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文菲

只是，弟弟怎么办？如果她去了魔都，把弟弟一个人留在这里冷清生活吗？她正想着，门上响起敲门声。

        “姐姐，你醒了没有？”那是弟弟窦倪潇的声音。

        “我醒了，你进来吧！”

        窦倪潇跳着蹦着欢快地进到房间里。

        窦倪宛看着一大早穿了新衣服的弟弟，心里不由得感叹，时间真的是小孩子的好朋友，每天都在让他们长大，就过个年，都感觉到弟弟好像长高了一点。

        “姐姐，你要不要吃汤圆？舅妈煮了很多。”

        “我不想吃这么甜腻的，等我起床了随便吃点吧！”窦倪宛懒懒地回答着。

        窦倪潇忽然把他的脸靠近她的脸，紧盯着她的眼睛。

        “姐姐，你又有什么心事了吗？”

        窦倪宛叹口气，什么事都瞒不了这个弟弟。她为情痛苦，他看出来了，父母吵着离婚，他也知道了。

        “是啊，我刚决定了，这个春节过完，我就去魔都了。”窦倪宛知道也隐瞒不了。

        “去干什么？”

        “找个工作在那边生活啊，不想在这里待了。”

        “哦，你是想逃避，眼不见为净是吧？”窦倪潇点点头，对这个姐姐的主意并没有任何惊讶，不过他很快想到什么，“那我怎么办？你准备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窦倪宛看着他的脸，又叹口气，“我不想丢下你也没办法啊，你不像我，提个箱子说走就可以走，你还要上学的啊，又不能背个学校到处跑？”

        “我可以转学的啊，魔都那边也有学校的啊！”

        窦倪宛一愣，这是个好想法，不过，她又摇摇头，转学的手续她虽没办过，不过想想就知道不会很容易，还有，在魔都那边找个学校会容易？

        “你嫌手续麻烦？没关系，这边的手续我让爸爸去办，你负责在魔都那边找学校，怎么样？成交吗？”窦倪潇一脸认真的表情。

        “好吧！”窦倪宛投降妥协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不可能真的丢下弟弟。她绞尽脑汁在想魔都那边有什么人可以帮忙的，倒是很快，想到她的一个室友，李文菲，就是魔都人。虽然不是最最好的死党，但毕竟大学四年都同居一室，这情谊也毕竟不能算一般。

        窦倪宛赶紧在微信上联系她，发了几条语音给她：文菲，我今年要到魔都来了，不过要麻烦你帮我下忙，发动下你的朋友圈，看看能不能帮我四年级的弟弟在魔都找个借读的学校？

        发完微信，她倒又想起一个事情。

        “潇潇，你真的舍得离开爸爸妈妈？”

        “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在这里，也不见得能天天见得了他们，所以就算到了魔都不还是一样？要见，天天视频都可以见的！”

        窦倪宛又想到一件事情，“那要是他们真的离婚了怎么办？”

        “这是他们大人的事情，姐姐，我们又左右不了，不然你为什么去魔都？再说，不管他们离不离婚，他们还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离婚了也不见得我就见不到他们了，他们不离婚也不见得我就能时时见到他们了。”

        窦倪宛叹口气，不知道是为弟弟的成熟感到高兴还是悲伤，正这时，她听到手机里传来微信的提示音，文菲这么快就回她了。

        “这个事情不麻烦，我有个表舅就在一个小学上班的，不过你要准备好钱就是了，这边的借读费可不便宜的。”

        听完文菲的语音，窦倪宛终于想到了这最现实的一点，钱。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去魔都，还简单点，现在要是带着弟弟，租的房子不能小，魔都的房租应该不便宜，等下上网查查。然后还要付弟弟的借读费，不知道要多少，她连忙问了文菲。

        她在等回应的时候已经在手机上开始查魔都的租房费用。窦倪潇也凑过来一起看。

        “弟弟，你看这魔都的房租可不便宜，这二室一厅的就要3500了，我一个月工资都差不多了，而且，你看都是要年付，半年付，那这一开始就要拿出来几万，我身边可没有这么多积蓄。”窦倪宛一直自觉自己还算是个节省的人，不过，她的工资也几乎是每个月剩不下多少。

        窦倪潇却是一点也不以为然，他嘴里哼了一声，“姐姐，你急什么，又不用你负担，爸爸是大人，他有责任负担这些费用，我等下去跟爸爸谈判，让他拿出这笔钱，你先算好要多少钱。”

        这时，窦倪宛等来了文菲的回答，“天，借读费可真是厉害。”窦倪宛惊呼了一声。

        窦倪潇拿过她的手机，自己看了下，“姐姐，我大概算了下，一开始八万块就足够了，我等下就去找爸爸谈判，你先起床去吃早饭吧。”

        窦倪宛听话的照做，不知什么时候，她和弟弟的位置像是互换了，以前他小的时候，都是他听她的，现在很多时候，她也会听他一点的。因为，很多时候，这个弟弟太像一个大人般的成熟了。

        这不，下午的时候，他就和爸爸去说了。没多少时间，窦倪宛就看见他胸有成竹的回来了。

        “姐姐，你现在只管准备好了。”

        “怎么？你已经谈好了？这么快？”

        “是啊！”

        “这么容易？”

        “当然，我跟爸爸说，我要和你一起去魔都生活，你去那边工作，我去那边上学，他要支付我的借读费和房租，如果他要不同意，那他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你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就是：他要和他那个女人断绝来往，也不和我妈妈离婚。”

        “所以，他就情愿同意让你跟着我去魔都，也不会答应你的条件？”窦倪宛听到这个消息，不见得有多开心。

        “姐姐，你何必自寻烦恼？大人有大人的生活，我们就过我们小孩子的生活好了，何必要互相去干涉，让大家都不开心呢？”

        窦倪宛拼命地想，最终还是不得不听了弟弟的话。

        “潇潇，你哪里是10岁，你完全就是一个成年人困在了小孩子的身体里。”窦倪宛捏捏弟弟的小脸，一边感叹着。

        “我过完年就是11了，姐姐，你的压岁钱还没给我呢？”窦倪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窦倪宛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都这么成熟了，还要压岁钱干什么？压岁钱都是给小小孩的。”窦倪宛边说边要往楼下逃。

        “姐姐，这是两码事，压岁钱我还是要的。”

        窦倪潇在后面紧追着窦倪宛，两个人笑着跑下楼去了。

        春节过完，窦倪宛去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半个月后，就交接完了手上的工作，顺利办完了所有的辞职手续，看来那个财务主管真是巴不得她快走。

        弟弟那边也由父亲办好了转学手续。

        之后，也没怎么准备，窦倪宛买了两张去魔都的机票。破天荒的是，继母居然也跟着父亲去机场送他们了，不过看着父亲继母他们也是神态安详，没有什么伤离别的悲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姐弟俩十年多的相处，是从没有过闪失，也知道这弟弟不同寻常的成熟更不会有什么不妥。

        所以，他们很放心。当然，父亲嘱咐了，中秋节和春节要回去团圆的。

        在魔都大半个月之后，窦倪宛总算觉得一切都安顿下来，弟弟正常上学了，她的工作也定下来了，家里的卫生也都搞好了，家具什么的也都添置齐全了。

        唉，真不容易，她都感觉累得像被扒掉了层皮似的。要去一个新地方生活原来这么麻烦，如果早知道她还会来魔都吗？

        应该还是会的。

        之所以选择魔都这个城市，是几个原因，她不想去北方，太干冷，也不想去南方，太湿热，也不想去西部，太偏，她想去个热闹的地方，所以，就选择了魔都。

        知道她安顿下来后，李文菲还特意在星期天来看她了。

        窦倪宛打开门，看到的不是李文菲的脸，而是一个大大的熊猫抱枕，随后，伴随一阵夸张的笑声，李文菲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从后面露出来。

        “哎呀，室花，你这地方还真难找，我都转了三趟地铁。”

        大学四年，窦倪宛被她们称为室花。

        “哎呀，室友啊，还这么客气，还带礼物给我了？”在学校的时候，她们那个寝室都互相称室友。

        “第一次空着双手来，我这个懂礼貌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李文菲进了屋，看到迎上来的窦倪潇，眼睛立即瞪大，嘴里叫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弟弟吧？果然非同一般，窦倪宛，我想不到你弟弟都这么高了！”

        “姐姐好！”窦倪潇礼貌地打招呼。

        “潇潇，这是我大学室友，李文菲姐姐，就是她帮你找的学校。”

        “给！这个抱枕送给你！”李文菲把手里的抱枕递给窦倪潇。

        “谢谢姐姐！姐姐坐！”窦倪潇接过来放到沙发上，又连忙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杯水递给李文菲，“姐姐喝水。”

        “谢谢潇潇！窦倪宛，我现在倒是羡慕你了，你弟弟真的很懂事呀，可惜，我妈那代人只能生一个，不然，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应该也很好玩的。”

        “你要羡慕，以后你自己多生几个好了！”窦倪宛打趣她。

        “我自己生？我一个人能生得出来？”李文菲的语气忽然没有刚才那般兴高采烈了。

        “潇潇，你去做作业吧！”窦倪宛把潇潇赶进了他的房间，窦倪潇听话地打了招呼后，就进了房间。

        窦倪宛让李文菲在沙发坐一下，自己进了厨房去检查下炖的老鸭汤。她知道李文菲要来，特意一大早就去菜场买了点菜。

        李文菲没在沙发上坐，也跟进厨房来了。

        “怎么了？”窦倪宛看她的脸色一下不好看了，李文菲大学时候的男朋友是东北的，毕业的时候也分手了。“我不相信你会为单身发愁的！”窦倪宛印象中李文菲是乐天派。

        “说不发愁也是假的，我妈给我的男朋友的范围只能在浦东浦西找，连崇明岛都不可以，你想这么窄的范围哪能很快就找到个合适的？你别以为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到时眼睛一眨就过三十，就成个剩女没人要了！”

        “什么？你妈没开玩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家嫁外国的又怎么样？”窦倪宛说道。

        “她说以后见一面不容易！”

        “哦，也是！不过，我想，要是你这几年都找不到合适的，估计你妈比你还急！”

        “对，窦倪宛，你这句话就完全说对了，我妈现在就很急了，这一年东托西托地发动了周围很多人给我介绍，我都去相亲了很多次了。”

        “怎么样？”窦倪宛手里在洗着青菜，脑子里忽然对李文菲的话很感兴趣。

        “还能怎么样？不然我现在还会感叹吗？窦倪宛，我觉得啊，以后我情愿单着也不想再去相亲了，那哪里是相亲？简直是配种似的，从外表，学历，家庭，房子，车子，样样都要匹配，唯独不讲感情，相亲了那么多次，结果就是高的攀不上，低的不想迁就，所以唉，有时想想，还是大学的恋爱很浪漫很纯粹，可惜”

        “要是觉得可惜，为什么分了？不如去找回来？”窦倪宛手里开始在洗香菇了。

        “不分可能吗？我妈妈第一个死都不会同意，再说也找不回来，人家早有新女朋友了！”

        “哦，你们还有联系吗？”窦倪宛停下手里的事情，瞪大眼睛看着李文菲。

        “没有联系了，不过我还留着他的微信，在他朋友圈里看到的，天天秀恩爱，好像现在在深圳那边。”

        “你干嘛还留着微信？不是自寻烦恼吗？”

        “我的微信好友一般都不删除的，对了，窦倪宛你别光说我，你自己的情况还没说呢？”

        “我有什么情况啊？我跟前任是分得干干净净的，微信早删了。”

        “哎，窦倪宛，说起你跟你那个前任，我一直觉得你们总像是朋友似的，难怪你能分得这么干脆。不过你前任其实也不错的，我听班里一个同学说，人家现在在帝都混得还不错，好像进了个不错的公司。”

        “哦，是吗？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窦倪宛淡淡地说道，话语里辨别不出一点感情色彩。

        “我微信里朋友多啊！有万能的朋友圈啊！什么人什么事都能见到！”李文菲拿着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声音问道：“对了，窦倪宛，你和你那个小跟班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小跟班？”窦倪宛心里一动，脸上却故作镇静，语气也是很平静。

        “就是那个小一届的学弟啊，我们都见过的。”

        “哦，他啊，我毕业了就没联系了！”窦倪宛背对着李文菲，低头在洗着青椒，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的。

        “是吗？那个小学弟外表还不错的，还有啊，我听他们那一届的人说，那个小学弟背景还挺神秘的，似乎家里有官场背景似的，不过，也只是传说，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能确定的。”

        “哦，李文菲，我现在真佩服你了，真的什么事都知道。你干嘛现在提起这个？”

        “这不一时说起来嘛，其实，我觉得你跟那个小学弟相处倒很像男女朋友。”

        “你别瞎说了，你刚刚不还说人家有官场背景吗？这样的话，像我这种农民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怎么配得上？”说这句话的时候，窦倪宛的声音里无法控制的流露出一丝悲伤来。

        “窦倪宛，你倒真的没说错，经过这么多次的相亲，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现在这社会比过去还封建，什么样的家庭能配，什么样的家庭不能配，都划分得死死地，所以，官场家庭和普通家庭几乎没有可能扯上关系。你跟那个小学弟没发展故事，还算是明智的！”

        窦倪宛真的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只能转身冲着李文菲说道：“文菲，你帮我把这个辣椒里面的籽挖出来，我要看看这个汤。”

        “好吧！”李文菲倒是爽快，把衣服袖子撸起来，立刻就开始动手了。

        “唉，等等，我把手套给你，这个辣椒有点辣的，我怕你手会辣。”

        “这个辣的啊？我吃不了的！你怎么不买那种圆圆的青椒？”

        “天啊，李文菲，你在成都四年白待了，一点吃辣本事都没长进吗？咦？我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吃饭，你不是能吃点辣的吗？”

        “唉，回家之后功能又退化了，你想想，顿顿吃我妈做的菜，还能吃得了辣？”

        “你上班不在外面吃？”

        “我妈都是早上帮我做好午餐，让我带去公司中午吃的。她说外边的都不卫生。”

        “你妈真好！”窦倪宛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丝落寞，她都有点发呆，像是想起什么。

        “是啊，我妈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所以，我有时候也不得不听她的话，不然怕被人说不孝呢！”

        窦倪宛好像还在发呆，李文菲注意到她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说起其他。“哎，窦倪宛，你找的工作怎么样？是做哪一块的？工资高不高？”

        “工作也就这样，就是开票，其他就是办公室里做点零碎的事情，工资现在试用期是四千，其实工资多少我现在倒不怎么在乎，就是这工作内容太单一了，我之前的工作也是开票，其他那种帐什么的都没碰过的，这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全套账。”

        “我也是愁这个呢，我现在在公司也只管成本库存这块，做账这些想都不敢想，不过，我去年已经考了初级，今年想把这个中级也考了，到时另外再去找家公司，冒充有经验的，就能把这全套帐做起来了，这是我一个同行朋友跟我说的，如果一直在一家公司做单一工作的话，真的永远不会做全套账的。”

        窦倪宛惊讶地看着她的脸，“你好厉害，准备考中级了？跟你比比，我真是太没上进心，看来今年我也要去考初级了。”

        “唉，我们这个财务专业，好处就是很容易找工作，坏处就是没什么上升空间，尤其我们女的，以后最多也就考个助理会计师。”

        “嗯，是的啊，不过你比我好多了！”

        “我啊，也是想着给自己多镀点金嘛，多点资本，这样我妈再让别人给我做介绍时也多点骄傲嘛！这样才能攀上更好的。”

        “你想得可真多，哎，我要炒菜了，你去外面坐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吃完中饭，李文菲又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告辞了，说是下午还有事。窦倪宛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口。

        当窦倪宛重新上来，正要转进自己家那个方向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美女你好，能问个事情吗？”

        窦倪宛转身看见左边那几户的走廊上，站着一个女人，年纪大概不到三十岁一点，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一岁左右。

        “你好，你在问我吗？”

        “是的，美女，我是今天刚搬来的，现在屋子里还缺点生活用品，我想问下这个小区里面有超市吗？我实在太累了，不想去很远的地方买东西。”女人温柔地说道。

        “哦，这里面没有，不过你出小区门口，往左边走个几十米就有家不小的超市，你可以去那里买。”

        “好的，谢谢美女了。”女人走到窦倪宛的面前了，窦倪宛看清她的脸有点憔悴，但年纪应该不算大，在二十七八左右吧。

        “辉辉，来谢谢美女姐姐！给姐姐做个鬼脸！”女人又说道。

        听到这句话，女人手里抱着的小男孩像是听懂了似的，他歪下头挤出了个他以为的鬼脸。也许在小孩身上，无论什么表情都是可以可爱的，窦倪宛就觉得这男孩很可爱，脸白白净净的，五官也算清秀。她也笑着逗他。

        “美女，我叫杜玉雅，你是住在那边吧，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虽然有点吃惊这个陌生女人的热情，不过窦倪宛还是笑着接着她的话说道：“哦，杜姐，我叫窦倪宛，我住在这边。”窦倪宛边说边用手指了下。

        “哦好的，那以后有空我们再聊，我先下去买点东西。”女人说着向电梯走过去。

        窦倪宛笑着和女人手里抱的小男孩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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