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身亡

“因为——”说到这里，我顿时将话头咽了下去。难道我要告诉他我是在梦里见到杀陈娜的人穿了一双那牌子的高跟鞋么？

        那孙棠还不得说我是神经病。但是，我却把梦里的事情当真，这一点也让我自己十分意外。

        “因为什么？”孙棠问道。

        “没什么。”我苦笑道：“送我去趟单位吧。”

        “去单位？”孙棠惊讶地说道：“真看不出来啊，你这人还主动去加班。可你们那个物证仓库有什么好加班的？”

        “唉这个嘛你就别管了。”我笑道。

        “你不会又去管闲事，查这案子吧？”孙棠问道。

        “就是好奇。”我笑了笑：“不过这事儿不要告诉别人。”

        孙棠笑了笑：“放心，我懒得管闲事。”

        孙棠将我放在市局之后，便开车走了。我回忆着梦里的细节，便惦记着要查查白卿这个人。我不太看电视剧，并不知道白卿是谁，然而管她是谁，警察局的档案里都能查出详细资料。

        想到这里我打开物证仓库办公室的门，进门一看，发现何事佬居然在办公室里。

        “老何？你怎么在？”我问道。

        “你不也来了？”何事佬笑道：“在家也没什么事，我就来公司斗地主。”

        “难得放假，不在家陪老婆孩子么？”我问道。

        “没老婆孩子，我陪谁啊？”何事佬笑道。

        “没有？”我惊讶地问道。

        “没有老婆有什么奇怪。”何事佬笑道，顺手摸过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

        我瞥了一眼他的手，却看到何事佬手背上有一道斜着的刀疤露了出来，不由愣了愣。

        原本以为何事佬只是个关系户，是哪个领导的亲戚送来养老的。可看他手上的伤疤，看来这爷们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大夏天也穿长袖，以前我居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来单位干什么？”何事佬问道。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何事佬整天絮絮叨叨的那些牛鬼蛇神的事儿，便问道：“老何，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鬼？这个不好说，不过这世上确实有许多解释不通的事件。”何事佬说道。

        “你之前能看出我腿上的红印子，说明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我沉吟道：“老何，这世上有没有一处叫89号档案馆的地方？”

        “89号档案馆？”何事佬手指顿了顿，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见到过？”

        “梦里见过。”我苦笑道：“虽然说我知道那是梦，但是那梦境简直太逼真，所有细节都十分清楚，让我忍不住相信那地方真的存在。”

        “民间传说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何事佬说道：“89号档案馆，通晓阴阳，测算生死。有缘的人会进入这地方查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资料。但是根据资料的重要程度，要跟89号做交易，签订契约，贡献自己的一部分东西。”

        我一听这个，心中顿时一冷。莫非是真的？

        “你不会是去了这地方吧？那可不是什么好所在。“何事佬说道：“反正那地方不会做亏本生意。”

        “也没有。”我笑了笑，越发觉得后背发凉，便赶紧打开电脑查找了一下白卿的资料。网上她的写真倒是很多，我找了半晌，真的找到了白卿穿了那双高跟鞋的照片。

        那照片不止一张，而是一系列。看来白卿很喜欢这高跟鞋，白卿又跟岳歌认识，陈娜又是岳歌的助理，这一切太巧合。

        想到这里我越发觉得白卿很有可疑，然而怎么着手调查？

        也不能凭借一个梦境，就去调查一个当红明星吧。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便在市局里耗到傍晚。

        华灯初上，何事佬伸了伸懒腰，说道：“小唐，既然你也不回家，咱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我请你。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做。”

        “好啊。”我摇了摇发昏的脑袋：“我也正烦着呢，一起喝一杯。”

        说着，我们锁了门出去，何事佬便带着我坐上地铁，到了红桥区一处烧烤大排档。

        此时正是夏末，天气依然炎热，烧烤摊的生意很好。我们俩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俩位置，却还得跟三个男的拼桌。

        “大夏天吃烧烤喝啤酒最爽。”老何笑道，瞥了一眼同桌的人。

        我也随意环视了一下拼桌的仨哥们。这三个人年纪不大，看穿着有点社会小混混的意思，头发颜色染得七零八落，然而神态上却有些萎靡不振。

        现在很多人喜欢通宵泡吧，精神委顿倒也不奇怪。但是没多久，我便觉得这三个人有点太怪异。因为他们之间并不说一句话。看三个人穿衣打扮像是一路人，都挺乡村非主流。应该是熟人，可他们坐在桌子前发呆，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老何，这仨人有点怪啊。”我凑到何事佬耳边低声道。

        何事佬看了看三人，微微一笑：“是有点，不过管他们呢，咱吃咱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辆警车从路边停了下来。警灯闪烁发出红光。

        不少人以为是城管，纷纷看向警车。然而我发现是个110巡逻车。车窗摇下，一个巡警从里头探出头来对着我们这烧烤摊位喊：“老板，来二十串儿考羊肉串，饿死了还没吃晚饭呢。”

        说着，年轻巡警将一张五十元钞票丢给老板。

        摊位老板笑道：“好勒，稍等了您，我这刚才还以为是城管呢，吓我一跳。”

        这条路上烧烤摊位多，比较挤，警车不能停在摊位跟前，便想开车往前去找个地方停下。

        红灯闪烁，红色灯光闪过那三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脸上，那三人脸上突然有了变化。

        这仨人居然站了起来，冲到警车跟前，去抓警车上的红灯。

        其中一个已经爬上了车灯去拆红灯。

        坐在车里的俩巡警坐不住了，立即开门下来，喝道：“怎么回事，喝大了吧？！给我下来！”

        然而三个人跟听不到一样，继续去拆警灯。

        “嘿，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啊。”俩警察挽了挽袖子，上去将仨人给拽了下来。

        但是拽下来之后，三人顿时像是羊癫疯一样，躺在地上抽搐不已。

        俩警察也有点慌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我跟何事佬也没心情吃饭，便上去帮忙。

        我瞧见三人全部翻白眼，口吐白沫，全身发抖，症状一模一样，确实就跟得了羊癫疯似的。

        何事佬上前翻开三人的眼皮看了看，不由皱紧眉头：“瞳孔都散了，活不了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仨人刚才虽然不咋精神，可还是活生生的，起码还能爬上警车车顶，怎么现在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果然，何事佬刚说完，这仨人便咽了气。

        这下把在附近吃烧烤的人都吓住了，大家也没了吃东西喝酒的兴致，胆大的围观，其他人则纷纷散了。

        俩警察也懵逼了。

        出了人命，普通巡警是管不着了，于是我打电话通知了刑警队。

        就在现场刚刚恢复点平静之后，一群人突然从远方赶了过来。

        为首一个胖子嚷嚷道：“怎么回事，谁伤了我兄弟？？”

        这胖子天生一副大嗓门，一吼之下，我跟何事佬都抬头看向他们。

        只见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胖子从人群里大步走了过来。

        这胖子三十多岁年纪，个头挺高，很是敦实，虽然胖，却长得不难看，大眼睛高鼻梁，眼神溜溜转得很有神。

        我瞥了一眼他的白色T恤，跟他胳膊上的龙纹刺青，不由皱了皱眉。白色T恤上印着多啦A梦，这是一种多么错乱的风格。

        “你来晚了，他们都被送医院了。”何事佬说道。

        “呦，这不是何警官嘛。”那胖子走上前来拍了拍何事佬的肩膀：“刚才我在附近，听说我手下兄弟出事了，就来看看。”

        “恐怕你的兄弟这次凶多吉少。”何事佬叹道。

        “什么？”胖子皱了皱眉：“这两个月邪门了，死了十多个。”

        “死了十多个人？”一听这个，我不由追问道。

        胖子转头看了看我，问何事佬：“这位是？”

        “我同事，小唐。我们正想一起吃个饭，结果遇到这档子事。”何事佬说道。

        胖子跟我握了握手：“唐警官好，我叫钱大宝，你可以叫我大宝。”

        或，整个一国货啊。

        听说死了不少人，何事佬也起了好奇心，便将钱大宝拽到一旁细问。钱大宝说，从两个月前开始，他手下弟兄就有莫名其妙死亡的现象，死得还挺奇怪，都是看到红色的东西便十分激动，跟斗牛一样。有两个是看到红灯之后，直接冲到了十字路口，结果被另一边来不及刹车的卡车给碾死了。

        还有晚上看到施工地上挂着红色横幅，就直接徒手爬上去扯横幅的，结果掉下来摔死了。

        更有甚者，居然有人还追着一个捧着红色玫瑰的年轻人抢玫瑰花的。结果那年轻人恰好是个练家子，没弄清情况，以为追他的是劫匪，于是情急之下一脚踹中了要害，给活活踹死的。

        总之死得千奇百怪，但是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是遇到红色东西便变得疯狂，折腾一会儿，就挂了。

        听完这个之后，我觉得这胖子简直是在扯淡。这什么逻辑？

        然而刚才那仨人拽警灯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便也心生犹豫，将信将疑。

        此时，钱大宝骂道：“真他娘的晦气，死的这十几个兄弟都是跟着我一起打天下的。这几年总算生意做起来了，也有了点安稳日子，可却无福消受。唉，邪了门了！”

        “一下子这么多意外，不太可能啊。”何事佬说道。

        “可不么，我也觉得不对劲，但能怎么样，警察叔叔查半天，三天两头往我那跑，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之前的几个人，多半都是意外死亡。虽然警察说，他们的死亡可能跟红色的东西有关系，可人又不是斗牛，怎么可能看到红色的东西就发狂。而且那几个人生前精神正常，身体健康，据说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死得实在没有理由，更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死跟红色有关。”钱大宝说道：“虽然说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义务，可咱正经商人经不起这么折腾，这几天来我那的客人都少了。”

        何事佬笑了笑没说话。

        钱大宝嬉皮笑脸地凑到何事佬跟前：“我说何叔，您这当年那么神勇，现在就退居二线了？要不，这回您给我查查怎么回事，要多少钱我都给您！”

        我一听这话，心中一愣：老何当年神勇？

        何事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一把老骨头了。”说着，他突然转向我，指着我笑道：“大宝啊，这个小伙子是我们警队数一数二的好苗子，是我侄子。你要是想调查这事，我让他来帮忙。不过，你可不能对他隐瞒什么。”

        钱大宝看了看我，笑道：“成，那就让唐老弟来帮我！”说着，胖子居然给了我一张名片，说今天太晚，明天一早联系。说完这个，便跟带来的几个人去医院看望暴毙的兄弟们了。

        等这胖子走了，我才问何事佬，这钱大宝干啥的，看这打扮如此疯魔，可不像什么善茬。

        “一个小混混起家的江湖大哥。”何事佬说道：“早年干了一些跟法律打擦边球的生意，你懂的，这些人创业的第一桶金都不怎么干净。好在这小子讲义气，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现在有钱了，就改做了正经生意。”

        “什么正经生意？”我问道。

        “嗨，开个洗浴中心，KTV什么的。天津和平区好几家洗浴中心都是他开的。”何事佬说道：“我还出外勤的时候，这小子手下就老犯点打架伤人什么的罪过，一来二去的，也见过好几次。”

        “原来老何你以前不是后勤的啊。”我有些愕然，想起了他手上的疤痕。

        何事佬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可惜，身子骨不行了，得靠你们年轻人了。”

        “靠我就得了。”我叹道：“你看我都被调到物证仓库了。”

        何事佬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不就是个机会？刚才钱大宝说的那事，我觉得其中很不简单。如果你能调查明白了，向警队上报，也许就能给你调回去。”

        “我？我调职后就没权限查这个了吧。”我说道。

        何事佬笑道：“规矩是死的，可你是活的啊！不过这件事不能公开调查，你得私下里进行。我敢说，就算是市局参与调查，最后也许只会给出一个意外身亡的结案结果。”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死得匪夷所思，市局为什么会定为意外？”我不解地问道。

        “我问你，你会因为看到红灯，就冲出去被车撞么？”何事佬问道。

        “那当然不会，我又不傻。”我回道。

        “对，钱大宝的手下们也都不傻，可红灯跟被车撞，表面看上去有关系么？就算是进行尸检，可能也查不出真正的原因。因为现代科学只能证明是意外。”何事佬说道，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些：“而我建议你查的，是其中的‘特殊’促因。”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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