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晋.江首发）

一觉睡至中午头，迷迷糊糊地石媖还是被石钱氏喊起来吃饭的。饭桌上石媖挂着两个大眼袋，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石老太因为昨天的不愉快也不吭声，两人都不说话，无言的压抑气氛在饭庄上蔓延开来，其余的人吃饭也都是小声交谈，并不大声说话。

        几次石小林兄弟俩递话给石媖，石媖都显得心不在焉，他们也只得作罢。

        饭后石媖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还是去找吴章的，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把话说明白，反正是早晚都要说的，还不如早说心里早安生。

        寻到吴章家门口，石媖透过木门缝隙朝里面看去，没有在院子里面看见人，这时候石媖又感到有些尴尬和紧张了，打从前天两人见过那一面后，昨天就有媒婆就上门说亲，可见吴章的行动效率之高，心意之诚。

        越是这样，石媖就越心怀愧疚，再加上两辈子的生活经历也没让她有过什么情情爱爱的经验，因此，目前对于石媖来说，马上要面对吴章，这个她选中的要嫁的人，她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

        在门外纠结了一会儿，石媖心理建设做了又做，最后觉得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咽了口唾沫，石媖敲开了吴章家的门。

        “媖妹……”

        “吴章哥……”

        “你先说。”

        “你先说。”

        互相看见对方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在这两人同样的反应中逐渐消散，于是各自心情也都放松了下来。

        石媖率先开口：“吴章哥，你现在忙不忙？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吴章一愣，下意识回答道：“我现在没事儿，媖妹你说吧！”

        石媖带着他往小河后面的一片树林里去，在村子里的话不一定会被谁看见，两人毕竟还没有成亲，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些好。

        几刻钟后。

        石媖把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困着自己的所思所想，都一点点地跟吴章说了个仔细。

        说完后见吴章沉默，石媖便也不再开口，给吴章留下足够思考的时间。

        沉默良久，吴章才说他没有意见。

        “媖妹，原本就是我先中意你的，反正你也不讨厌我，咱俩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块相处……”

        令人惊讶的是——吴章说话时沉稳的语气以及真诚的内容，都让石媖这个自诩活了“两辈子”的人自愧不如。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忸怩，过于理想化了。

        话说开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日常，分别时，石媖明显感到在和吴章谈过后，自己的心情变得很是开朗，就连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

        却说这边石家大人得了石媖的准信后，就对替宋茂平上门求亲的媒婆回绝了这门亲事，原本这胖媒婆来的时候是眉开眼笑，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下听见石孙氏跟她说这门亲事不能成行，当时脸就垮了下来。

        “石大娘，不是我说，这小孩年纪轻轻的不懂事，你是她奶奶，难道不知道这给孩子说一件好的亲事是多么重要吗？这宋秀才人家县城还有房子，你们这丫头嫁过去以后肯定是吃喝不愁、享尽荣华富贵的，你们这做长辈的也是胡闹，小丫头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你们当长辈的做主就是了，再者，你们把这门亲事给拒了，等丫头长大了再想起来你看她怨不怨你们！”

        吐沫横飞的一番话，说的石家大人是哑口无言。

        小孩子不愿意你能怎么办？他们一家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对孩子，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的，哪里就会随着他们自己的性子去做呢？

        不过因为石媖表现出来的态度坚决，而且这宋秀才年龄确实也不小，所以他们才犹豫，最后决定按照石媖的想法来，可此时胖媒婆的一番话，又让他们对于石媖所作的选择有些质疑，内心又变得有些摇摆不定。

        “奶奶，娘，吴章哥昨天问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商量一下我们俩成亲的日子，依你们看这应该定在什么时候才好？”

        胖媒婆嗓门大，说话也没有特意避着人，在屋里假寐的石媖便把她说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你可拉倒吧！

        石英这样想着便装作没听见胖媒婆的话，边打开房门边大声说出上述一番话。

        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她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比起这胖媒婆一心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便要不管不顾的把一个小姑娘向那样的人硬推过去强的太多！

        石媖越想越烦，对于这胖媒婆便也没有了什么敬意，只出了房门见她也只是看了两眼，并不去打什么招呼。

        胖媒婆哪里见过石媖这样的小姑娘，她平常在各个村里游走说媒的时候，哪个人见到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像石媖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听见有人谈论自己的亲事，都是一副害羞的样子，在旁边并不敢搭腔。而这个小姑娘见有人来说亲，居然就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而且……

        “石大娘，听你家孙女这样说，她是已经定了其他人的亲事了吗？怎么上次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呢？”

        胖媒婆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儿，赶紧问道。

        石媖对这个媒婆的印象十分不好，媒婆刚说完她就在旁边接话道：“这位大娘，我已经定了亲事了，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我们双方都很满意，大娘你要是来说我的亲事的话，这事儿是成不了的，大娘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石英态度强硬，说完这番话也不再往下说，转身就出去了，剩下的就让奶奶她们去说吧，她确实还是个小孩，辈分对不上。

        石媖最后也不知道石孙氏他们是怎么跟媒婆说的，反正等到她出去再回来后，那媒婆已经走了。

        回到家里，石媖见石孙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悄悄看向自己的母亲，就见石钱氏只是朝她使着眼色，石媖就没再上前搭茬，她知道老人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事，可是她又不会按照老人的心意去做，只能是尽量不在她眼前让她想起这回事儿了。

        -

        镇上小酒楼里。

        宋茂平早已结束了自己在村子里面的事情，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村子里的人知道自己在让媒婆帮他相看姑娘，便特意在镇上租了间房子，好等胖媒婆回他的话。

        这两天宋茂平等的有些不耐烦，心里正念叨着媒婆怎么还不过来的时候，守着门口的小厮过来传话：“老爷，媒婆到了。”

        “快，快，把她给请进来。”

        他就说嘛，自己这么好的条件，叫那些乡下姑娘挑着灯笼也难找，媒婆过来肯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宋茂平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端坐上首。

        见胖媒婆过来了，又迫不及待地起身，甚至略显殷勤地招待胖媒婆：“快请进，快请进，怎么样？这么长时间，该都谈好了吧？”

        胖媒婆面带讪讪，并不能往下接话。

        宋茂平一看这样，心里咯噔一下，气血上涌，语气顿时变得不善：“怎么？没谈好？”

        胖媒婆见他这样，干脆心下一横，两眼一闭，说出了实情：“人家姑娘不愿意，已经和同村里的一个小子定亲了。”

        “不愿意？怎么个不愿意法？你把我的条件都跟他们家里人说了？”

        “说了，人家家里人都知道。”

        “他们家里人都知道还不愿意？你是不是对我这事儿没有上心？”

        宋茂平眉头一紧，他觉得肯定是这个媒婆没有把他好的地方说，损害了他的形象，人家姑娘才不愿意的。要不然就凭他这个样子，他这个条件，再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再说小姑娘不知道好歹，家里面大人还不知道吗！怎么能会不同意呢？

        都是人精，胖梅婆一听宋茂平这话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打算，顿时气势也不弱了，想把坏事都往她身上推？想得倒美！

        “宋老爷，咱这话可说清楚了，我这几天跑来跑去的你是没见着，两条腿都快被我跑瘦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一个当媒婆的就盼着能给人家说好，怎么会对你这事儿不上心呢！”

        “反正人家姑娘已经说好人家了，宋老爷，你这边也成不了了，这样，我也不要你那什么赏钱了，只把我这几天的跑腿费给结一下就行了，宋老爷你以后要是还想找年龄这么大的姑娘，我就帮你留意一下。”

        胖媒婆想让宋茂平给她结这几天的跑腿费，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只能装作两人交情还很好的样子说些场面话，钱还没给，她不想把对方给惹恼。

        可宋茂平本来就不是个大方的，刚一听说这个事情没成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打算给他跑腿费了。宋茂平想着事情没成，自己还在镇子上租了个房间，白白地浪费钱财，这个时候听见胖媒婆提起这事儿，顿时眼睛一瞪，说道：“好啊！事情你没给我说成，还让我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现在居然还要跑腿费，要什么跑腿费？没有！”

        宋茂平理直气壮的一番话，以为能吓退着胖媒婆，可是他也不想想，这媒婆成天的就是靠着一张嘴东跑西跑的说话挣钱，这也算是一个辛苦的差事，哪里就能白白受这口气。

        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吃过穷的，别的伏低做小都可以，甚至有时候自尊心也能暂时不要，就为了那一点辛苦钱，所以这媒婆当下听见宋茂平说不给钱，大嗓门立时就喊了起来：

        “宋茂平，亏你还是个秀才，你居然敢赖了我的辛苦钱！这钱你现在给我倒还罢了，要是你不给我的话，一会儿我就跑出去让这镇上的人瞧瞧都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也好教大家见见你这秀才的嘴脸，我还要回到你们村子里，让村子里的人都看看你这幅嘴脸！不信你就等着！”

        这胖媒婆也是发了狠，她在石老大家里面没讨着什么好处，跑了一路来到镇上，连口水都没喝，就巴巴地过来给宋茂平送信儿。自知自己之前是夸大了海口，本想着让宋茂平说她几句也就算了，反正自己确实没把事儿做好，可她没想到这宋茂平看着是个人模人样的秀才，却能做出不给她跑腿费的决定。

        也不想想她见天儿地跑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宋媒婆也没见过胖媒婆这副架势，眼见她在屋子里面就喊了起来，怕引来旁人注意，马上慌了起来，连声喊着门外小厮，让把钱结给胖媒婆。

        胖媒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声音才渐渐的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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