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假小偷

当今陛下最不喜臣子百姓沉迷美色，尤其是在前户部尚书爱上青楼女子，甚至在床笫之间透露政事，差点酿成大错的事发生后，就更加严令禁止。

        因此所有的青楼虽然白天开门但都是晚上开业，没有谁敢在白日冒着天威行此事。

        眼见着上官林低着头直往前冲，差点撞着人都不自知，程枫拉停了他。

        “好了，你只是误入，没什么好怕的。”程枫好笑，随后又严肃地说：“下次可能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了。你是想入京做官，想在京中长久待下去的。可是京中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就你这莽撞的性子，万一误入哪里误听了某些话惹来杀身之祸，没有人可以救你。所以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谨慎些，明白吗？”

        上官林被程枫话里的意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上京前他爹也交代过他，说京城贵人多、规矩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多，要他万事小心，凡事多和程枫商量。

        他现在才略明白其中之意。

        程枫见他还在后怕中，心里有点不忍。他其实很羡慕上官林做什么事全凭心意，一副无忧无虑的性子。不像他，做事瞻前顾后，不得洒脱。

        “走吧，我看到前面有你爱吃的酥饼，去买一点。”程枫拉着上官林往前走。

        一听见酥饼，上官林顿时恢复了些神彩。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凡事收着点，小心谨慎些就好了，上官林想着。他大步往前走。

        买完酥饼，他们找了一个茶水摊坐下，叫了壶茶。

        李玉嘉正兴致勃勃的在街上逛着。

        “齐姑娘，好久没看见你了。”一个摆着绣品摊的妇人叫住她。

        李玉嘉正在看旁边摊子上摆的面人，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等边上的云琴用手拽住她的袖子，往边上示意，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李姓是国姓，在宫外她就用了她母后的姓氏，对外称作齐姑娘。

        “吴大娘。”李玉嘉先唤了一声对方，才答：“是呀，家中管的严，我好久没出来了。大娘最近生意如何？”

        吴大娘是她上一年出宫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吴大娘的夫君因意外去世，她才出来摆摊卖绣品。李玉嘉见她不容易，每次出宫只要见到她的摊子就会来买一些。

        吴大娘笑着道：“托姑娘的福，其他人看姑娘这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来买我家的绣品，也纷纷过来光顾，生意好了不少。加上我绣的多，卖出去不少。”

        “那就好，”李玉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大娘您能干，我可不敢揽功。”

        吴大娘是真心感谢她，也是真心喜欢她。她从箱子的夹层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里面是几块精美的帕子。“这几块帕子是我绣的，要是齐姑娘不嫌弃就收下吧。”

        这是李玉嘉第一次收到宫外的人送的礼物，承载着满满的心意，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能白收，云琴。”

        没等她说完，吴大娘就佯装生气：“姑娘是不是看不上我一个小老百姓送的东西，若是如此，我不送便是了。”说着就要拿回帕子。

        李玉嘉连忙护着帕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我很喜欢，那就谢谢大娘了。”

        “姑娘喜欢就好。”吴大娘开心的笑了笑。

        辞别了吴大娘，李玉嘉继续往前走。

        当她走到茶摊不远处时，突然有一个妇女跑过来，一手往前指，一边大喊：“来人啊，抓小偷，抓小偷啊。”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妇人跑到李玉嘉身旁，伸手抓住了李玉嘉的袖子，哀求着哭诉道：“求求姑娘，帮我抓住那个人，他偷走了我的荷包，那可是我全部家当。”

        说着，她就跪了下来，“求姑娘帮帮我，我家中尚有七十老母，还有三个孩子，我夫君不在了，全靠我一人养活，没了这钱我就不活了。”

        在李玉嘉的袖子被抓住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但她制止了侍女们想要拉走妇人的动作。后面着便服暗中跟随她的禁军连忙上前，李玉嘉吩咐他们：“你们去，把那个小偷给我抓回来。”

        “是。”

        等禁军走后，她将妇人扶了起来。

        “我们到那边茶摊坐一下吧，等他们把人抓回来。”李玉嘉往茶摊那边走去。

        此时，周边的人都在看热闹，待看到她们一行人往茶摊那边走，也跟了过去，想看看后续。结果就是等李玉嘉她们走到，茶摊已经没有空余的桌子了。

        那边闹起来的时候，程枫和上官林就注意到了。眼见着李玉嘉带人走过来却没有空位，上官林忙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与我们拼桌。”

        李玉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边桌前坐着两位公子，说话的那位正对着她，只见他脸庞俊逸，鼻骨高挺，头发用一支玉簪束起，身穿一件竹纹藏青色长袍，腰间束着条玉带，其上挂着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翩翩公子。

        另一位公子迎着光侧对着她坐，侧脸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当他转过脸来看着李玉嘉，朝她点头示意时，李玉嘉的心略快了一拍，胸口慌慌的。

        今日程枫穿着一身宽袖浅青衣，头发用同色的发带绑起，垂下的两条被风吹到了左肩上，腰间用玉色丝帛束腰。五官棱角分明，宽肩窄腰，背脊挺直，加上这一身素色却不廉价的衣料，显得人越发俊俏。

        连上官林出门时都调侃过，“这一身定能招来不少小姑娘的注目。”

        李玉嘉见过的世家公子不少，有嚣张跋扈、傲慢无礼的纨绔子弟，也有品行端正、礼数周到的君子。但他们在自己面前不是奋力讨好，便是恪守规矩、疏离有礼，从没有人这么随意的对待她，就像是和普通人打招呼一样。

        她愣了片刻才回神。她自是不会在意拼桌，朝他们二人微屈膝行了一礼，回：“那便多谢二位公子了。”

        上官林见李玉嘉直盯着程枫看，用手肘撞了撞程枫，眼神示意他看过去。程枫见他挤眉弄眼的，不想理他，将手往里一收，继续喝茶。

        李玉嘉刚坐下，禁军就将人抓住带了过来。他们踢了那男子的腿让他跪下，将拿回来的荷包递给了她。

        “娘子，你看看这是你的荷包吗，数数看钱数对不对。”

        那妇人先是看了那小偷一眼，然后才连忙接过荷包，打开点了点。

        “对对对，是我的，钱都在。谢谢姑娘，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啊。”李玉嘉见她又要跪下，忙伸手拉住她，“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客气，无需多礼。”

        一旁的禁军见此，问：“小姐，这贼人该如何处理？按例该将他送到京兆府。”

        那小偷一听要送到京兆府，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爬起来朝着李玉嘉狠狠地磕了几个头，没几下就把头砸红了。

        他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本是不愿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但家中老母生病，大夫说要用几种昂贵的药材，我没钱买不起，也没人肯借我钱。我只好出此下策，不然我娘就要没了。我爹娘辛苦把我拉扯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没了啊。求您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求您了。”

        李玉嘉见他将头都磕出血了，再听他的话有些于心不忍，沉默了片刻。

        程枫和上官林见她被这小偷的话说动了，皆暗中摇了摇头。果然，女子就是容易心软，尤其是这种大富人家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但其实李玉嘉想的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作为一国公主，更该以身作则，不能放任这种行为。若是她这次放过了这个小偷，将来人人效仿，那又该如何？

        所以她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草民，”那个小偷停顿了一下，“草民叫做张四，家住，荷花巷。”

        听了他的话，李玉嘉的眉头微皱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说：“这样吧，我给你些银钱，你拿回去给你娘抓药。不过，你毕竟是犯了律法，待你为你娘抓药安置好她，便自去投官自首，如何？”

        男子狂喜，面上露出笑，眼神往她左边撇了一眼，边磕头边道谢：“那是自然，待我安置好老母，就去自首。多谢小姐，您真是个大好人，小的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李玉嘉顺着他的目光往左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那个妇人低着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当她示意云琴将银两递给他时，一直看着那妇人和这男子的程枫忍不住出声了。

        “姑娘且慢。”

        李玉嘉初闻此声便觉悦耳，如珠落玉盘，她看向程枫：“公子？”

        程枫见她和周围的人都疑惑着，站起身上前一步解释道：“此事恐非此人说的那般，我怀疑此二人是一伙的。”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怎么会呢，他们自导自演这一出戏？真是笑话。”

        “我看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此人贼眉鼠眼看着就不是好人。”

        那妇人一听程枫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砰一声跪在地上：“冤枉啊，公子怎能胡乱冤枉好人。我怎么可能和他是一伙的，明明是他偷了我的荷包，我是受害者啊。”

        她转向李玉嘉，哭着道：“姑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李玉嘉因程枫的话也吃了一惊，她是觉得那男子不对劲。因为一个人怎么会在回答自己的名字和家中住址时迟疑呢，但她一直盯着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可现在青衣公子却说这妇人与男子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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