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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疾


阮青河直接夺走了谢诘手里捏着的手巾,丝毫不理会谢诘的挣扎,弯腰将他抱起,大跨步往监狱外面走。

        谢诘挣脱不开阮青河的怀抱,闭眼忽视掉一路上奇怪好奇的视线。直到阮青河将他放下,靠到了一张软榻上,他才睁开了眼,外面有候着的大夫急忙跟进来,上前给谢诘把脉查病。

        大夫号了许久的脉,转头看了一眼神色沉重的阮青河,不可置信的又号了一遍,收回手问:“大人可有旧疾未愈”

        谢诘把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腕,回忆道:“陛下登基那年,生过一场病。”

        阮青河眸色暗了暗,焦急的问,“可还有治愈的可能”

        “确实拖得有些久,不过不是什么重病,我开几副药,好好调理,不要有剧烈的情绪起伏,没有什么大碍。”大夫说完后,便起身往外走,走了半路又回头看向阮青河,“不要惹他动怒才是要紧,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慌忙,还以为什么大病……””后面的声音太低,谢诘没有听清,大夫嘴里嘀咕着,已经抬步跨出了门槛,还顺便带上了门。

        谢诘往软榻里面靠了靠,空出一人的位置,仰头望向阮青河,“师弟有些事情想请教师兄,师兄可愿为我解惑”

        他盯着阮青河脸上细微的表情,阮青河似乎踌躇了一下,扯动唇角轻笑着坐到了谢诘身边,“师弟想问什么”

        谢诘把自己的声音尽量放的平静,在脑海中理清发生的所有事情,“师兄有没有设想过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人影,这个人位高权重,大权在握,不求财,不贪权,我们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但却操作着一切事情的发展。”

        “他先与太仓令密谋,替换了平戎军的粮草,平戎军败之后,他暗派火云骑或者也有其他人暗杀传军报的士兵,一直让战报拖延,致使平戎彻底战败,十万平戎军全军覆没,才放手让战报传到雍都。然后操纵朝堂舆论,让所有人都怀疑左行云勾结沁阳,左行云勾没有勾结并不重要,但可以以此激怒左平江与陛下的矛盾。接着他把太仓令推出来顶了平戎战败的罪责,自己完美隐身。虽然平戎战败的原因已经查明,但陛下与左平江的矛盾也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他顺水推舟,煽风点火,引诱左平江扶持敬王逼宫。然后在这个局上又设了一局,彻底让敬王身死,左氏再无翻身之地。”

        谢诘注视着阮青河变了的脸色,总结道:“替换粮草,暗杀传报之人,有心引导左行云勾结沁阳,还设了死局让左平江与敬王逼宫,目的只有一个——他想要左氏死,彻底在大雍消失。”

        阮青河失神只有半刻,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揶揄道:“毁掉左氏,受益的只会是罗氏,你之前就推理过。”

        谢诘的思路完全被打开,彻底毫无顾忌的推测,“罗氏也是这局中的棋子呢?”

        阮青河盯着谢诘坚定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领,完全逼近,各自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你就真的觉得他罗临逸清清白白为何这般信任,只因为他是你的学生,我呢我是你的师兄,怎么不见你如此信我,你今日此言,是否是在逼问我,怀疑我就是你说的那个背后之人!”

        谢诘迎着阮青河发怒的视线道:“你自己说与他无关。”

        “诓你的话你也信!师父说你愚钝,你还真是愚钝,我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让左氏消失,左氏消失,对我有什么好处,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是有多愚蠢,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做,”阮青河咬牙切齿,“事情至此,你谁都不怀疑,只怀疑我,还真是我的好师弟。”

        谢诘抓住了阮青河揪着他衣领的手,认真道:“我从未驽定这件事情是你,我也期望绝对不是你。”

        阮青河缓缓松开了手,撤开身子,只听哐的一声,屋门被打开又关上,屋内重新陷入安静。谢诘单手撑着床榻,沉重的换气,许久之后脑中的嗡鸣与眩晕才稍稍减退。

        孟阔的突然自杀,让案子彻底陷入了死局,常远泽不愿意继续往下查,他自有一套说辞去应付陛下和朝臣,怎样的说辞,谢诘已经不在意,只是恍惚觉得从一开始他便不应该入朝为仕,也不该在这个案子里越陷越深,可是如今想脱身,还脱得了吗?

        谢诘从廷尉府回来,便关在书房写上奏呈疏的折子,扔了满地的草稿,荣邪端着药进去,连蹦带跳的避开地上的纸团,屈膝蹲在谢诘书桌旁,把药碗轻轻推到他手边,“公子,先喝了药再写吧”

        谢诘接过药碗,一口饮尽,喝完才疑惑道:“哪里来得药”

        荣邪道:“阮大人府上的人专门送过来的,让荣邪监督公子每顿都按时吃。”

        谢诘盯着白瓷碗底部还残留的一点药渣,轻声问,“你没有问,是什么药”

        荣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垂下头自责道:“荣邪没问,觉得阮大人应该不会害公子。”

        谢诘将药碗放回到荣邪端的盘子里,似是自嘲道:“我以前也觉得他不会……”

        这一声并不重的叹息,把荣邪吓得直接带了哭腔,“是荣邪的疏忽,这药以后我们不喝了。”

        谢诘摇头,“药不会有问题。”他手里握着一枚铜钱,攥紧在掌心,他答应过师父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占卜算运,终究还是食言了。

        谢诘递上去的折子,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日之后,执金吾却围了谢府,为首的缇骑从人群中迈步出来道:“逮捕左府亲属一事朝廷下旨由我们负责,至今所有人都已抓捕归案,唯独不见左行玉,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看见左行玉失踪当晚来过谢府,望谢太傅配合,随我们走一趟。”

        谢诘看着满院挂刀的执金吾,平静的走下台阶道:“好。”荣邪哭嚎着从院子追到了门口,被几名执金吾横刀挡进了院内。

        廷尉府的监狱谢诘去过许多次,却是第一次来到执金吾下属的典狱。这个由皇帝授权,专门办理涉及朝廷权贵,关乎社稷安危大案的地方,他有一天竟然会以疑犯的身份踏进来。

        通道漆黑幽长,越往里走越是阴冷,几盏微弱的火苗跳跃着,将灭不灭,谢诘被押进审讯室,昏暗的室内放着各种刑具,一柄烧的通红的烙铁搭在装有火炭的铁锅里,火星噼啪炸响,将旁侧墙壁上凝固的血痕照得清晰。

        统领执金吾的中尉已经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室内,谢诘进去便被扣紧枷锁控制在了刑椅上。

        中尉把供词抖得哗啦响,斜睨了谢诘一眼道:“谢太傅只要好好配合我们答几个问题,定不会让大人受皮肉之苦。”

        中尉眼睛细长,皮肤冷白,生了一副让了极不舒服的阴狠模样,咬在唇齿间轻飘飘的几个字,听得全身发寒。

        谢诘道:“好,我若知晓,自当竭力配合。”

        “三月十六日,也就是左平江逆反前一晚你见过左行玉”

        “是。”

        “三月十日,敬王生辰当日你去过京郊王府。”

        谢诘隐隐有些不安,“是。”

        “桃花蜜容糕点铺是左行玉报案你亲自审讯。”

        “是。”

        中尉盯着供词,全程都没有抬头,似是不屑,也或者是谢诘的表情变化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当时审讯你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还放走了左行玉。”

        “是。”冰冷的铁链贴着谢诘裸露出来的皮肤,他的心脏跟着这一个一个“是”也揪在了一起,他完全琢磨不出面前之人到底要做什么,从头至尾的问题,没有给他说多余话的半点机会。

        中尉侧头,细长的眼眯成了一条缝,“你是真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谢诘道:“当时审讯的供词还在廷尉府,可以派人查看。”

        “这种东西若有心做假,太容易了。”中尉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捏在手里的供词随意一抖,“谢太傅随后为何要去京郊王府左行玉又为何深夜前往谢府见你”

        “我去京郊王府是给敬王祝生辰,左行玉深夜来访是知我身体不适,看望老师。”

        中尉声音低细,“你一面之词,如何证明”

        谢诘握紧了手心,他无法证明。中尉接着道:“你早知敬王,左平江与沁阳密谋造反,有意接触桃花蜜容糕点铺一案,包庇私放左行玉。随后借着敬王生辰,把沁阳密合的计划带给敬王,暗地里以和左行玉的师生之谊为幌子与左平江传递消息。全程参与并推动了这次核人听闻的逆反大案。”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谢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觉得好笑还是荒唐,“陛下是我的学生,即使敬王登基于我有何好处我为何要如此做”

        他一问完,就当场怔住了,这个问题太过熟悉,不久前有人质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面对的局面,和他今日几乎一模一样。没有证据,几个无法证明虚实的事件仅凭直觉随意组合,大胆推测,得出一个连话本子都不敢写的发展。

        中尉抬起一条腿,往前倾了倾身体道:“我也特别好奇,太傅为何要如此做这不,还请大人给我们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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