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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家村


却说那叶富贵离了叶家祖宅,径自走到王家村村口,瞅着四下无人,从村口王寡妇家门前的柴垛中抽了一根,首端裹上早就备好的油布,用火折子点燃,举在手上,披着夜色朝王家镇方向赶去。

        

这王家村与王家镇相隔不远,但中间却隔着座巍峨山峰,好在今夜夜空分外晴明,山路虽然崎岖,却也不算太难前行,可对叶富贵这不学无术的酒色之徒来说,却又是另外一番风景了。在由无数人一步步踏出的土路上,叶富贵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左右扫视一番,走到路边一块大石旁坐下,将火把插在地上。

“干他娘的,这是要累死人啊。”

四周虫鸣声不绝,叶富贵紧贴着约莫半人高的冰冷巨石,努力让僵直的后背舒展开来,双眼茫然地凝视着通向王家镇的无尽黑暗,坐了约莫半盏茶时光,正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心头忽的涌上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觉。

“窸窣,窸窣..........”

该不会,是碰上什么野兽了吧?叶富贵心头暗惊,忙抓了几把土,手忙脚乱地弄熄火把,贴着巨石再度坐下,将肥胖的身躯隐匿在后。王家镇与王家村附近,皆是连绵的山峰,虽有人流往来,再加上猎人捕猎,可诸如野猪、野山羊之类的野兽仍然杀之不绝,尤以野猪在夜晚出没最甚,听说,早些年,这山上还有巨熊出没,他那倒霉的死鬼老爹,就是被熊一巴掌拍的气绝身亡,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此刻,叶富贵已顾不上自己是碰上了何种野兽,他只知道,就算是一只小小的野羊,也能凭着尖利的双角将手无寸铁的他瞬间拱个对穿。

“窸窣,窸窣...........”

叶富贵捂着鼻子,不敢出上半口大气,只听得枯枝断裂的声音越来越近,叶富贵却隐隐从中发觉了些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要是什么大型野兽的话,以它们的体型,脚步声绝不会如此之轻,这他娘的,好像是人的脚步声。但叶富贵仍不敢轻易探出身子,只贴着巨石露出半个绿豆大小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半个在茅草丛间若隐若现的人头。

娘的,真是走夜路容易遇上鬼,这大晚上的,居然有人摸着黑在草丛里头走,稀奇古怪。叶富贵在心中发了几句牢骚,倒也没太往心上去,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太平得很,估计是哪个单独上山的猎人,大晚上想要抓点小野味养家糊口呢!想着,叶富贵猛地从藏身处走出,捡起火把拍了拍,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火光照应入眼的,却不是什么猎人,而是个面容姣好,不着片缕的女子。

真是稀了奇了,这大晚上,竟然还有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在山上逛荡?叶富贵只淡淡扫了两眼,很快便将思绪转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方面上,不禁将面前女子饱满的山峦和王家镇上丽春院中的头牌牡丹姑娘对比起来,似乎,面前这奇怪女子的长相和尺寸都要更盛上一筹。娘的,这附近,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了。叶富贵心中奇怪,但他很快就将这念头抛到脑后,舔了舔嘴唇,空出的右手忍不住抓了抓某处火热的地方。自从那家伙出现之后,自己可有大半月没出去快活过了,就算放在往常,牡丹姑娘这种等级的青楼女子,也不是他一个地痞混子能够接触到的。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山贼坏蛋,但偶尔在关键的时候,也可以冒充一下的嘛!

抱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念头,叶富贵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在扫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他咽了咽口水,干涩着喉咙喊道:“那位姑娘,你要去哪里呀,大晚上的,山里头不安全,要不要哥哥送送你?”

前半句听上去,倒还像个正人君子的味道,可后半句一出,活脱脱就是一个色中饿鬼的形象。叶富贵刚开完口,就有些后悔起来,看来自己还真不是当山贼的料,他本以为那不穿衣服的女子会夺路而逃,可意料之外的是,那女子竟转过头来,一步一步从茅草丛中踏出,倾国倾城的面貌让得叶富贵心头一动,可当那凹凸有致的娇躯穿出茅草丛整个儿暴露在空气中,叶富贵却如同见了鬼一般,手中的火把瞬间落地,大张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妖怪呀!”

原来,那赤裸女子虽长着落雁沉鱼之容,可自鹅颈往下,整个儿丰腴的身躯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如豹子般的花纹,这不是妖怪,又是什么?眼见得赤裸女子一步步走来,叶富贵想逃,可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凭着本能小步向后退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叶富贵肥胖的身躯重重落地,尖锐的石子与粗糙的地面带来难以想象的疼痛,可他却半句也叫不出来。身后就是先前的巨石,退无可退,叶富贵脸色煞白,望着近在咫尺的俏丽脸庞,几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这鼻息并不温热,冰冷中,仿佛透着一股死气,这种感觉,叶富贵只在葬礼上有过,他颤抖着呼吸,紧紧闭上双眼,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脸颊不断低落。

“王家村怎么走?”那女子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甜美好听。

恐惧之下,叶富贵早已没了思考的能力,颤抖着抬起胖手,睁眼凭着记忆指了一个方向,道:“那.......那边。”

那女子展颜一笑,叶富贵却只从中瞧出无限危机,“你带我去?”

“不.....不.......我还有事,下.....下次吧。”

叶富贵颤抖着声音,壮着胆子回道,那女子没有回话,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消失无踪,彷如死地,好半晌,叶富贵睁开眼来,才发现那满身豹纹的诡异赤裸女子早已消失不见,他也顾不得地上熄灭的火把,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朝着王家镇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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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村内

叶家

虽然入夜不久,但依着农村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叶燃和爷爷早已睡下,黄鸟也很安静地站在屋内某个角落,没有离去,但也没有入睡,而是紧紧凝视着叶燃的方向。忽然,黄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在屋内围着圈扑腾了一会儿,随后飞出窗外,叶家祖屋不远处树下,有着人影晃动,正是先前叶富贵在山上所见的赤裸美艳女子。

眼见得黄鸟飞来,女子率先开口,声音空灵,道:“黄鸟,你果然在这。”

“叽叽。”黄鸟轻啼了两声,落入女子耳中,在脑海内化为一个沉厚男音。

“神武罗?你究竟想做什么。”

被称作神武罗的赤裸女子轻笑一声,道:“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么?这里的封禁,绝不能够被打开!我答应过那位,要守护这里!”

黄鸟道:“那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不管现在,还是未来,叶燃都不可能,也不可以被拘束在这弹丸大小的元国。神武罗,你担不起后果。”

神武罗怒道:“我担不起后果?黄鸟,莫说他不是那命定之人,就算是,也别仗着你是那位的灵宠,就可以肆无忌惮!”

黄鸟嘿嘿一笑,随后淡淡回道:“他不是命定之人,可比那命定之人还要重要,我就是肆无忌惮了,你又能如何?杀了我?这儿没法动用法力,我可不惧你。”

“你!”神武罗被气得七窍生烟,“好,黄鸟,你很好!看在那位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但我倒要见识见识,这比命定之人还要重要的家伙到底奇特在何处!”

神武罗越说,声音越发低沉,到得最后,言语之中已是蕴藏了一股浓浓杀意。

“请便,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黄鸟毫不在意地扇动着粗短的翅膀从神武罗面前侧开,做出一副“你请随意”的姿态来。

神武罗先是愣了一愣,在她的认知中,黄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家伙,它的脾性和能力,也绝不像外表那么人畜无害,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此地封禁了法力,但黄鸟的手段绝不止那么简单,若非没有更厉害的后手,断然不会表现得这么随意。但当她小心翼翼地踏出几步,却见后者没有任何动作,仍旧怡然自得地扇动翅膀飞在半空,只道是轻看了自己,一时间不由得心下恼怒,一声轻叱,竟是化作一头人面兽身的怪物,朝着叶家小木屋扑去,透过窗子,她很是轻易地看清了熟睡着的叶燃藏在黑暗中的脸庞,黝黑的皮肤,平庸的相貌,让得她不禁愣了一愣,随即发出嗤笑。

自己还道黄鸟口中人是什么天纵之才、如龙之姿,没想到既非先天之子,也不是什么异禀灵根,而是这么个平庸的在青罗山下一抓一大把的农家小孩儿,连最基本的危险感觉都没有,别提筑基,恐怕连入道都做不到,这样的普通人,比那传说中的命定之人还要重要?一时间,神武罗只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身躯再不停留,利爪挥出,就欲冲进那窗中,取走叶燃的小命。

“咣”的一声,小木屋外忽的异象大生,金光凸起,由中心向四周飞速生长,随后直冲云霄,将小木屋在内围了个滴水不漏。那神武罗所化出的异兽结结实实撞在上面,只微一停留,随后一下被弹出三米多远,重重落在地上,瞬间恢复成为先前满身豹纹的赤裸女子形象,神武罗捂着小腹,丰满且毫无遮挡的胸部高速起伏着,细细看去,嘴角竟还有着一缕淡不可见的血沫。

“这是.....山河鼎?不,只是一丝残留的意蕴......”

黄鸟于空中击翅大笑,道:“哈哈,神武罗,现在舒服了?”

一双满含着咒怨、冰冷以及不可思议地美眸瞬间锁住了黄鸟,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朱唇轻启,道:“黄鸟,你疯了?这是洪荒.......”

“对,我就是疯了,”黄鸟翅翼轻抖,落下身来,好整以暇地舔舐身上的羽毛,“怎么,要分个你死我活吗?”

“你!”

“对了,顺便告诉你,他是主人的孩子。”

神武罗脸上的疯狂和怨恨之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冰冷,在一番阴晴不定后,最终化为一种连黄鸟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虔诚?毕竟人类这种东西,它虽然接触的不少,但除了那位以外,那还真算不上了解二字,但它倒是能够很明显分辨出神武罗身上的寂落味道,这是那位身上唯一存在的感情。

神武罗面色寂寥地爬起身来,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但在这低落之下却藏着暗涌的波涛。她扫视了一眼隐藏在夜色下的连绵山岭,道:“外面交给我,作为交换,三年内,你带叶燃来青罗行宫见我。”

“五年。”黄鸟咧嘴笑着,如果它有人脸的话,此刻的模样看上去,一定和市集上贪婪的奸商一般无二。

神武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回头满是怨毒地扫视了一眼木屋,再抬头望向夜空,将其很好地掩藏起来,长叹一声,飘然而去。

黄鸟立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那道倩影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满是倨傲地望向山岭之外,状若凶恶地“叽叽”叫了两声,这才飞回屋内,刚一进窗,便无力地从空中跌落。

“娘的,真疼。”黄鸟龇牙咧嘴地爬起,扫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叶燃,苦笑着摇了摇头,再半晌,才喃喃道,“这样,该不会再遇上哪些该死的家伙打他的主意了吧。”

窗外极远处,几道原先立在树上的黑影望着那通天金光,低声交谈着,随后悄然远去。屋外,夜色笼罩下的王家村,依旧是那么宁静祥和,偶有村民路过叶家小屋,也只能瞧见一座在夜风中飘零的老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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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叶富贵,自相隔着王家镇与王家村山上与神武罗打了个照面,当即如丢了三魂七魄般,摸着黑从山路上冲下,一路毫无停歇,还打了几个结结实实的滚儿。等他戌时(晚7-9点)到了王家镇上,一身原本还算不错的整洁衣衫已满是尘土,被茅草荆棘挂的破破烂烂,远远看去,仿佛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般,恐怕现在就是叶燃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这就是自己的亲大哥。

虽是晚间,王家镇内几处烟柳巷子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叶富贵跌跌撞撞走着,路过之人无不捂着口鼻露出嫌恶的目光避退。

“这是哪儿来的乞丐......”

有衣着光鲜之人面带倨傲,搂着身边的女伴从荷包之中掏出几两银子,朝着叶富贵丢掷过去,道:“喂,那胖乞丐,这是本公子赏你的,赶紧走开。”

叶富贵却是跌跌撞撞地冲过巷子,平素贪财的他对掉在地上的几两碎银恍若未见,口中只是喃喃喊着,“妖怪,有妖怪。”

“疯子。”那公子甩了甩长袖,面露不满。

叶富贵只低头匆匆忙忙跑着,忽然“砰”的一声闷响,似是撞到了什么实物,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心神大乱的他不及细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匆忙倒头就拜,大喊道:“妖怪.....不,神仙姐姐,饶命啊,饶命啊,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一青衫矮小瘦老者提着长衫从街边店铺三两步冲出,一脚狠狠踹在叶富贵背上,口中大骂道:“哪来的臭乞丐,快滚开,别冲撞了老子刚请的石菩萨!”

这一脚直踹的他在地上结结实实打了个滚儿,可叶富贵哪里听他说什么,想要翻身却又跌在地上,匆匆忙忙地爬到瘦老者脚下一把抱住,宽额在青石板上磕的“砰砰”作响。

“神仙,神仙姐姐,饶命,饶命啊,饶命.............”

青衫老者被他这么一抱,登时气血上涌,老脸发黑,使劲几次,将脚腕从叶富贵手中脱出,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心中惊怒更甚,一骨碌爬起身来就是两脚,骂道:“哪里来的死疯子,冲撞了老子的石菩萨,还敢弄脏老子的衣服,我踹死你,踹死你........”

青衫老者虽然瘦弱,可发怒之下,力气也是不小,这两脚直踹的叶富贵在地上不断打滚,连声儿都发不出来,踢完了两脚,青衫老者还觉得不解气,俯身揪起叶富贵的衣领,正要再补上几个大耳刮子,枯瘦却倏然停在半空。

“叶.....叶富贵?”

叶富贵稍缓过气来,直疼的哼哼唧唧,口中依旧不断胡言乱语,显然是受到了极大惊吓,见状,青衫老者眼珠子一转,两个巴掌重重扇下,清亮的声音响起,前者这才停下动作,双眼痴痴地望着前方。

老者试探着开口道:“叶富贵?你可认得我是谁?”

叶富贵迷茫地抬起头四下扫视,耳中嗡嗡作响,连带着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好半晌,他才认清了四周的景象,含糊道:“于掌柜?”

这是一条宽敞的主道,几可容纳三驾马车并驾齐驱,左后不远处的街口牌坊上书“十字巷”三个苍劲大字,右侧是一条清澈小河,一座百年石桥稳稳坐落其上,在叶富贵的前方,有着大片沿街相对的铺子,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便是王家镇内鼎鼎大名的“十字夜市”。那于掌柜,则是这条巷内唯一,也是全王家镇最大的当铺--------兴隆典当的掌柜。而在叶富贵和于掌柜二人不远处,有着一尊被绑着红线的石菩萨立在地上,四角站着四个壮汉,此刻入夜不久,街上人头攒动,闻声尽皆涌围过来,方才的动静,显然是有好戏可看了。

见叶富贵稍稍清醒过来,于掌柜这才放开了揪着叶富贵衣领的枯手,嫌恶地退了几步,一边冷眼看着叶富贵艰难起身,一边低头拍了拍青衫上的尘土,一双老鼠眼睛贼溜溜地打转。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想要上位,必须要有远超常人的狠辣算计,于掌柜就是其中的一员,大多数老字号商铺、当铺都是靠着祖祖辈辈的余荫,慢慢发展壮大至今,可这于姓老者却是不知从哪个旮旯犄角冒出来,短短三十年,就做到了全王家镇第一,他的奸辣狡诈可见一斑,只在这短短几息的功夫,便想好了如何从这肥的不成样的蠢猪身上榨出点油水来。

“叶富贵,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叶富贵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惊魂未定,回道:“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是.......在山上不知怎地就碰见了那个赤裸女子,谁能想到她是个满身豹纹的妖怪啊,而且还会飞.....”

叶富贵初时还有些迷糊,可说了没半句,就赶忙收住口,混沌的大脑转了半圈,险险没将去王家村的目的脱口而出。

“没干什么,你还没干什么?”于掌柜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七八度,随后他踱步到石菩萨旁,俯下身指着菩萨的底座,痛心疾首道,“看看我新请的石菩萨哟,这可是我请开元寺住持圆印大师亲自开的光,花了三十.....三百两银子,现在,现在......居然被你撞成这样.......”

“你,你给我过来!”叶富贵也走到石菩萨旁,低下头去看那磕碰处,只见在石菩萨左脚大脚趾下方与底座相连之处,有着小小一块剐蹭痕迹,要不是于掌柜指着,恐怕都发现不了。而且这样的痕迹,恐怕连是伤痕还是石匠师傅的失误都难分辨,叶富贵不禁满头黑线。

于掌柜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声音越来越淡,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的断气一般,突然,他猛地起身,冲到叶富贵身前,指着青衫上一个淡不可见的土黄色爪痕,喊道:“还有我这青衫,这可是祖传下来的东西,平日里宝贝的不行,现在居然.......”

“不行!你得给我赔钱!不然别想走出这十字巷!”于掌柜低头单手掩面,随后猛地抬头,一张老脸逼到叶富贵眼前,后者几可以看清他那颗镶嵌的歪歪扭扭的大金牙上残留的青菜叶子。他一发话,那四名抬着石菩萨的壮汉也放下绑着红线的结实木头,朝着叶富贵走来。

叶富贵本就煞白的脸变得更加煞白起来,于掌柜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绰号叫做“吸血鬼”,既贪财又心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倒霉的家伙被他养着的四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弄断了腿,从此过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出血就出血吧,反正自己还有些积蓄,先安抚安抚这吸血鬼,等搞定了接下来的事儿,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出了这王家镇,他还能把自己如何?想明了其中关窍,叶富贵咬了咬牙,嗫嚅道:“赔...赔多少。”

于掌柜笑眯眯地伸出五个手指,不知为何,叶富贵总有种想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五...五十两?”

“是五百两!”于掌柜矮小的身形猛地跳起,一个暴栗重重叩在叶富贵头上。

“五百两??!”叶富贵那顾得头上的疼痛,口中惊呼出声,他这辈子,不,估计加上下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于掌柜这是老糊涂了?想钱想疯了?

听得叶富贵的大呼,围观群众也是“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五百两?”

“诶,这不是王家赌坊的那个叶富贵吗,别看平时穿的人模狗样,我听说啊,他就是个乡下来的。”

“乡下来的?老吸血鬼穷疯了吧,榨一个乡下佬?”

“这是要他的命啊!”

          .............................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于掌柜老脸没有丝毫变化,他的脸皮厚度早就修炼到了一种极高的地步,干瘦的身体退了一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算盘来,敲得“邦邦”作响。

          “我给你算算昂,这石菩萨的材料,可是我亲自带人到大山里弄来的,人工要钱吧,搬运要钱吧,算上加工,这么大一尊石菩萨,白银千两都打不住,还有圆印大师的开光仪式,三百两,你居然给我磕成这样,算你四百七十三两,还有,我祖传的青衫,这可是无价之宝!四十两!再加上你之前欠我的二十三两,一七得七,二七十四..........总共是五百二十三两纹银,看你今天这副模样,老子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你,五百两,一分不少!”

于掌柜口中念念有词,全然不顾叶富贵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四周不断放大的嘈杂声,直到最后一颗算珠落定,这才拿着算盘放到叶富贵眼前,老脸不经意地贴过来,却是暗暗道:“或者,你把跟镇西王老鬼的生意给我,我就算你.....一百两。”

“你怎么知道。”叶富贵豁然抬头,用一种仿佛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于掌柜。

后者故作神秘地猥琐一笑,轻声道:“我虽然老啦,可我于老三眼不瞎耳不聋,心里明亮的很!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最后一句,于掌柜刻意放大了声音,随后喊道:“十,九,七..........”

叶富贵扫了扫四周摩拳擦掌的几名大汉,再看看越围越多,几乎把这个圈子堵得水泄不通的无聊人群,面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可就以他这个差劲儿的身板子,别说干架了,从这儿挤出去都够呛,他可没那恐怖家伙飞檐走壁的功夫!耳中听得于掌柜数数声透着越来越浓的不耐,眼见得四名大汉越走越近,叶富贵最终屈辱地点了点头。

“我给你三天时间。”

于掌柜满意一笑,随后侧身摊手,作出一个“请”的姿态。点过头后的叶富贵瞬间萎靡下来,比先前见了鬼怪一般的神态还要惨的多,低着头失魂落魄地朝外机械迈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四周是无尽的奚落与嘲讽。身后,于掌柜在人流中继续大呼小叫着,无非是什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之流,这老鬼倒是打的好算盘,这时候都不忘做生意。

这叫什么事儿啊!叶富贵攥紧了拳头,随后又颓然放开,自己现在,可还真没什么反抗的本钱,还是先回家啊,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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