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摄魂怪与他

[塞德里克]

        一个人影浮现在赛德娜眼前，她隐约感觉到迫切，本来稳定的步频突然加快，但又减缓，带着女孩的矜持。她在通道里出神地拖着行李箱，抵达了那间包厢。包厢里坐着一位赫奇帕奇和一位拉文克劳，都是熟悉的面孔。常能够在图书馆遇见的秋·张，和……赛德娜的视线缓慢地偏移，移转到了那个微微笑着，眼里的温暖友善近乎可以溢出来的五年级生，塞德里克身上。秋刚刚可能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塞德里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刺痛与焦灼的情绪如海水涨潮，沉重地泛上心口，赛德娜蓦地感到一阵怅然。

        包厢内的塞德里克目光移转到拉门上，通过门上的透明窗口，他注意到了赛德娜。惊喜从他眼里转瞬即逝，他倾斜身体，好让自己能够到拉门把手。

        “车上没有太多空余座位了，介意一个斯莱特林和你们拼座吗？”

        “当然不介意。”话音刚落，塞德里克便即刻回答，他语气透出的想法，就好像是比起赛德娜本人，更想要让她坐在这里一样。在说完后，他也感觉到自己态度的不平常，闭上嘴，沉默地帮忙把赛德娜的行李放好。

        秋用手掩住唇，小声地笑了起来。

        装作没看到秋投来的微妙视线，赛德娜从容地在塞德里克身旁坐下。

        “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比起本来与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哈利，本就高大的塞德里克的再一次的纵向生长，毫无疑问会进一步加大她脖子的负担。

        塞德里克闻言，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身旁的女孩。

        “你也……更加的……”话语止在微弱急速的吸气声，像是原本要说些什么，但觉得不妥，便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气氛略微的尴尬。秋轻咳一声，主动问起赛德娜的暑期生活来。交谈声再次在包厢中响起。

        下午的阳光照入车窗，微小的颗粒在空气中沉降。似乎跟两年前没什么不同，她跟秋愉悦地聊天，塞德里克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插入几句话。

        但赛德娜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

        那束来自身旁男性的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留下点点灼烫。一个人说话，别人看向她，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有那么一个人，当他的注意力转来时，充满自己大脑的不是继续说下去的渴望，而是一个不断被循环播放的事实——他在看着你。

        赛德娜走神的次数有些多了。秋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她歉疚地笑了笑，说可能是要换新老师了所以有些紧张——当然是借口。

        玻璃被叩击的声音传来，一位拉文克劳站在外面，恳切地看着他们——赛德娜认得她，秋的同级好友玛丽埃塔·艾克莫。秋走出去跟她说了几句话，随后钻回包厢略微抱歉地说玛丽埃塔遇到了问题，需要她的帮助。

        拉门再次被关上，房间内只剩下赛德娜和塞德里克两人。

        “你暑假过得怎么样呢？”赛德娜问。

        “我？跟前几年比没太大差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我能更好地应对父亲了。”

        塞德里克落寞地笑了笑，赛德娜轻拍他的肩安慰道：“那是个不错的开始。”

        关于阿莫斯·迪戈里，赛德娜在几次蹭饭后也渐渐了解到，他对塞德里克有很大的期望，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拥有广大的交际圈，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如若塞德里克没能达到他的预期，他便会回以一顿严肃的批评。塞德里克有一段时间近乎是强迫自己进行过多的社交，大概就是今年情人节的时候。

        联想到这件事情，赛德娜忍不住又问：“你跟我相处的时候，没有强迫你自己吧？”

        这个问题可能不好回答，塞德里克抓了抓头发，为难地舔了舔唇。他的反应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了，赛德娜挑眉：“什么时候？”

        “……最开始，”塞德里克原本还想搪塞过去，他露出放弃般的神色，“对角巷里，你购买长袍时我就在旁边，我听到摩金夫人叫你莱斯特兰奇小姐。”

        “父亲说过，无论如何，莱斯特兰奇都是高贵的纯血，多一位纯血朋友不是坏处，所以我……”

        像是才注意到自己暴露了太多事情，塞德里克有些惊慌地看向赛德娜，后者的神色出人意料的平静，翠色的眼里闪过促狭。

        “恩，没事，因为身份而对我另眼相待的人，我见得多了，重点是……”赛德娜放慢了语速，同时弯了弯唇角，抬眸望进塞德里克那双灰色的眼睛，想要剖析点什么出来，“什么时候开始，你没有强迫自己与我来往呢？”

        像是被那双漂亮的眼眸蛊惑，塞德里克微微失神：“还是对角巷的时候。”

        她和塞德里克在对角巷只遇到过一次。

        “既然如此，那便无所谓了。”赛德娜安抚地说。

        塞德里克的目光没有移开，他的睫毛微颤，复杂的情绪藏在眼中，一小簇火苗猝然出现，安静而激烈地燃烧起来。

        “塞德里克？”

        他干涩地应了一声。

        不知从何而起的热度也攀上了赛德娜的脖颈，她惶惑地移开视线，过了不久，头顶上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也落向了别处。热量集聚在面颊上，久久没有散去。

        她想起列车上的女巫会卖冰镇橘子汁，她问塞德里克是否需要帮他也带一杯，得到了后者的赞同。于是赛德娜离开房间，去找那位推着食品车的女巫了。

        大概走了半条走廊的距离，她察觉地板突然往身后的方向靠去——列车减速了，惯性险些让她摔跤。赛德娜及时地扶住旁边的墙壁，她的视线恰好瞥向了窗外，平整的绿色田园和村庄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但在不久前，阳光还肆无忌惮地拨弄着他们的眼睛。

        头顶的灯突然闪了几下，随后缓缓暗淡。降临的黑暗没有唯独眷顾这条走廊，整节车厢的灯似乎都熄灭了，起初是微弱不安的交谈问询，随后愈来愈多的拉门声响起，一颗颗脑袋探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多年的经验这么告诉赛德娜。

        塞德里克从那间房间里钻了出来，他担心地呼唤着她。列车内已经是一片混乱了——急促的脚步声、惊慌的呼喊混在一起，赛德娜眯着眼睛，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往自己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来。

        “别担心，我没有——”

        身后传来了沉重的，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呼吸声，赛德娜低头，她看见白色的雾气从后方缓慢地喷吐出来，刺骨的寒意蔓上她的脚踝，她浑身的血液近乎都要被冻住了。

        呼吸声依旧沉重。

        “赛德娜！！”她听到了塞德里克的声音，他似乎很着急。

        她滚了滚喉头，转身。一个庞大的，近乎能堵塞通道的人影悬浮在空中，它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兜帽盖住了脸部，让赛德娜看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

        不对……她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暖意靠近了她，一股毋庸置疑的力把她拉扯到一个人的怀里。塞德里克失控地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以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的力气抱住了她，汩汩温热从他们接触的地方流进赛德娜的身体里。

        那是摄魂怪。赛德娜突然想起，她在学习守护神咒时，曾在书本的插绘中瞥到过一眼，她记不得摄魂怪具体会对人做出什么举动，但是那阴森的形象一度让她做过几天噩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能察觉到男孩的身体在轻微颤抖，他恐惧急促的喘息擦过赛德娜的耳朵，她的目光越过塞德里克宽阔的肩膀，看见那只摄魂怪朝他们伸出了手。

        朝着塞德里克，那毫无防备的背部，伸出了它苍白的，满是黏液还布着黑斑的手。

        有火焰在赛德娜的体内燎了一瞬，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冲到了脑袋。赛德娜没有犹豫地掏出魔杖，杖尖坚定地对准了摄魂怪。

        在这一瞬间，很多记忆划过了她的眼前，哈利和罗恩的笑容、赫敏落下的眼泪、拉尼亚凯亚的拥抱、奈哲尔温和的注视……画面定格在了决斗俱乐部中的那个夜晚，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他那于烟火光芒中显得柔和的俊秀面庞上。

        “expectopatronum——”

        一道耀眼的银色光束喷涌出来，冲退了摄魂怪，银白的烟雾缭绕，凝结成了一只样貌熟悉的独角兽，她高昂地抬了抬蹄子，头上尖锐的角威胁地指向了摄魂怪。

        积压了多年的执念、对陌生情感的彷徨在这一刻全都变成守护重要的人的渴望。

        “离他远点！”

        银白的魔力从角端爆裂地涌出，砸向了摄魂怪。黑色的斗篷一闪而过，摄魂怪仓皇地离开了。

        独角兽转身，微微弯曲前足，像是行了一个礼，随后化为了银白色的魔法颗粒，消散在了空气中。

        白色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随后这节车厢再度恢复光明。赛德娜后背的冷汗近乎浸湿衣服，她惊魂未定地微微喘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耳边剧烈的心跳声，熟悉的气息与男性荷尔蒙气味不可避免地被吸入鼻中。塞德里克似乎还没注意到摄魂怪已经被赶走，他紧闭眼睛，用力地抱着赛德娜，喃喃自语：“别怕，不会有事的。”

        “塞德里克？”

        赛德娜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塞德里克才睁开眼睛，迷茫的目光扫过明亮的车厢和远方逐渐清晰的田野山丘。

        “那个怪物走了吗？”

        “是的，它走了。”

        摄魂怪离开后，逐渐恢复生气的车厢中，塞德里克搂着女孩，恐惧与坚定从他的脸上褪去，他微微低头，自己珍惜的女孩没有受到一点伤，她担忧地看着自己。

        越来越多好奇的目光集聚了过来，塞德里克却没有半点想要松开赛德娜的意思，他抿着唇，半垂的眼帘遮住的灰色眼眸中，藏在其中的是星星点点的眷恋与……爱意。

        “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温和成熟的声音响起。一位面容削瘦的中年男人站在通道口，他身上的长袍虽然破旧但打理得整洁，看上去是位生活贫苦但积极生活的男巫。

        赛德娜突然想起什么，她用手轻推塞德里克的胸膛，示意松开自己。圈住自己腰部的力量终于消失，她仿佛看见塞德里克的眼中划过不舍。

        “我是即将担任你们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莱姆斯·卢平，”卢平说，“如果不介意，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他礼貌地看着赛德娜，摊平的手掌翻转朝上。

        。

        。

        。

        。

        莱姆斯·卢平。

        赛德娜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手中的半块巧克力散发出香甜的气息。她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麻痹了她的舌尖，咽下后，一股温意从胃部那涌上来。

        “谢谢您，卢平教授。”

        这半块巧克力是卢平掰给她的（另外半块给了与她共同面对摄魂怪的另一人），他说这能有效缓解摄魂怪对人体的影响。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可能还有些陌生，他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但更多的是被承认的高兴。

        “莱斯特兰奇小姐，我没想到你能够在摄魂怪面前成功地释放出有实体的守护神咒。这对于一位三年级生来说，是极为不可思议的。”卢平称赞道。

        而赛德娜的思绪则飘到了面对摄魂怪时，她召唤出的神似安妮的独角兽身上，那匹独角兽在击退摄魂怪后，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扭过身体微微屈膝行礼——那姿态也像极了安妮。

        赛德娜感到怀念，她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卢平:“我也感到不可置信。”

        卢平安静地注视着赛德娜，有流光在他深棕色的眼眸中回转，他说:“刚刚在另一节车厢，也出现了摄魂怪。”

        他停了停，似乎感觉得先说明一些什么:“你清楚摄魂怪是什么吗？”

        赛德娜诚实地摇了摇头。

        “它们是阿兹卡班的守卫，没有五官，只能通过感情和气味分辨人。”

        阿兹卡班？赛德娜微怔，近乎是三位她的亲人，都被关进了那里。

        严肃阴沉的罗道夫斯，高傲狂妄的贝拉特里克斯，沉默寡言的拉巴斯坦，三张早就被时间长流洗刷得模糊的面容突兀地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赛德娜微微失神，但这点情绪只是如气泡，鼓胀着出现，很快地破裂。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阿兹卡班的守卫为什么会出现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赛德娜疑惑地问。

        卢平沉吟片刻，他的眼底闪过悲痛的情绪。

        “小天狼星逃狱，摄魂怪的出现想必与此有关，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卢平的语气严肃，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或事？”

        “恩，什么？”

        未料到话题的中心又变成了自己，赛德娜茫然地轻轻蹙眉。

        “摄魂怪是来抓捕小天狼星的，而我看到它分明有冲向你的欲望。我在想，会不会你曾经遇到过他，因此沾染的气息吸引了摄魂怪的注意力？”

        卢平的推测很合情理。赛德娜也不由得又想起那条黑狗，她怀疑很久了，一个流浪的掌握高深魔法的男巫，而且这位男巫备受拉尼亚凯亚的关注。

        可是，她上次翻阅过魔法部的阿尼玛格斯名册，那上面没有一位名叫西里斯·布莱克的男巫。

        “可能有？我不确定，教授。”赛德娜犹豫地停住，她该说出黑狗的事情吗？没过几秒，她便做好决定——面前的这位新老师虽然比洛哈特好了不知多少倍，但短暂的一次见面不足以看出他是否值得信任。

        卢平温和地笑了笑，他看出面前的女孩藏了什么秘密，但如果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着她。

        列车抵达站台后，他们还需要换乘马车才能到达学校内。其实，赛德娜还挺想再坐一次小船渡过黑湖。

        她爬上连接着马匹的平台，正要掀开帘子钻进车子内部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

        。

        。

        。

        。

        [if伍德好感度max]

        “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清冷弯月沉在他的眼中，伍德期待地抿了抿唇瓣，微微抬头与女孩对视。

        然而赛德娜自从跟卢平交谈完后，便一直在思考小天狼星就是那条黑狗的可能性。伍德的告白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

        赛德娜把阻挡视线的头发撩起，颇为不好意思地看向伍德说：“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还要多久呢？”这位格兰芬多的性子很急，似乎他得不到一个准话，便不会善罢甘休。

        赛德娜纠结地拧起了眉。她在霍格沃茨也算是受欢迎，不是没有人对她告白过，但这是第一次被朋友告白。她不确定心底涌现的欣喜到底是属于女孩的魅力被承认的小雀跃，还是得知恋慕之人也喜欢自己的惊喜。

        如果有更多的接触，这份感情兴许就能判断出来了。她想起那张需要监护人签字的纸质文件。

        “我这学期就可以去霍格莫德了，要不我们一起去一次，等那天结束我再给你具体答复？”赛德娜试探地问。

        伍德低了低头，他似乎笑了。

        “好，一言为定。”他看上去很开心，新月在他眼底化作温软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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