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龙靖霖拉着林皓月进了主殿，一刹那，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投来。

        “这是谁？”坐在主位的皇后白玉率先发问，来了一个下马威。

        “臣妾参见母后。”林皓月识时务跪倒在地。

        “哦，原来是林良媛，方才本宫还以为是哪家不懂礼仪的小姐，真是不速之客。”白玉挑眉，不屑道。

        林皓月抬眼望去，皇后娘娘一身雍容华贵，胸前是红缎裹胸，外披红色纱衣，面容艳丽，媚意天成，看不出年纪，风韵犹存。

        “儿臣参见母后。林良媛跟随儿臣，不请自来，还望见谅。”龙靖霖跟着跪下。

        “快快请起。”皇后白玉心疼自己这独苗，忙命人布座，让太子坐在了她和太子妃之间。太子妃魏琳琳一副乖巧的模样端坐着，身着浅水蓝百水裙，裙摆处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腰系金腰带，既别致又不失隆重。魏琳琳看到林皓月不免有些惊讶，又快速掩饰，换上惯常的笑脸相迎。

        “林良媛您坐这边。”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烟雨领着林皓月坐在了最边的角落。

        皇上因政事并未出席，皇后便带上了皇上长女富真公主。富真公主和太子并非一母同胞，是废妃良妃之女，只因自小被皇后收养，关系亲近。

        “本宫那傻弟弟怎的还不来。”白玉倾身向富真公主靠去，轻声道，“本宫这弟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普通世家子弟皆比不上，等他来了，你好好瞧瞧，必不会失望。”

        话音刚落，白昊一身镶绣银丝边的白色长袍，腰间束着金丝宽边锦带，身形颀长，正大步而来。

        “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眉眼弯弯，喜笑颜开，“本是喜庆日子，你倒好，竟穿得如此素雅。快过来，坐我身旁。”

        白昊依言坐到皇后身旁，旁边正是安排好的富真公主。富真公主龙玉婷羞涩地低下头来，不敢直视他。

        “起舞，奏乐。”皇后一摆手，乐师、舞姬们上场，鼓瑟吹笙，起舞清影。

        只见舞姬们身着霓裳羽衣，围成一个圈，圈内是一名身披碧绿翠烟衫的女子，腰用翠水薄烟轻纱束好，杨柳细腰，盈盈一握若无骨。她往那一站，浑然天成的美人气质，自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她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乌黑如墨的头发顺着舞步在腰间盘绕，轻步曼舞似燕子伏旋，似画笔生花，似蝴蝶迷梦，舞步身法都应着曲声，一颦一笑，深入人心。

        “夫人，她真像您。”瑶雪惊呼，这身段这舞姿，和妙龄时的林皓月是多么相像。

        林皓月向主席位望去，正好和白昊略带担忧的目光对上，倒是龙靖霖，专心致志地盯着那名舞姬，全然被勾走了魂。

        一曲舞毕，皇后屏退人群，独留那名舞姬。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颇为好奇，俯身从头望到脚，仔细打量。

        “回皇后娘娘，小女名唤凝月，是富真公主府上的舞姬。”凝月抬腕低眉，亭亭玉立，娇艳欲滴。

        龙靖霖嘴角轻佻，赞美道，“惊鸿之舞果真名不虚传，游若蛟龙，翩若惊鸿。”

        林皓月心里暗骂，“色鬼一个”。

        “本宫记得林良媛当年也是以一曲折腰舞艳惊四座，赢得太子欢心。”皇后看向林皓月，红唇微张，说的话却不动听，“才从老鸹窝里出了凤凰。”

        林皓月面上波澜不惊，并无表情，伏低做小道，“臣妾出身低微，幸得太子恩宠才有今日。臣妾感恩戴德，未敢忘。”

        “臣与林良媛一同长大，林盛升林大人对臣有救命之恩。林大人乃知县大人，虽为九品芝麻官，但为官清廉，在临安县家喻户晓，赫赫有声。皇后娘娘，您可是贵人多忘。”白昊言之有道，掷地有声。

        皇后好整以暇地端详他们，不甚介意弟弟的一番言论，反倒噗嗤一笑，从容道，“林良媛父亲可是本宫的恩公，本宫也未敢忘。你们啊……可是剪不断理还乱。”似是意有所指。

        “凝月……皓月……凝月……皓月……”皇后将两个名字来回斟酌，“名字相像，皆人美善舞，倒像是姐妹，可谓是有缘之人。靖霖啊，你将凝月也领回太子府，让她好生侍奉你。”

        富真公主附和道，“凝月姑娘多才多艺，鼓琴歌唱，精于舞蹈，舞姿优美，且花样繁复。舞时只见两只彩袖凌空飞旋，娇躯翩转，歌声韵律优美，情感细腻。皇弟忧于国事，政务繁忙，若能有美人在怀，做解语花，排忧解难可好？”

        龙靖霖沉默不语，眼睛却瞥向林皓月，雅致的玉颜上是看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魏琳琳见太子愣住，忙打圆场，笑迎春风，“臣妾代太子谢过皇后娘娘，谢过富真公主。此绝色美人，极品舞姬，臣妾必体贴入微，视如姐妹。林良媛，您说呢？”

        “江山多娇人多情，自古美人配英雄。美人多娇，当配太子。”林皓月笑吟吟答道。

        “好！”皇后开怀大笑，“靖霖，三年前的君子协定，本宫未忘，过几日便可给你答复。”

        龙靖霖作揖，“儿臣静候。”

        宴席散后，皇后、富真公主和太子妃先行离去，龙靖霖主动留下，说是有政事和白将军商谈，林皓月则是说想再看看曾经住的地方。

        三人面面相觑了三分之一刻，林皓月受不了，出声打断这沉寂。

        “太子，你不是政事要急？”

        “林良媛不是想故地重游，又为何停留在此？”龙靖霖辩驳道。

        林皓月想有片刻与白昊单独相处的机会，全被龙靖霖破坏了。

        白昊一双冷静清澈、看穿世情的眼在这对怨侣之间来回打转，冷眼旁观，“若无他事，臣便告退了。太子和林良媛还是早些打道回府，凝月姑娘还站在树下等着你们。”

        白昊屈身作礼，便头也不回朝偏殿走去。

        林皓月眼瞅着白昊越行越远，却无可奈何，“太子明明并无政事，却撒谎。”

        “林良媛也并不念旧，何故不走？”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愿意让谁。

        “你可记得，当年你在国舅生辰之礼上跳的折腰舞？”龙靖霖凑得近些，秀挺的鼻梁下，嘴唇水光闪烁，脸上浮现丝丝笑意。

        “我跳得次数如此之多，哪能每次都记得。”林皓月嘟起嘴巴，不愿理他。

        “可孤却记得清楚。”龙靖霖叹息一声，微勾唇角，“你有多美，孤记得可是清清楚楚。”

        林皓月一袭绿罗裙，似漫天芳草，肤若凝脂，发若墨描，妙态绝伦，从容而舞。绿罗裙随风飘扬，就这样飘进他的心潮，吹起一池春水惊澜。回宫后，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相思成疾，只愿与卿好。

        “那也是你谋划的一步吧。”龙靖霖剑眉微蹙，薄唇紧抿，直直地望着她。

        “太子新宠可站在树下好一阵了，她细皮嫩肉的，可受不了蚊虫叮咬。你还不怜香惜玉，速速带她回府。”林皓月朝凝月大喊道，“凝月姑娘，时候不早了，快一同回府吧。”

        “你！”龙靖霖气得惊呼，又平静下来，“孤竟不知还指望什么，你这薄情女子。”

        “那你把簪子还我。”林皓月伸手去摸，被龙靖霖躲过，“夺人所好，倒是太子的本性。”

        龙靖霖直眉瞪眼，怒而若笑，“白将军情意若磐石，可以卒千年。你呢为新妇，得高迁，蒲苇一时韧，只是旦夕间。何必装腔作势，要那定情信物。明日孤给你送金簪银簪，这便宜玩意且忘怀吧。”

        林皓月只觉委屈，背过身去，眼里已蓄满晶亮的水，偷偷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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