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酒后调戏过前男友吗？

第二天早上，林启给我打了电话。

        “醒了吗赵晓黎？”

        “醒了醒了，堆沙发上的外套都帮我挂起来啦？要不说还得是林总。真贤惠。”

        “昨晚……”

        “昨晚真是美妙得我回味无穷啊。”我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跟林启瞎贫嘴。

        林启愣了一下：“真的假的？姓陆的可是再三跟我保证他不会趁人之危的。”

        我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那陆学长送你回去的。“

        我立刻躺了回去。我绝对是还没有醒酒。

        ——“往哪儿摸呢？”

        ——“随便你怎么摸。”

        ——“喜欢纯的？下回我装一装。”

        你酒后调戏过前男友吗？

        我调戏过。

        你给前男友唱过十八摸吗？

        我唱过。

        真感谢林启，有了她，我的视野拓宽了，人生经验更丰富了，格局也蹭蹭往上涨了。什么叫好朋友？这就叫好朋友吧。

        “林启我恨你。”

        林启还在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和七中的天之骄子重逢什么感觉啊赵晓黎？”

        “以后没有九条命就别干这种事儿了。不适合你。”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这是真的吗？是陆子鸣送我回来的吗？陆子鸣来过？沙发上的衣服也是他帮我挂起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他有这种当田螺姑娘的爱好啊。

        陆子鸣陆子鸣陆子鸣……我重新躺会了床上，觉得有些耳鸣。这几个字在眼前不断飘飞着，多得我都要不认识这个字了。

        我期待久别重逢吗？我一点也不期待。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想到陆子鸣那张脸，我的心脏还是狠狠地跳了一下。跳完又烦躁起来，他回来干什么呢？他多管什么闲事呢？

        七中的天之骄子，一路平步青云不好吗？我活得这么无趣都不想回头看，他有必要回头看吗？

        天之骄子这种令人身心尴尬的词儿还是我妈说的。

        当时我正在书店里挑一本习题册。

        那个年代小城市的书店没有现在这么花哨，统共也就三四十平米，既不卖饮料也没有座位，只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上去，书架之间距离很近，几乎只容一人通过，要拿上边的书还得去拜托老板。那老板在门口摆了个大鱼缸，常常看鱼多过看顾生意，去找他时还得等他慢吞吞地把梯子挪过来。

        书店就开在学校门口，一半的书架上放的是学习资料，另外一半则是花花绿绿的小说漫画和游戏光碟，轻而易举地就满足了高中生几乎所有的精神文明需求。那各自割据一方的书架好像从不屑于互相理解，只是对望着，挤压着，然后就有很多矛盾的能量从缝隙里迸发出来。说不清楚哪边才是真实的世界，更说不清哪边才有真正的黄金屋。

        当时我妈还站在书店外头等我呢，我是肯定不会去看小说的。书店小，她陪我来买书通常是不乐意进来的。

        “买哪个呢……”

        我兀自嘀咕着，正拿着两本学习资料犹豫不决，转过一个书架就看见了陆子鸣。

        他轻轻靠着书架，安静地翻着一本漫画书。书店采光不好，那时却恰好有一束光透过门口的鱼缸落在他脸上，在他眼周闪着粼粼波光。我呼吸一滞，突然更加能理解他为什么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了。

        我手里那两本资料一红一绿，封面上都写满了关于学习的口号，如今却像是突然叛变了，被书店那头花花绿绿的世界给勾走了，书皮上大红大绿的颜色小鬼儿似的盯着我，要把我的心从身体里提出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我妈夸陆子鸣的话。“子鸣这孩子这么优秀，在七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你这一点心也不用操啊。”

        听听这成语用的，不愧是我妈，难怪我最后还是叫赵晓黎。我很庆幸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想好了我的名字，他真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不用想也知道我妈这是在书店外头碰见陆子鸣的妈妈了。我妈是从不吝啬夸人的话的，这也是她在她的小姐妹里受尽欢迎的一大原因。

        天之骄子。我记得去年的文科状元我妈也是这么夸的。这三年抱俩的，老天爷办事儿也真勤快。想到这里，我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子鸣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继续低头乱翻我手里的书。

        陆子鸣四下看了看，似乎发现这方圆零点几里的书店没有别的生物了，便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我想说嘴长在我自己脸上，我爱笑什么笑什么。可是他神情里一片礼貌的认真，好像真的在问，就是这样的眼神，带着点探寻，明明没什么情绪，却无辜得要命似的，怼人的话我忽然就没说出来。

        可我也不能跟外人说我笑我妈呢，我灵机一动，就说：“呃……你下巴上沾了个东西。”

        他困惑地伸手去碰，手指刚一挨到脸我就忙说：“掉了掉了。”

        其实他脸上干干净净，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低头一笑：“你好校友。”

        “哎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的篮球赛只有高二学生参加，陆子鸣穿着校服，可我并没有。

        他一抬下巴：“你别着校徽呢。”

        “……哦。”

        他看了看我抱在怀里的书：“你手里这两本是同类型的习题册，没必要都买吧。”

        我本来也没打算都买，但这时候我觉得他有点多管闲事：“我有钱不行啊，我写一本扔一本不行啊。”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点在我手里的习题册上：“这一本我做过，题型选得很全，可以选这个。”

        我转了转眼珠，没再有什么异议。我是个最听劝的人。

        “行。”

        我也正想选绿色那本，因为那本比较薄。我把那本绿皮书往书店老板的桌子上一拍：“妈我挑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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