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黑暗，妮可枪口迸发的火焰极其清晰。安娜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唱片残片，握在手里然后迅速滚过走道。

        贴着不太稳固的货架，安娜深呼吸。妮可在仓库的门边，她得贴得更近一些。

        子弹不断落在她的周围，趁着妮可换弹的时间，安娜迅速起身，穿梭在货架之间，脚步轻快地贴到了墙壁上。

        她站在走道的尽头，路灯的光辉停在她的脚边。她只有一次机会。

        “我们等啊等，等啊等，但你太让人失望了！安娜，安娜！噢~这名字可真不怎么样。”妮可的英语无懈可击。

        安娜无视了她，遮住手中的唱片，慢慢挪到微弱的灯光下。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慢慢挪到仓库门框边，紧接着，人影探了出来。

        耐心，再等等。安娜屏住了呼吸。

        嘎吱——脚步声踩碎了散落在地上的碟片，妮可懊悔地低头看去。

        就是现在！安娜迅速挪开手，昏暗的光照在碟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彩虹色的光出现在妮可的脸上，顿时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她本能地开枪，却不知道射中什么地方，黑暗中一个身影扑了过来。

        安娜迅速抓住妮可握着枪的手，猛地举向天空，子弹射在天花板上不断掉落灰尘。她用右手抵在妮可的喉咙口，呵道：“他们派你来的对吧！”

        一个拳头迅速落在安娜的右腰上，她吃痛弯腰，却还记得抓紧了妮可的枪。

        又是几枪贴着她的脸庞擦过，安娜瞬时弯腰转身，用背部袭向妮可，把她撞在墙壁上，然后迅速用肘部反叩她头部。

        枪口再次迸发火花，子弹射进了安娜脚边的地上，她微微一顿，就感觉后脑上出现一阵钝痛感。两人暂时分离，安娜退后几步。

        妮可擦了擦脸上的血，痴迷地笑着说：“你变弱了。是那些不必要的感情让你速度变慢了吗？”

        她慢慢举起枪，对准安娜：“suchawaste！你曾经是我们中最出色的一个。看看你现在这样，我得杀了你的邻居，可即使这样都不能引起你的注意。”

        砰——子弹擦着安娜的头发飞过。妮可问：“现在我引起你的注意了吗？”

        安娜一动不动地盯着对着自己的枪口，那是最后一颗。

        “我还是最出色的那个。”安娜迅速迎了上去，抓过一边碎成一半的唱片，用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划过了妮可的手腕，枪应声掉到了地上。

        妮可捂住手腕，一边退后一边踹向安娜。安娜微微后仰避开了她的攻击，跟了上去。

        退到柜台边上的时候，妮可抓过台面上的围巾，随意地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笑得开心，“果然还是你，哈哈哈哈，告诉我，情绪是不是很累赘？”

        安娜板着脸，问：“如果你才是那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要说的？”

        说完她立刻冲了上去，膝盖顶在了妮可的胸前，站稳后朝后一个回旋踢，只可惜这一次妮可避开了。安娜才刚站稳，就被踹在了胸口。

        咳了几声，安娜停下不断后退的脚步，突然朝着旁边跨了一步，整个人消失在货架间。

        “哦，得了吧，别玩躲猫猫了。”

        安娜隐匿在黑暗里，缓缓移动着，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还没有人来支援妮可，这说明他们只派了妮可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

        隐藏在她的身边，却又杀掉她的邻居，在她忽略真凶的时候又突然自爆身份。这一切都不合理。

        “别躲了，出来吧，我不会杀了你，我们聊聊，我可有太多想知道的了。”妮可听上去十分轻松。

        “但我会杀了你。”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安娜呢喃道。

        安娜绕过她的脖子，沾着鲜血的碎裂唱片抵着她的脖子。妮可的两只手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臂，安娜立刻抽出那支暂时被她放进口袋的笔，反手扎进了妮可右侧脖子的经脉。

        没想到安娜声东击西的妮可立刻发出了抽搐般的呼吸声，血液流进了她的气管，夺走了她的呼吸。

        松开手，安娜任由她倒了下去，溅出的鲜血沾满了她的脸庞，她缓缓蹲下，看着妮可眼中的光慢慢消失。

        “我已经离开了，你们不该来找我的。”安娜喃喃道。

        确定妮可不会再诈尸后，安娜走进了仓库，关掉震耳欲聋的音乐后，剪断了一根老旧的电线，拉过旁边的破布头，罩在了上面。火花四溅，很快就有一股焦味传来。

        安娜再次回到前面，拉起妮可的尸体，把她摆到电脑前的椅子上，摆出一副入睡的样子。

        火已经从仓库烧了起来，滚滚浓烟窜进了前面的屋子。等安娜处理掉一些明显的血迹后，火已经烧到了前面的屋子，要不了多久，所有的证据都会在烈焰里消失殆尽。

        安娜冲进了自己的屋子，摘下帽子，帽子下的脸庞惨白但溅满鲜血。她快速打开水龙头，让热水滑过她的指尖。

        血被稀释成粉色的液体流进下水管道，安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看着逐渐变皱的指尖，她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

        把身上的衣服丢进铁桶里点燃，反身关紧了洗手间的门，防止客厅的烟雾警报器响起。她走进卧室找到放在床下的一个中号手提包，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她得离开这。

        装完了所有必要的东西后，安娜拉开房门朝着顶楼跑去。锅炉房的门大开着，老旧的锅炉不断地发出惊悚的叫声。

        安娜爬上锅炉边上的脚手架，掀开了屋顶上的一块通风板，伸手向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包裹。

        三十公分长的包裹重量十分可观，直直地坠入了她的双手之间。安娜简单地拉开了拉链检查过后，背上包原路返回。

        洗手间里的衣服已经烧成灰烬，安娜把它冲进了马桶里。她看了看闪烁着黄光的卧室，果断地拎起床上的逃跑包出门。

        现在是凌晨一点，街上没有人注意她提着包裹快速走过。这个点的火车站空无一人，只有最后方的一盏小灯亮着。

        安娜看着手表，计算这下一班火车到来的时间。

        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会有一辆开往马赛的火车经停。她会上车，然后在到达马赛之前从维修间的窗户跳下去，然后朝东走。

        缓缓呼出一口气，安娜擦掉了额头上的薄汗，坐在了长椅上，把黑色的包裹放在脚边。

        最后一次任务“实验室”派了一个小组去了非洲，逮捕叛逃的成员。任务出了差错，宁死不屈的叛徒引爆了炸弹，她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爆炸波掀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所有的队员都丧生火场，而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抑制器坏了。

        陌生的感情涌向了她，不知所措的她跑了，成为了曾经自己口中的“叛逃者”。

        现在看来，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躲开“实验室”的视线，不然妮可不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来。只不过安娜现在摸不清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派出特殊人员只为了潜伏在她身边？

        按照妮可的话，“实验室”是希望自己能主动发现他们的存在的。

        就像是……故意在测试她。

        安娜把头埋进了手掌里，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想过多地去解析关于“实验室”的任何事情，现在她想做的就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换个身份，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得确保自己不再被发现。

        轨道上传来尖锐的刹车声，火车进站带来了一阵冷风。安娜正准备起身，却看见一个身影在车厢内走动，走向车门的方向。

        她立刻用脚后跟把黑色的手提袋踢进了长椅的下方，黑暗立刻将其隐身。

        心脏剧烈地跳动，她几乎要喘不过气起来，紧张和兴奋同时袭击着她的大脑。安娜急促地呼吸着。

        他回来了。冬日战士回来了。但是为什么？

        她木讷地站起来，正对着走下车的男人，巴基也很意外见到她，指着她的背包问：“你这么晚要去哪？”

        安娜无从回答，只好张了张嘴，问：“你回来了？”

        “是啊……”巴基微微皱起眉，又问：“你要去哪吗？”如果是长期离开的话，那他几乎失去了回到尼斯的意义。

        “额……”安娜扶住额头，脑袋迅速思考着：“巴黎，我需要回伦敦一趟。”

        这回答几乎要让巴基叹气，他才从那回来。

        “你解决好他们的事情了吗？”安娜隐晦地问。

        巴基笑着点头，他绕着欧洲转了一圈才摆脱了罗斯的人，只为了回到尼斯赴一场约。他们还有一张专辑没有听。

        安娜交替抬着脚尖，点着头，她的手心正在冒汗，而她却不能确定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如果是后者，那她就更不明白了。这就是得到惊喜后的感觉吗，刺激地让人眩晕。

        站台开始播报火车即将离开，安娜攥紧了手里的包袋。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立刻踏上那辆火车，离开这里；可是那刺激的眩晕感却让她没有办法迈出一步。

        两人相对无言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昏暗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让我送你一程吧。”

        安娜猛地抬头，几乎站不稳。巴基率先动了起来，接过她的包，走上了火车延伸出来的台阶。

        她从没想过巴基·巴恩斯会重新回到这个小镇，她更没有想过他会提出这样的邀请。

        一切都像是这辆架在铁轨上的列车一样，下一秒就要脱轨撞向不知名的方向，而终点是安娜既期待又害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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