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清晨时分，万物在朦胧中苏醒。天地白茫茫一片。苍穹像被一层厚厚的纱包裹着,百米以外的物体朦朦胧胧,整座村子淹没在茫茫白雾之中，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弯弯曲曲，直上云天，渗入茫茫白雾中，将村子吞没在一片朦胧中，若隐若现。宛如云山之巅的一座仙山。

        路上行人空荡荡，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程逸景和徐晓敏一前一后的身影时而隐没在茫茫烟雾中。

        程逸景在研究一种用各种草药配制而成的高效抗抑郁的药物，趁还没回医院报道前他需要找齐各种有可能有药效的草药。王梅芳一直试图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对于眼前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早上说了一大堆要徐晓敏敏程逸景一起的理由。看着程逸景没有开口拒绝的意思，徐晓敏只得和和他一起来。

        对于山里面的情形，徐晓敏比程逸景了解，程逸景虽说也是生于村里可在城里带的时间远比村里的长。自小学四年级起，他跟随外出务工的父母一起进城读书，由于优异的成绩，敏锐的思维，年年在校都是名列前茅，在三年时间自学完成小学六年全部的课程。更是在进城后直跳两级。还在读小学三年级的他直接和即将毕业的六年级学生一起参加考试。一路上可谓风光无限，前途无量，顺风顺水，也正因这非凡的天资，父母的缘故，他从小远离家乡，远离儿时伙伴。独自一人开启寻梦之旅，等再次回到故乡时早也物是人非，儿时熟悉的面孔已不复存在。

        两人像怕惊扰这清晨的清净，一路上并没有交谈。直到迎面而来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从早上他们两出门起。路上还没遇到村里人，这时节并不是播种和丰收时节，村里起的早的也都是围绕着自己院子转，这时间段在路上遇到人使人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徐晓敏此刻也屏住呼吸，小碎步跟上程逸景的步伐。

        程逸景似乎看出她的慌乱，放下脚步，轻声说道“别怕，是人”眼眸将荡漾开的笑容像雨后彩虹，驱散开所有的不安。

        还没待两人走进，王家夫妇便熟络地跟程逸景打招呼。“这几天听说你回来了，本想叫你到家里吃顿便饭，结果忙到这时候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时间，今儿碰巧见到。你们两这是要去哪里？”王志文问道。

        “我们去山里挖点草药”程逸景一直用眼神暗示，村里人辈分多，他对眼前的面孔生疏，想让徐晓敏打个招呼，谁料她只是微微朝两人点过头便像围观群众般低着头站在他身侧。

        在面对人家如此热情的招呼，而徐晓敏置之不理，不给他任何提示后，他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叔叔婶婶，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叔叔婶婶中国农村人普遍叫法，农村里一般很少有人叫阿姨，程逸景根据儿时印象，随口叫叔叔婶婶。

        “我们从下面杨沟桥过来，我家大女儿这几天不是添了一胖小子嘛，我跟你王叔去看看，但村里这些大小事哪里离得开的你叔，而且我家志刚媳妇才刚来，这不怕冷落了人家姑娘嘛，这不大早上赶着回来了。”王志文老婆已经迫不及待炫耀，她恨不能将自己心里的愉悦一吐为快，特别是好不容易路上遇到徐晓敏，差点成为她儿媳妇的人，不得好好显摆。说话间眼神不住扫过徐晓敏。更是在说怕冷落了别人时更是轻哼一声，轻蔑之情不言而喻。

        王志文急忙上前缓解尴尬。“晓敏，你们要去那座山挖草药，要挖哪些，地形你熟悉吗，一会要是不清楚的就打电话问我”王志文毕竟是一村的书记，倒不会记恨些小事情。

        “嗯嗯，好，谢谢王叔”

        “几年不见，真是一表人才。我家孩子要是有你这么出息，我怕睡着都笑醒，逸景这次回来还要出国吗？”王志文老婆再次问道。

        “等过段时间应该要回南城医院上班。”程逸景如实说道。

        “男孩志在四方才有出息，以后在南城上班离家也近，你妈妈这几年也多亏了你一直忙活，又是请护工又是去学医的，现在总算好点了。你离家近一个月也可以回来一两次，总算不用挂念家里长长短短了。”王志文老婆对着两人一阵怪里怪气。

        程逸景下意识急忙看向徐晓敏，只见她扔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像没听到两人的谈话。

        “这些年多亏了晓敏，在外面闯荡总少不了家人的支持。那个王叔我们就先走了，还得赶早一点去”这是程逸景第一次叫她名字，两人这几天没事的时候自己做自己的，有事也是直接说，还未叫过彼此名字。

        程逸景自然拉过徐晓敏的手，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徐晓敏冰凉的手心，两人肌肤相碰间，徐晓敏被猝不及防的触感吓了一跳，在呆呆望向紧紧相连的两只手时也被程逸景拉两人身旁，在两人吃惊的目光下往相反方向走去。

        有人说过欢乐是恩赐，磨难是历练，现在所经历的磨难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翱翔。人生总不会事事顺心，可在你痛苦难过时有人义无反顾站在你身后那更是恩赐。他挺身而出的维护或许不必要，可却在少女心里留下一道光，耀眼，温暖。

        等两人到山里，早晨朦胧的烟雾逐渐消散开，两边耸立的山峰映入眼帘。一条潺潺流水将两座山隔离开来。峡谷中人迹罕至，平时放牧的村里人一般很少到这里，为了能找到稀缺药材，徐晓敏和程逸景沿着后村小森林斜坡而上，已经爬到峡谷里面了。

        两人默契十足，徐晓敏背着一个斜挎包，将程逸景所挖出来的草药抖掉泥土装进包里。有时她看到多的药草，心急之下也会直接拿尖的木头上手自己挖，到下午两点钟，两人已经挖了一大包。

        徐晓敏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反正地上全是厚厚的松叶，倒也干净。程逸景到底还是男孩，徐晓敏起初还在担心太陡的山他爬不动，结果人家比她这爬了十多年的都厉害，到此刻扔面不改色地在斜坡上寻找各种可能被用做药草的花花草草。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你记得到往回走的路吗，感觉我们走了很远了。”程逸景放下手中活问道。

        “不用往前了，我们斜着往下，到对面山底再往回走就可以到今天早上我们进去小森林那地方了。”

        “你饿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徐晓敏摊手看了看不成样子的手，坚持道“到下面谷底上再吃吧，那里有个小溪，可以洗个手，我现在只想喝水。”两人从今早起到此刻还没进一口水，山里阴凉地虽多，但也遮挡不住全部的强光。徐晓敏只怪这该死的天气，早上烟雾缭绕，一幅阴冷气派，害得她没准备水源。

        程逸景皱着眉问道“你好像对这里情况很熟啊，你方向感这么强？”按理说他们到的地方已经离家的方向很远了，要说找回家的路程逸景也只敢原路返回，而徐晓敏几乎了解所有山的地形，就连水源地方也知道，这引起程逸景的好奇心，难道女生不都路痴？

        “我没来过这，但两座山峰之间一就一来一回，这条小溪源头我不太清楚，但它一直通到村后山峰流至下山村，我以前跟别人两座山之间挖草药找干柴，来过不少次，但好像都没跑过这么远。”

        徐晓敏言简意赅都陈述过往经历，而她所有过往是程逸景从没参与过的。直到回国前一天，他对她的了解停留在她从小父母双亡，一直跟外婆和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大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其余一无所知。

        可眼前这被别人误解被自己埋怨的她却撑起了他全部梦想。没有她在王梅芳身前照顾，这些年他不可能安心在学校读书，更不会有作为交换生远赴他国留学的机会。以前年少无知，他埋怨过她抹杀自己的爱情。可这三年来，她做到了像一个陌路人一样从不打扰他，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会打，而他为弥补她也为减少自己负罪感，每个月定时往她卡里打钱。甚至一次比一次多。拿钱侮辱她的付出，要不是今天早上被不知名妇女提起请护工，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犯的错和她所经历的别人嘲讽的目光。

        上山容易下山难，两人费劲周折走到峡谷。正如徐晓敏所说，清澈见底的小溪从两峡谷中流出来，明媚的阳光照耀小溪上，溪水被照得波光粼粼，透明如镜。

        徐晓敏等不及清洗沾满泥土的双手，只见她找出一个干石头放膝盖下，趴着喝了起来。

        程逸景被她一波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不要喝太多了，再清澈的溪水,里面也会有大量的微生物。有些微生物在胃酸的作用下会死去,但有的不会，没有杀菌的溪水里还可能会有寄生虫。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喝，会闹肚子的”

        徐晓敏闻言笑道“放心，我保证你喝这水既不会死也不会闹肚子，这水我从小喝到大，以前喝的说不定没今天喝的干净，以前在下游，上游的水被上面的人或牲口糟蹋流下来的我们都照完喝，不还好好的。”说完又朝着程逸景说道“友情提示，你还是喝一点，我们到家还得需要好几个小时候，等渴到极点便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用医生的话来说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可没有人百分之百做到禁口。就像医生和父母都会说别吃垃圾食品，别吃泡面，吃泡面的毒素一个星期才能排完，可谁能拒绝。”

        “我就没吃过泡面，至少在我记事起”程逸景目光诚恳地望着徐晓敏，他从小生活起居都由父母爷爷奶奶照顾，泡面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家里的，可能从小养成的习惯，知道离家独自外出求学，他都没碰过泡面。

        半响才听徐晓敏喃喃说“所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徐晓敏若有似无的笑声淹没在谷底。峡谷静止地屹立在小溪两旁，隔空相望却永远不会有交集。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便是从这样一件小事上区分开，一件一件的小事堆积成山，等到想翻过去更是不可能了，哪怕你硬要去翻过，之间也有不可跨越的距离，这可能就是最本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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