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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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和岳臻将房子的奇怪状况告知其他人后,又回到了房间的搜查工作中。
她们始终没开灯,也没有贸然将窗帘打开,房子内一直保持着阴暗。
秦郁从次卧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相册,第一页就是几张婴儿照,旁边还用柬埔寨文字标注了。
往后翻,是几个孩子童年的照片,一个小男孩,看眉眼应该就是酒保杰克小时候的模样。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旁边牵着一个比他矮得多的孩童。
旁边还有几张全家福,一家五口其乐融融,从照片的背景可以看到红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面,花园里还铺了草坪,种了几盆花。
就是她们现在所处的房子。
往后的几页,照片里,两位父母已经不在,照片里只有年轻酒保杰克和他的弟弟妹妹。
“你看。”秦郁拿着相册,叫了岳臻一声。
“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的气质跟以前很不一样。”
在这些照片里,杰克笑容满面,即使是在父母不在的合照里,他也依旧看起来充满活力。
跟现在满面愁苦的男人,相差甚远。
是生活把他压垮了吗?
还是……
“他现在这个样子,有没有可能受到里世界的影响?”秦郁大胆的猜测,但现在也无法得到证实。
岳臻点点头,说:“我让信息组的人在监控里检查一下酒保杰克这几天的动向。”
交代完毕,岳臻在手机上询问其他人。
岳臻:肖皑皑,你们那边搞的定吗?
肖皑皑:没问题。我们现在逛着呢,当一把游客。他到现在都还没行动,再跟他耗一会儿,我就要挑明了。
岳臻:谨慎判断,别打草惊蛇。如果他迟迟没有动作,等我们这边搞定了,可以打电话向他订车,探探他的底细。我们也可以去他常去的地方和他家兜一兜。
“那位司机好像住的是群租房。”秦郁翻着资料说。
“这样啊,那要去他家就有点难了。”岳臻吐了口气。
秦郁感叹着:“还是这种房子方便调查。”
“不止是方便调查。”岳臻补充了一点。
秦郁知道岳臻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无非就是还方便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方便藏人。
房子里的东西已经尽数搜索完毕,虽然秦郁觉得有些部分没理顺,但再无新的线索,现在也没有必要继续耗在这里。
即将踏出房子,岳臻转头问向秦郁:“你那边有什么东西能擦掉地上的痕迹吗?”
“用衣服吧。”秦郁从背包里抽出一件t恤。
岳臻也跟着拉开背包,“我也用我的吧。”
她们朝着左右不同方向,抹去所有她们的细微的脚印。门口的红色铁门也重新扣上锁,全部恢复成她们刚来到的样子。
离开了住宅区,她们又往前走了一个路口。
阳光刺眼,烤得人脸色发红。
“这里车还挺少的。”岳臻一边走,一边说着,挥着手给自己扇扇风。
她们现在在马路边上,顺着走路过了一辆大卡车,难闻的尾气让两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秦郁也不觉得累,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不是有司机名片么?可以打给他,让他来接,还省得肖皑皑他们试探来试探去。”
岳臻笑着看向秦郁,“好像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说到这,秦郁又想再看看自己的同事们那一端的情况。
肖皑皑和朗逸被跟踪着总不放下心。
正拿出手机,一个熟悉声音从不远处的岔路口传来,脚步压过石子的声音还在逐渐靠近。
“你们好,需要用车吗?”
男孩子试探地用英文问着,他笑起来眼睛迷成了一条线。
秦郁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忽然怔了一下。
阿沃。
月亮河旅店的员工阿沃。
眼前的男孩子像是没认出她们俩。
“嗯?你是月亮河旅店的阿沃是吗?”
岳臻用中文说的,她记得在月亮河,老板娘与他说过几句中文。
“是,你们是住在玛查之家的那两个人。”阿沃多看了几眼,便认出了二人。
对话也换成了中文,他说得中文要比英文好一些。
他手上拎着的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像是肉品,应该刚从市场回来。
他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秦郁面露苦色,嘴角都耷拉下来。
“我们遇到一个不好的司机,吵了一架,他把我们扔在这里了。”
“真是可怜。”
阿沃好奇地看见两人背着的大背包,又问:“你们从玛查之家搬走了吗?找到新的住处了吗?”
“还没有。”岳臻如实回答。
阿沃嘴角弯起来,“这里车很少的,我来载你们吧,我可以给你们优惠。”
昨天夜里岳臻和秦郁见过阿沃骑黄包车接人,想必他说的载应该也是指这个。
秦郁问着:“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是我的休息天。休息天,我就会出来开黄包车。”阿沃解释着,“不过我的车在家那边,你们跟我一起回去拿,好吗?”
“你家在哪里?”
秦郁问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就像是很普通的闲聊,但心跳已经逐渐加快。
有一种想法在二人脑子里生根。
“我啊。”
男孩笑得灿烂,憨厚的脸蛋透着淳朴。
“我就住那里。”
手指向一个拐角,那是通往酒保杰克家的方向。
在这正午的阳光之下,他的微笑显得格外真诚。
“那么近啊。”岳臻也回了一个微笑,“那走吧。”
肖皑皑和朗逸正坐在街边喝饮料,暗中还在观察着远处的跟踪者阿桑。
滋滋——
两人看向手机,神色一凝,同时将杯子放下。
肖皑皑:“加快速度,不能跟他耗了。”
陈凯莉和蔺怡正吃着午饭,她们与拼桌的阿根廷情侣相谈甚欢。
“凯莉。”蔺怡碰了碰她的手臂,将手机递给她看。
只看了一眼,陈凯莉立刻站起来,向两位外国友人道别。
“抱歉,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二人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餐厅,立刻拦下了街边的出租车。
湛蓝的天空此刻没有一朵白云,烈日直勾勾地照在红色的屋顶,还有穿梭在房子之间的三个人身上。
阿沃脚步加快,招呼着二人,“我家很快就到了。”
又走在这条红土小巷,然而秦郁心境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这地方房子感觉很棒,贵不贵呀?你一个人住吗?”她故作好奇地询问。
“我和我爸爸一起住。”阿沃说:“这里房子很便宜,不贵的。在这里,这样的房子不算好。”
“是买得早,所以便宜吧。”秦郁接着问。
“我也是这五年才搬来的,这里一直没什么人住。”阿沃一边说,一边领着她们往住宅区的深处走去,“之前我一直住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不过你们肯定没听过的。”
在交谈之间,一件件小事都慢慢对上了号。
蚊虫振翅飞来,秦郁都没心思将它挥走,想着各种话题与阿沃聊着,余光只见岳臻在手机上飞速打字。
走到秦郁和岳臻熟悉的小路,阿沃在一间房子前停住了。
42号。
同样是一间红色屋顶的房子,外漆是浅黄色,门口是一扇没有缝隙的大铁门。
就在酒保家的斜对面。
从这里还能看到她们刚刚潜入的那间砖红色院门的房子。
“对了,我有个东西需要搬上车,但有点重,你们能不能帮我一起抬一下呢?”
阿沃眨着无辜的眼睛,接着说,“我爸爸生病了,他帮不了我。”
“好啊。”
阿沃道了声谢,刚一转身拿出钥匙,就听到“哒”的一声。
“别动。”
岳臻已经拿枪抵住阿沃的后背。
阿沃拎着的塑料袋和钥匙垂直落到地上。
秦郁迅速将扎带扣紧阿沃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再将阿沃的身子扳过来,就听到他一声轻蔑的笑。
“哈,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岳臻不再压制怒气,左手拎着他的衣服,一把推到电线杆上。
“他们在哪里?”
瘦弱的男生撞在电线杆上也不觉得痛,他头一偏,朝大门内指了指。
秦郁也抽出了枪,朝他身上一顶,“里面有多少人。”
“哦,就我爸爸。”
在秦郁盯着他时,岳臻搜查着他的随身物品。
“你们为什么要抓他们。”秦郁继续问。
“他们自己来的,我也没办法。”他收回了之前纯真的模样,此刻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其他表情。
“不过——他们快死了。”阿沃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啊。可能已经死了。”
他身上除了掉在地上的钥匙以外,只有一些零钱,没有别的东西。
岳臻搜完后,直起身子,重重地给了他一拳,“说说看,里面有什么?”
他肚子吃痛,眉头皱起,但眼神依旧是空洞。
“你们要杀了我吗?”
岳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包里又取出了扎带,将他死死地绑在旁边的栏杆上。
“不带上他?”秦郁问。
“不,带上他只会碍手碍脚。”
岳臻熟练地拉好扎带。又将之前用来擦地的衣服团成一团,塞进了阿沃嘴里。
“不确定里面有什么,但一定不简单。”岳臻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秦郁说,“三组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哪怕单打独斗也没可能简单地被人擒住。”
42号里面,一定有超乎普通人认知的危险。
岳臻举着枪,小心翼翼地用钥匙开了院子的大铁门。
阿沃家的花园里都是土堆,有几个还堆成了小山的形状。
竟然比隔壁酒保家要有人味儿一些。
窗户都用报纸从里面糊住,完全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岳臻和秦郁将大背包放在地上,身上只随身带着必要的物品。
“准备好。”岳臻说,“跟在我后面。”
秦郁咽了咽口水。
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情况,要比前一次的任务危险得多。
房屋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斑驳不堪的墙面。
一进门,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顺着秦郁的脊背窜上后脑。
房子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沙发。客厅的位置仅摆着一张大毯子,上面有几个坐垫。
格局和酒保家很像,客厅旁边有个老旧的厨房。
几个房间的门都是大开着的,乍一看完全没有人的踪影。
出于谨慎考虑,她们探看了三个卧室,又走到厨房检查一番。
厨房里还有些放了很久的蔬菜,还有做菜的锅子、餐具。
厨房至客厅的房顶一片空白,原本应该装有吊扇只剩下裸露的电线,唯有一盏灯泡孤零零地悬挂在空中。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她们耳朵。
秦郁和岳臻立刻握紧了枪械看向四周。
这声音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咀嚼,可你周围空无一物。好似很近,又捉摸不透它从哪里发出来。
秦郁重新体会到那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这声音只出现一瞬,又消失不见。
岳臻站在秦郁前,左手比了个朝下的位置。
她没发出声音,只用口型对秦郁说:“在下面。”
她们方才在各处都搜索过,没有任何楼梯。
如果要通往地下,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秦郁盯着客厅的那张大毯子,也许它的作用不只是“简易沙发”那么简单。
她轻而稳健地走到客厅的位置,将毯子猛地掀开,底下果然露出了一个半米宽的铁门。
铁门看上去做工粗糙,像是业余的人手动打磨出来的。
岳臻和秦郁对了个眼神。
轻轻拉开铁门,一股腐烂的臭味立刻传上来,像是下水道的气味惨杂着肉质腐烂的味道。
手电筒只能照到昏暗的地道,还有一个朝下的爬梯。
“我先下去,你再下来。”
岳臻先探向梯子,一手持枪,一手拉着铁栏杆,身子向下移动,大约往下十步才走到底。
在落地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踩到了一滩水渍。
空气里潮湿,脚下还有黏腻的触感。
秦郁紧跟着下去,通过手电筒的光,她隐约地看见这间地下室。
她们完全没想到地下还有这样的一个空间。
地上的泥土混着粘稠的液体。墙壁上不,那似乎不是墙壁,是由血管和肉组合而成的东西将她们团团包围。
手电筒扫到的地方一片狼藉,肉块散落在泥土上,血液和地面融为一体。
更重要的是,在边上,还有金属的子弹壳!
就在这秦郁踏在地上的瞬间,那诡异的咀嚼声又出现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这个诡异地下室的尽头,一个巨大的肉块立在中间。
它足有两个人这么高,肉粉色的皮囊上还带着血丝,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的截面,顶端的表面还浮着一层黑色的线团,延伸出的肉条和血管展开,形成了她们现在所处空间的天花板。
在肉块旁边有一些裸露的管道和钢筋,而从左右伸出的肉条,就是她们所看见的,严丝合缝的血管,组成了这个空间的墙面。
它的本体,那一坨不规则的肉块,正在将一个人容纳进去。此刻那个人只剩下上半身的身体,腿部陷入了肉块当中。
陆燃!
那人是陆燃!
砰——砰——
两声枪响,岳臻毫不犹豫地开枪,这两发子弹直接射在肉块的上半部分,巧妙地避开了陆燃的身体。
那子弹击中的地方血液迸开,绽得陆燃满脸是血。
他像失去了知觉,双眼紧闭,让人无法辨别他是死是活。
那肉块被击中仍不为所动。
岳臻和秦郁冲上前去,秦郁这才发现先前左右两侧,之前手电筒没照到的地方,有人的身影。
他们半淹没在那血和肉组成的墙壁和地面上,身上都附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砰——砰——
在前进的过程中,子弹相继从两人的枪飞出去。
距离较远,秦郁因为怕伤到陆燃,没敢瞄准肉块的本体,而是朝着肉块和众多血管黏连的地方开枪。
被打中的血管开始蜷曲,和肉块交接的地方产生一片焦黑。
两人一边射击,一边朝前移动。
就在这时,秦郁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地面延伸到了她的脚踝。她猛向旁边一跃,才发现刚刚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身体在慢慢往下陷落。
“小心脚下!”秦郁喊出声。
岳臻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远离墙面。”
秦郁忽然觉得脚踝处,刚刚被触碰到的地方,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摇摇欲坠,忍不住想蹲下。
岳臻左手抓住了陆燃垂荡的手臂,将他用力往外拉。他手上全是滑溜溜的、从怪物身上流出的恶心粘液。
在她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左手的手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犹如成千上百只虫子叮咬的麻痹感觉。
而那肉块的表面,岳臻现在才发现,一根根凸起的血管仍在蠕动,从之前造成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它似乎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秦郁强忍住小腿上的疼痛,她此刻脚踝已经毫无知觉,几乎无法用力,这种麻痹的感觉还顺着脚踝要往上走。
她咬着手电筒,奋力拉住了陆燃的另一只手臂,全身向后倒,与岳臻顺着同一个方向将陆燃从巨型的肉块中抽出来。
陆燃的裤腿已经被腐蚀,露出的皮肉上面也带着狰狞的伤口。
在陆燃被二人拉出来的瞬间,秦郁再也站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从肉块里散发出的气味臭不可当。
那怪物露出了它的口器,里面满是黑色的浆液,鼓着一个个小的脓包。
岳臻在后退的同时,手上的枪口对准了它的口腔,连开数枪。
火花在黑色的浆液上迸发,子弹穿过血肉留下数个焦黑的洞。
一丝尖锐的声音从它口腔里发出,液体从伤口处缓缓流出,然后顿时像泄了气一般向内萎缩。
鲜活的肉块迅速坍缩,皱成了一层薄薄的皮。
秦郁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又在它边上补了几发子弹,企图完全将它毁灭。
直到那层皮囊露出了底下的几根森森白骨,她才停止了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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