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忽悠之神的自我修养

关于海神，李维确实有些印象。

        在曾经那个游戏里，这个被称为无尽潮汐之主的海神，和祂丑陋恐怖的鱼人怪物“深潜者”，通常只活跃在漩涡海中央的群岛地带。唯有几次零星事件里，深潜者才偶尔出现在波顿王国的沿海地区，掳掠活物进行祭祀。在李维爆肝的一个多月里，几乎没有出现过。

        祂隐藏在万丈深海之下，长眠于半掩埋在腐殖质沉积层的巨型海螺宫殿萨瓦努尔之中，祂统领着无数披甲鳞族，于漩涡海之底发出咆哮。

        而在当下的中世纪，在指南针、六分仪等精确航海仪器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情况下，即使是进行远洋航贸的商船，通常都不会远离海岸线，因为他们的船只根本经不起太大的风浪，深入到漩涡海中央区域的情况，更是几无可能。

        综合判断来说，神秘能量的影响几乎可以排除，那么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李维已经想好，应该如何回应莉莉丝的祈祷。

        ————

        另一边，从约克镇返回的车队却遇到了麻烦。

        车队再次经过风啸裂谷时，遇到了恶名昭著的黑血盗贼团。但幸好，莉雅一方有数十名骑士随队，而对方的人数似乎比正常情况下少许多。在对峙的过程中，强盗们发现车上载着的并非货物，而是毫无价值的伤员，这才退回了黑黢黢的风蚀岩洞。

        有惊无险，车队得以继续前行，但却因此浪费了许多时间。当他们抵达城堡时，残月已然西斜，朝阳的微光正在从东方缓缓射出。

        这段颠簸的旅程里，尽管莉莉丝拼尽全力想要入睡，可却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无法真正入眠，神明自然就无法出现。

        这让她沮丧不已。

        城堡鸡飞狗跳，临时腾出了一间空置的粮仓作为病房，莉雅忙着安置乔伊和水手们。

        而莉莉丝则一溜烟儿跑回房间，灰扑扑的衣服都来不及脱，拉过被子就躺在了床上。她歪着脑袋，双手抱着枕头，纤细浑圆的腿夹着被子，很快就安稳的进入沉眠。

        扒拉在窗台上的李维当然明白小丫头着急忙慌的睡觉是为了什么，他停留在女孩的耳畔，听到女孩轻柔的呼吸。

        “爱与正义的化身，将会给予你答案。”

        莉莉丝站在海边，脚下是五彩缤纷的贝壳，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她在做梦，梦到自己在布满美丽贝壳的海滩上散步。

        远远地，她看到一个人躺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那个身影如此的熟悉，即使她看不真切，也能轻易地认出——乔伊叔叔！

        她跑过去，吃力地将他翻过来，跃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仿佛恶鬼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腐烂的血肉，嘴巴和鼻子都消失了，凹陷的眼窝里血肉模糊，却仍向她投出恶毒的视线。

        莉莉丝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无法言喻的恐怖在脑海里疯长，周围的景物随之变幻，阴风阵阵，鬼影重重，狰狞的黑色魔鬼从乔伊的躯壳里蠕动着钻出来……

        “莉莉丝！”

        突然，一道庄严神圣的声音浩渺而来，一切恐怖的景象瞬间破散。那声音就像是父亲温暖的怀抱，将她从巨大的恐惧中拯救出来！

        紧张的心迅速平静，莉莉丝站在缥缈的雾气中，清秀的小脸上露出虔诚的光：“尊敬的天国的守护者，力量与智慧并存，爱与正义之化身，永恒意志海德林，莉莉丝向您致敬！”

        “梦境是现实的投影，莉莉丝，我见你所见，闻你所闻，感你所感。灾厄、腐烂、恐惧与彷徨，我皆已看清。”那声音威严而慈祥。

        “伟大的海德林，请你救救他……”

        “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莉莉丝。”那个声音打断了她，“你敬爱的乔伊叔叔，遇到了灾难。”

        半跪在地上的莉莉丝昂起脸，感到十分惊讶，同时也对神灵充满了希望：“伟大的海德林，您无所不知！乔伊叔叔他……他被海神诅咒了！”

        “海神诅咒？”那声音平静无波，却又仿佛充满不屑，“劣等伪神的幼稚把戏，如路边哄骗顽童的戏法一般可笑。”

        李维没有否认海神的存在，而是通过贬低海神来抬高自己，以渲染提高莉莉丝对他的崇拜。

        “劣等……伪神？”莉莉丝目瞪口呆，在海边长大的她，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海神的传说一直抱有天然的敬畏，“可是……传说中海神柏萨图是拥有蓝色头发、金色鳞片的巨人，他乘坐着金海豚拉着的战船，手握风暴三叉戟，能轻易掀起滔天巨浪，引发可怕的风暴和海啸，是山崩地裂、大陆沉没。所有被祂诅咒的亵渎者，灵魂都会被永远囚禁在幽暗的深海，受到永恒的折磨。”

        那个声音突然冷哼一声：“柏萨图？在我统治海洋之时，他只不过是虚空里的一只游鱼。”

        上古时代嘛，反正也无从考证，神话本身的真实性也是见仁见智，李维索性大胆的编。

        “既然你与我提起，那我就为你展示曾经世界的冰山一角吧……虽然已经过去了无尽的岁月，但再遥远的记忆，也不会被神灵遗忘……在那个真正的远古时代，那时的天空，还没有与大地分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混沌

        ——那是一种无知无形无色的奇妙状态，它什么也不是，却又是世间的一切。

        而世间独一的我，永恒的意志海德林，就在混沌中一直沉睡着，经过了两亿四千万年……”

        “天哪，两亿四千万年？”莉莉丝惊呼出声，这遥远的时间跨度，超出了她所知的一切传说，让她感到无比震撼的同时，也将她深深地吸引。

        “是的，两亿四千万年……这是一个美妙的数字，对于永恒的我来说，时间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千年？万年？也不过是我眨眼的间隔。但在那两亿四千万年里，我一直沉睡在混沌中，直到有一天，我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片虚无与混沌……这里什么也没有，我觉得这混沌遮掩了世界的真相！

        于是我挥动了腕足，真神的力量将眼前的混沌劈开！

        随着一声巨响，混沌全部碎裂，那些轻盈澄澈的升到头顶，变成天空；那些浑浊沉重的落到脚下，化作大地——而世间永恒的我，顶立在天与地之间，撑起了整个新的世界！”

        莉莉丝彻底惊呆了，海德林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无限拔高——多么伟大的神明啊，竟然用无上的伟力，在虚无与混沌之中开辟出一个新的世界！

        “赞美您无上的伟力，永恒的海德林！”

        听着女孩纯真的赞美，李维心中暗爽不已，为此，他只能无奈的对盘古大神说抱歉了。

        至于抄袭？神与神之间的事情，那能算抄袭吗？那叫借鉴！

        当然，李维还在其中悄悄安插上了“腕足”、“眼睛”之类的信息，旨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莉莉丝对于触手怪的认知，为他将来完全体的降临做好铺垫——至少不能让他的女孩们，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信仰崩溃吧！

        毕竟，海德林的完全体，实在是……一言难尽，恐怖、怪诞、荒谬，那都是赞美，根本找不出一点神圣的味道！

        想到这，李维忽然觉得，粉红小章鱼……好像还蛮不错的。

        把不必要的念头甩开，李维开始接着忽悠：“天空与大地时刻在向着彼此聚拢，我就用伟岸巍峨的身躯，支撑在天地之间。在那之后的无穷岁月，我身上留下的汗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海洋，我的腕足化作连绵的山脉，滴落的血液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天空渐渐升高，大地慢慢变厚，海洋也在加深……就这样，又过了两亿四千万年，天空、大地与海洋终于成型……”

        “天空、大地和海洋，竟然都是您创造出来的！这太不可思议了！”莉莉丝已经震惊得合不拢嘴，呆呆的似乎在想象那顶天立地的恢弘壮丽的场面。

        海神之类的神灵，跟创造天空、大地和海洋的伟大存在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啊！

        李维的语气依旧平淡，就好像开天辟地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那之后，我在深海之中陷入了沉眠，逸散的神力播撒在海洋中，经过亿万年的岁月消磨，终于诞生了最原始的生命——细胞。”

        “细胞？”依旧沉浸在震撼中的莉莉丝，并不能理解这个新鲜的词汇，但这并不妨碍她瞻仰神明的伟大，“这就是神明的知识吗？”

        “知识，是世界的奏鸣曲，在这支曲子永恒的鸣奏中，文明的声音依次跳跃……莉莉丝，劣等伪神的幼稚把戏，甚至无需动用我的神力，只需要一点简单的知识，就能轻易抹除。”

        “伟大的海德林，请您将知识传授予我吧！莉莉丝·兰尼斯，以家族之名起誓，我将会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我将用一生去求证，您的知识，您的伟岸！”莉莉丝将双手贴在心脏的位置，凝视着翻涌的云雾，眼中闪耀着求知的光芒。

        “知识存在于自然，莉莉丝，那些大地上生长的山梨、苹果、酸梅、苦菜……所有能够生长的一切，都是我在远古之初留下的馈赠。去吧，孩子，找到它们，我把一切的答案，都放在了那里。”

        李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实在是太烧脑了，连补充个维生素c都要弄得这么弯弯绕绕。不过还是得打个预防针，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几率，乔伊是受到了海神的诅咒，自己也好补救一番。

        “神明的知识不可轻传，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享有这份荣光，也只有愿意接受这份馈赠的人，才能受到我的庇护，获得知识的救赎。”

        声音在迷雾中逐渐远去，莉莉丝捏紧了拳头，蔚蓝的双眸光彩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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