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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共谋


虽然天色已晚,但几位重要的大臣还是被风悯臣召到了玉堂,谢诘全程沉默,听着他们说到议和,提到左平江与沁阳勾结,以及如何处理今日反叛逼宫的罪人

        与沁阳议和一事肯定是取消了,事关大雍颜面,必定是要和沁阳继续打下去,直到打服为止。

        不论之前廷尉府查出左平江与沁阳勾没有勾结,经此一事,左平江与沁阳勾结已经是摆到了明面上,逼宫叛国两罪并罚,左府上下九族连诛,无任何转圜之地。

        玉堂两侧候着提宫灯的内侍,有大臣出来,他们一一迎上去将大臣送出宫,宫内上下所有事情都是井井有条,并没有因为内监大总管蔡福的突然去逝,显出半分凌乱。

        谢诘抬头殿宇飞檐,遮天蔽日,朱红宫墙,绵延无尽,整个皇宫巨大寂静,在这其中去逝或离开一个人像是投入大海中的一粒石子,连大的涟漪都泛不起来。

        罗怀孺从玉堂出来,并没有随其他大臣离开,而是撩开袍子跪在了台阶下,他脊背挺得端直,远远望过去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模糊黑影。从他身边经过的大臣叹着气往远绕了绕。罗临逸在父亲身边立了半响,也一同跪了下来。

        谢诘知道他们此为是想给左平江求情,但刚才在玉堂已经被驳回了。谢诘站在台阶上,思绪飞得有些远,看到虞经海走到了罗怀孺身边,冷喝道:“起来!”见罗怀孺不为所动,冰柱一样的目光就射向了旁边的罗临逸,“你爹愚钝胡来,你不劝着,竟然也跟着他胡闹。”

        罗怀孺抬眼,字字泣痛,“左氏一族,罪不至此。”

        虞经海似是不忍,闭眼缓了半响才再次睁开眼,对罗临逸道:“带你爹回去,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

        罗怀孺被罗临逸扶起,身影慢慢消失在幽长的宫道上,谢诘不知为何看得酸涩,跟着也叹了一口气。

        “罗大人以前也是虞老的学生,与丞相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阮青河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突然插了一句。他语焉不详,似乎只是有感而发,“说起来,我们还挺像他们。”

        论在朝廷上丞相对罗大人的帮衬和阮青河对他的帮衬而言,确实像,谢诘没有反驳。

        回府之后,谢诘一整晚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极长的噩梦,梦里是左府众人被一场大火吞噬,男女老少哭泣悲嚎,满脸的血迹和被火舌烧灼的伤痕。

        他被连续几声呼唤惊醒,外面已经大亮。荣邪抱着衣物半跪在谢诘床边道:“公子终于醒了,廷尉大人一早过来说找公子有急事,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谢诘连忙爬起来,洗漱换衣。出去时常远泽一壶茶都快喝的见了底。常远泽看见谢诘出来,拍了拍袍子就站了起来,匆匆拉谢诘往外走,“事情有些棘手,我们先回廷尉府,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谢诘被拉得踉跄,上到马车,常远泽开口道:“谢大人可还记得左平江的二子左行玉,提到过那家糕点铺子。”

        谢诘点头。

        “昨日衙门里审讯,老板突然招供了,说他们确实是细作,用糕点帮助沁阳给敬王和左平江都传过信。大将军逼宫一事事发之后,太尉派人去缉拿左府众人,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左行玉。”

        谢诘仔细思索这些细节,“常大人是怀疑左行玉早就知晓自己父亲与沁阳密合,故意将线索递给朝廷。”

        常远泽停顿了一下道:“目前的线索确实是这样。”

        谢诘想起那晚左行玉的异常,他可以确定那晚左行玉已经知晓有人会对陛下行刺,但他来举报糕点铺子时知道吗?又是否清楚自己的父亲也牵连其中,沉默了许久,常远泽接着说,“今日唤大人过来,就是想让大人回忆一下当天审问左行玉时,左行玉可有透露其他事情。”

        谢诘摇头,“没有。”

        常远泽似无意般叹了口气,“左平江与沁阳勾结联合太子意欲夺位,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若左行玉确实有大义灭亲的举动,或许可以免于一死,只是如今逃跑了,若真让朝廷抓回来,就不好说了。”

        谢诘思绪凌乱,努力抓住一点其他头绪,“左平江与沁阳勾结若定罪,那前面我们调查的平戎兵败一案便要推翻了”

        常远泽眉头皱的深,“是啊,你我都得给朝廷一个交代,这也是今天唤谢大人过来的第二个原因。”

        谢诘倒还放松,缓声道:“平戎兵败牵连出的太仓令贪污一案确实疑点颇多,再查一次也好。”

        常远泽突然变了语气,“那桩案子证据确凿,并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疏忽了其他细节,大人何不觉得,太仓令贪污替换粮草是实,左将军勾结叛乱亦是实。”

        谢诘微微震惊于常远泽骤然的强硬,“大人不打算重新查”

        常远泽冷声道:“没有任何问题,为何要重新调查,这两案并无冲突。”谢诘现在才发觉,常远泽唤他来过来并不是商量,而是密谋通知。

        而且谢诘还必须接受常远泽的决定,因为他亦有把柄握在廷尉府手里,左行玉说的那家糕点铺子是谢诘亲自审讯,当时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还放走了左行玉,如今证实糕点铺子确实是沁阳细作,左行玉还逃跑了。如果常远泽拿这件事情向谢诘发难,按一个知情不报,蓄意包庇之罪,谢诘死罪能免,活罪也是难逃。

        常远泽盯着谢诘的目光冰冷刺骨,谢诘想了想问:“我想见一面左平江,不知方不方便”

        “恐怕不行。”常远泽道:“左平江如今是朝堂钦点的要犯,没有皇令任何人都不得私下见面。”

        “那我能见谁”谢诘是真的有些愠怒了,太仓令一案满篇疑点,草草结案,平戎将军明明已经证实与沁阳并无勾结,现今其父却与沁阳密合造反,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牵联还疏忽了什么细节平戎兵败的原因果真只是粮草被换吗一堆杂乱无章的事情堆到一起,作为廷尉府不想着把这些梳理清楚,找到真相,却想着大事化了,小事化小,尽量糊弄过去。如今言辞里还试图威胁他,与其共谋。

        恐是不常见谢诘发怒,常远泽愣了一下,缓缓收敛住情绪,妥协道:“罢了,你若实在想查,倒是有一人可以问问。”

        “何人”

        “左行云的副将孟阔。”常远泽解释道:“平戎兵败之后,他从西漠独自潜逃回雍都见了左平江,如今被关押在廷尉监狱,谢大人应该见过,昨□□宫时,他被左平□□去寻找陛下,结果被罗临逸擒获了。”

        谢诘回忆,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被罗临逸提着进过建章宫,只是当时他一直低垂着头,又没有说话,谢诘对此人印象并不深。

        常远泽将孟阔的信息简单的告诉谢诘,一到廷尉府监狱,两人便传召孟阔进审问室审讯。

        孟阔手脚上绑着铁链,被押坐到面前审问的椅子上,谢诘才看清他的长相,男子二十五六岁模样,魁梧挺拔,皮肤黝黑,五官周正,但脸颊上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似是刚结疤不久,红黑色的伤疤一直从眼角延伸到下巴,伤口似乎再深一些,就能生生把他的脸劈成两半。

        谢诘捏在手里的供词都抖了一下,问:“你是左行云的副将”

        孟阔神情淡漠,面上几乎毫无情绪起伏,“是。”

        谢诘接着往下问,“左行云可与沁阳有勾结之实”

        “没有。”

        谢诘皱眉,换了一个问题问:“左平江是什么时候与沁阳开始联系”

        “大将军确定平戎将军战败是因为粮草发霉,饥兵迎战后。他悲痛欲绝,觉得是朝廷昏庸无能,才使平戎将军和十万将军白白惨死于战场,计划逼宫换帝。”孟阔一字一字说的缓慢,几乎像是在背书。

        “你在隐瞒什么孟阔。”谢诘沉声道:“平戎将军,十万平戎军惨死于沁阳人之手,大将军怎会毫无芥蒂就与仇家结盟。”

        孟阔不答话,谢诘步步紧逼,“你到底是谁的人?几乎所有人战死,你怎么就能活着避开所有耳目安全回到雍都为何粮草发霉如此大事,不报衙门,只说给左平江。”

        谢诘的问话还未完,审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阮青河从外面进来,拉了一个凳子,直接坐到了谢诘身边,抬下巴示意谢诘继续道:“不用理会我,你们审你们的我听我的”

        孟阔牙齿打颤,喉间咕噜了一声,谢诘没有时间思考阮青河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心间一跳,匆忙转头查看孟阔。

        这一看,谢诘脸色瞬间白了,一把推开椅子,试图掰开孟阔的唇齿,孟阔紧咬着舌,口中鲜血如泉一般向外涌出,眼睛翻白。

        谢诘整个手都是颤抖的,一边大喊,“找大夫。”一边用力捏住了他的双颊,手指探进孟阔的嘴里,但孟阔牙关紧咬,连半分的缝隙都不留给谢诘。

        谢诘慌乱的祈求,“松口,松口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谢诘的手指和衣襟,他感觉到手中还温热的皮肤慢慢变得冰冷,抬头,孟阔的瞳孔已经完全放大,只剩下一团死气。

        谢诘几乎是跪在了孟阔面前,盯着他那道从眼角蜿蜒到下巴的伤疤,喉中腥甜翻涌,努力摸到袖中的手巾按住唇齿,低头就在洁白的手巾上咳出一了大口鲜血。

        孟阔被急急唤进来的狱卒放倒在地上,给大夫查看,阮青河伸手拉谢诘起来。

        谢诘一把便挥开了阮青河的手,怎么会突然自杀为什么阮青河一来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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