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芽

一、二、三、四、五……十粒！

        席知夏数了一遍又一遍：啊——系统终于看眼了！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她何愁实现不了肥料自由。只是，踩着水肥比的红线，她怎么算都只能施上4粒。再想着自己已经一周没有成功“助人”了，这剩下的6粒肥料……难道三天后都要随风而逝？

        蒋云看着小人擦着脸，神情却是沉重，不免担心地看向肖秀景，轻问道：“夏夏今天真没在育红班受欺负吧？刚刚不还开开心心，怎么突然就蔫了？”

        “没……吧，她们班上的王老师还夸她了，说她又乖又懂事，还聪明。”说着说着，肖秀景自己都笑了，“蔫巴的话可能是因为她想坐到教室坐后面，我没答应。”

        “坐后面？”

        “她今天不是插班才去嘛，班里的孩子们都两两坐好了，所以老师就先搬了张桌子，让她坐在讲台旁。”肖秀景择着菜，眼前突的又浮起小花脸，“这放学一见着我，就哭唧唧地直嚷嚷要换座位。”

        蒋云追问：“老师答应了吗？”

        “答应了，说明天让她和别人拼一拼坐长桌。不过，她想得还美呢，要一个人坐后面，这我怎么可能同意嘛。”肖秀景看着手上、脸上、额发上都是水的席知夏，皱起眉头：“夏夏，自己找块毛巾把水擦擦，别吹风着凉了。”

        席知夏屁股扭扭，充耳未闻。

        肖秀景叹了口气，顺着毛捋：“夏夏，帮妈妈去房间里拿块毛巾，好不好？”

        席知夏迅速站起：“来啦！”

        ……

        星期二，信心十足的种树人肥料进账1、雨露0。

        星期三，忐忑不安的种树人肥料进账1、雨露0。

        星期四，萎靡不振的种树人肥料进账1、雨露1。

        星期五，失魂落魄的种树人肥料进账1、雨露0。

        席知夏摔桌：这什么鬼！

        为什么她上学后，每天自力更生的穿衣、洗漱、吃饭就不算了？划了划，就开学当天多赚了9粒，不对，8粒肥料，还后来浪费了4粒，她亏大发了！

        这破系统就和资本一样，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吸着她们无产阶级的血泪！

        ……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吃春饼；清明谷雨茶开园，满城争说碧螺春。经过一冬的酝酿，东山的茶山焕上了新颜，芽叶细嫩，色翠香幽。

        采茶，讲究一个“抢”字，大小周放假的席知夏变身采茶姑娘，跟着大部队天还未亮就上了山。流云般的雾气缭绕山野，曲折蜿蜒的山路缠绵盘亘，灵活轻巧的灯火若隐若现。

        “妈妈，还有多远才能到咱们家的茶园啊？”席知夏趴在肖秀景的怀里打着哈欠，内心是非常后悔，这起得也太早了，她还不如先待在家里，中午帮忙送个饭得了。

        “快了，快了，过完这个坡就到了。信冬，你慢点，小心脚下的灌木。哎，青苔滑，别跑。”

        负重前行的肖秀景也很后悔，这抱着小的还得看着大的，还不如让他们全都待在家里。

        星光寒露中，嫩芽次第绽放，茶香伴着些许果香，氤氲醉人。席知夏望着近在咫尺的竹篱，豪情满满地说道：“妈妈，这最好的茶得是少女用最娇嫩的手去采，等下，我就向大家展示一下~”

        肖秀景：“……”

        “还少女娇嫩的手，就你？要不是昨晚你一直闹，今天才不带上你。况且你都没茶树高，别芽没采到，一个扑腾砸茶树上，全给祸祸了。”席信冬没忍住，回头就是一顿呛。

        “妈妈，你别听哥哥胡说。相信我，这采茶，我虽然不是很专业，但肯定很有天赋！”席知夏赶忙拍拍肖秀景的胸脯，安稳军心。

        肖秀景头大：“……好了，到茶园了，下来吧。”席知夏拎着小竹篮，跟着老师傅们跑前跑后，取经的同时也没忘实践一二。

        “妈妈，这个怎么样？”

        “奶奶，这个能采吗？”

        “哥哥救我，有虫子！”

        肖秀景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慈母，忍无可忍也就无需再忍了：“信冬，你带夏夏去沛英他们那儿，看着点她，别摔了就行。”

        席知夏：“……”妈妈，再爱她一次吧。

        心不甘情不愿的席信冬只能领着席知夏绕去了前坡，知晓前因的席沛英给席知夏比划了个小圈：“夏夏，你就在这儿采。”

        “昂~”

        采茶女童一进入采茶圈，就是比比量量、挑挑拣拣，上踮脚、下蹲身、左右摇摆，薅薅薅——一株茶树就这么半秃了。

        席沛英/席培勇/席信冬：“……”这都谁教的？

        “夏夏，不是这么采的。”席沛英几个大跨步跑近，蹲下身，指着右侧逃过一劫茶株的上端，努力教学道：“只采这个嫩芽，每簇嫩叶中最顶上的。”

        看看稀有的几片芽尖，再比着自己箩筐里绿油油的一层。席知夏红了脸：“……嗯。”

        日头渐高，鹅蛋黄也由红晕晕转而金灿灿，热意弥散开来。席庭拿下竹笠扇风：“秀景，芽尖不经晒，等下你先带一批回去。”

        阮佩相看着远处步履跚跚的几个孩子，也补充道：“带夏夏她们也一起回去。午饭的话，简单弄一下就行。要不要让你大嫂和你一起回？”

        “妈，不用了。茶园忙，我自己回就行了。”

        下山路上，肖秀景推着垒满篮筐的独轮车，席知夏拖着铸了铅的两条腿，见她妈腾不开手、她哥没眼力见，决定还是主动出击：“哥——”

        “哎，勇哥，刚刚你说什么来着……”危机感十足的席信冬没等小人的话说完，几个箭步上前追向席沛勇。

        席知夏：“……”

        亲哥靠的住，母猪能上树！

        倒是席沛英见着席知夏落后远了，跑到肖秀景身旁说道：“婶婶，我来推车，婶婶抱夏夏吧。”

        肖秀景叹了口气，待交接好车手把，回身抱起小油瓶，心下只一个感悟：这采茶是决计不能再带夏夏了。

        身心俱疲的席知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剥夺了采茶权。她太累了，以至于看到镜子里的蓝汪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嗯——雨露——！！！

        ……

        午饭后，肖秀景放好要带的篮筐和饭菜，仔细叮嘱道：“佩英，下午你就在家，多费费心，看着点弟弟妹妹。晚饭的话，到时候你们热下先吃，别等我们，知道不？”

        席沛英收绳的动作滞了一秒而后承诺道：“婶婶，你放心，我会看好沛勇他们的。”

        席沛勇/席信冬：“……”刚刚那停顿是几个意思？

        席知夏举手：“妈妈，我也要一起去。”她还想再挣雨露。

        “夏夏，你就待在家里，不许淘气，听见没？”肖秀景忙摇头，这拖油瓶带一次就够了。

        席知夏嗫嚅：“可是……”

        “夏夏，你就待在家里，不许淘气，听见没？”肖秀景重复了一遍，话语间皆是不容拒绝。

        “……喔。”

        翌日，腰酸背痛的席知夏爬起来上学，就发现往日里宽敞的院子垒了三口灶，不由好奇地问向灶口旁的烧火工：“伯伯，这是在干什么？”

        席明荣塞着柴火不答反问道：“夏夏猜猜看，这是在做什么？”

        席知夏一番思考后，这清明快到了，难道说……

        “青团？”

        话毕是一院子的哄笑，肖秀景更是乐得不行，拉起小馋猫就要往厨房去，不过倒没卖关子，解释道：“这是等会儿杀青要用的，生锅、二青锅和熟锅。”

        “杀青？”

        “对啊，昨天采摘下来的芽尖经过微晾之后就要炒制，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留茶的本味。”

        听明白了的席知夏挣开手小步上前，和炒茶的手艺人打起了商量：“伯伯，那夏夏采的茶等夏夏放学回来再炒，好不好？”

        “好好好。”席明荣摸着小人的头，表示完全没问题。“那伯伯先把夏夏的芽尖单独收起来，晚上等夏夏回来？”

        “嗯！”

        ……

        晚霞送别落日，橘灿的柔光流满院子。席明荣依次摸了摸锅沿感受温度，朝着堂屋的方向喊道：“夏夏，还没找到吗？靠门最边上的那个。”

        席知夏端着簸箕，急急地跑近：“来啦，来啦！”经日光萎凋的嫩芽在篾盘中蜷缩，虽然青味绵远起来，不过缩水的却是有点严重，让她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这是她昨天的一大捧。

        席明荣接过平筛，先下生锅，用炒茶帚在锅中快速旋转炒拌，边翻匀边抖散，只一两分钟，芽尖就皱缩柔软起来，叶色也由浅嫩转而暗绿。见颜色差不多了，一个平帚整个转入二青锅，继续翻炒直至芽尖搓卷成条，茶汁也开始沾叶粘稠时扫入熟锅，旋炒至条索紧细，茶香弥漫，终了收箕。

        “伯伯，真棒！”席知夏海豹鼓掌，内心的崇拜是滔滔不绝。

        席明荣拿起锅沿的毛巾擦汗，见小人这么捧场，也笑着提议了一个新环节：“夏夏，要不要自己捻茶？”

        “要！”

        待茶叶稍稍冷却，大手握着小手，一轻一重、一揉一捻，一个紧致匀整的长条出现在了竹编之上，等着最后的晾晒干燥。席知夏看着她的成果，尽是骄傲：“伯伯，等晒好了，夏夏就给你泡茶~”

        “好好好！”席明荣乐不可支。

        肖秀景凑起了热闹：“夏夏，那我呢？”

        “妈妈也有。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大伯母都有！”席知夏扒着手指头，一一列数。

        “这么多人啊，那这茶叶够分吗？”肖秀景一副担心的模样。

        席知夏：“……”她就说昨天下午还要去采茶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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