盘珍馐皆是太子殿下命人备的，担心您睡醒后肚子饿，便提前备好。”

        林皓月拿起珠盘上的春卷塞入口中，所谓的春卷，仅是在一张烙熟了的面皮上夹入各式的菜，再包裹起来卷着吃，如此简单的一道菜竟可做得如此美味。

        春卷这道菜起源于南方，荆州临安县也位于南方，她从少时便爱这一口。

        “太子的心意，您能明白吗？”瑶雪劝道。

        林皓月自顾自地吃着美味佳肴，充耳不闻瑶雪方才的话语。

        瑶雪不放弃，继续说道，“夫人，我不明白，您怎么就和太子殿下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明明你们俩也恩爱过。”

        此话不假。他们可是自由恋爱，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龙靖霖那性子，崇尚自由奔放，若是两人是因包办婚姻而相识，龙靖霖未必会看得上她。

        可，自由恋爱也有自由恋爱的不好来。

        比方说，总免不了话本里所描述的各种阻碍，有家人偏见，有门第之分，有身份悬殊；又比方说，负心汉多不胜数，难以辨别，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更比方说，还有像龙靖霖这样的人，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反复无常，反咬一口说是被林皓月蒙蔽了眼。

        “牛郎织女那是神话，世间又有多少相爱圆满的例子？”林皓月撇嘴，悠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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