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的就是你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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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鸣可能从来不迟到。这是我猜的，因为第二节课下课，我跑下楼去小卖部买干脆面的路上听到了两个女生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七班的陆子鸣今天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
“那学神不是从来不迟到吗？半个小时早读都快上完了吧，他也没请假吗？”
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长一些，想去小卖部的基本都挑这个时间。但高一的教室在四楼，又没有电梯，那帮懒人就更希望别人提起去小卖部的事儿，然后就能让人家帮着带点什么。好巧不巧，今天我就是那个“别人”，我跑下楼的时候兜里装着一把零钱，可以说是背负了全村的希望。
“借过一下啊。”
我没工夫听人嫌扯淡。
但是回来的时候不一样。回来的时候我看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呢，我抱着满手的干脆面，忽然就又想起了先前那个女生说的话。
——“那学神不是从来不迟到吗？”
我真想看看学神挨训是什么模样，回家也能跟我妈说说。
可是老师的办公室里摆着个子贼高的植物，还有些学生进进出出的，我站在窗户外边，很难看见办公室的全貌，只能自己也跟着挪动，做贼似的不停地从窗户旁边路过。越看不见就越不甘心。
这么挪腾了一会儿，倒真叫我看见一个高个的男生，可是他背对着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子鸣。
“看什么呢？”身后忽然有人问我。
“热闹。大热闹。”我摆摆手，不想理那个人。
“什么热闹？”
“高二那个……”说到这里，我直觉身后那声音有点不大对头，回头一看，陆子鸣那张俊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眼前，我差点坐到地上去。
“办公室里都是老师，能看见什么热闹？”他一脸认真地问我。
什么热闹？真有意思，看的就是你的热闹。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
“没什么，有几个题来问问老师。”我两手一摊，一本正经地信口胡诌，结果忘了手里还拿着十来包干脆面呢，干脆面立即就掉了一地。
这实在不像是来找老师请教的模样。我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陆子鸣帮我捡起了地上的干脆面，有点好笑地看着我：“这是高二的办公室。”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里头没有代我课的老师。
“哈哈哈高二的老师懂得多嘛。”
说完我抬脚就想溜，陆子鸣却把身子一横，挡在了我身前。
那种态度多少带着点侵略性，我不由就后退了半步。退完我又在心里骂自个。我怂个屁啊，这可是办公室门口，斗殴也不敢在这斗吧。
“我要回去上课了。”我非常严肃地说，我希望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陆子鸣却忽然笑了：“我就问一句话。你一般是几点来上学啊？”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校友。”
“啊？”我有点给整懵了。
“你……一般几点来上学？”他以为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心说这事儿要跟你汇报吗？我又不走你家马路，跟你有屁的关系啊。但颜值到底是硬通货，我看着他那张脸，终究是下不了这个嘴。
“这可说不准，这就要看我几点起了呀。”我选了个礼貌的说法。
“那你一般几点起呢？”他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话，还是性格太好，竟然还问了下去。
我觉得那时候我脑袋旁边一定有个大大的问好。我真不明白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就要看我的闹钟够不够努力了。”我又敷衍了一句。
现在真是快上课了，我估计我那一帮嗷嗷待哺的同学只能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吃干脆面了。活该，让他们自个不下楼。
陆子鸣看了眼手表：“七点二十行吗？能到校门口吗？”
“干什么？约架啊？我告老师啊。”我警惕地抱着我的干脆面们又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我转念一想，七点二十离早读的上课时间只差十分钟了，七点二十到校门口绝对是踩点进教室的节奏，七点二十约架，时间也不够啊？大概只能约个五分钟的短架。
——“你过来呀！”这架就约完了。
后来我把这段对话说给林启听，林启还夸我来着：“赵晓黎，那可是七中的校草啊，他想跟你一起上学啊赵晓黎，约架……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就七点二十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当时陆子鸣说了这一句，就回教室去了。
那时我并不喜欢他，我只觉得这人好像有什么大病。
后来那一节课我上得心不在焉的，毕竟要不发出声音地吃干脆面真是个技术活。
吃着吃着，我觉得不大对劲，我几乎没怎么在嚼了，但是这声儿怎么越来越大了。
“下雨了！”
前排的男生忽然站起来关了窗户。
原来是下雨了。
“今天该你撑伞了。”我一边假装看单词书，一边小声对林启说。
“扯呢。”林启一点都不惯着我。
“上回就是我撑的。”我据理力争。
“放……”
这时英语老师走了过来。
“放哪了呀我那词典？”林启机灵得像个特务。
“……”
秋天的雨总是连绵不断。放学的时候，我知道又到了我和林启猜拳的时候。我们住得很近，每天一道回家。我曾经说过这种天气该林启打伞，因为她个子高。但是林启瞬间就炸毛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个子高的就该顶着天啊！”
“可是我这么矮。”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往底下又蹲了蹲，“我够不着给你打伞嘛。刮着你头发你不是也不舒服嘛。”
“那也不行！各撑各的得了！”林启寸步不让。
我只能哄她：“别呀老公，我这么爱你。”
林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我们猜拳吧。”
我一想，也行，我可以出慢一点，也不吃亏。
这天放学后，林启在教室里给前座的男生讲了会题，她出来就得有点慢，我站在屋檐底下等她，趁着这个时候把手机从书包最里边的兜里翻出来，点开了一个游戏。
林启出来的时候，我正打算按个暂停跟她猜拳，结果她竟然二话没说就撑开了伞。
今儿这么自觉啊？难道是觉得我等她等久了不好意思了吗？还真不像她。但我怕她反悔，赶紧打着游戏往她身边靠了靠，笑嘻嘻地说：“走吧走吧，我们走吧。”
然后我一边心安理得地蹭着她的伞，一边低头打着游戏跟她说话：“哎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差点就看一大热闹，要是不帮他们买干脆面就好了。”
但林启没什么反应。她今天好像有点沉默。
我也没在意，又打了会儿游戏，我问她：“哎你说从来不迟到是什么样的体验啊？”
“问你呢。”我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胳膊。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那一瞬间，我瞳孔都放大了，差点就摔了手机。
十分钟没见，林启，我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变成个男的了？我不相信这一点。我赶紧抬头去看，结果那一眼看得我想死的心都有，还不如林启变成个男的呢。
你知道背后议论人被人当场听见是什么感觉吗？我知道。
看着陆子鸣撑着伞站在我旁边，我觉得我的人生经历大大地丰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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