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贪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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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雀阁出来后,紫竹便愁眉不展,她虽不理解赵懿萱突然联手张敦礼的选择,但听也听明白了,婚后互不干涉,他并非长子,没有功名的压力,也没什么衍嗣重担,公主府里一分为二,大家各过各的。只是在她眼里,张敦礼其人和烂人陈启川并无区别,就算是君子之约,这样的人也并不可信。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赵懿萱拉着走到了玉尘坊里,只见海逸的院子敞着大门,他和白牧先坐在凉床上推牌九,周围散落着书册、报纸、图纸和茶盏,而两人脸上贴满了纸条,滑稽得很,时而还传来朗朗的大笑声。
赵懿萱看的入神,她从没见过白牧先如此放肆又放松的样子,也想起自己从前跟海逸念书时,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开怀时刻,那是高门显贵人家少有的孩童待遇。过转念她又生气起来,自己又是宴席上假笑,又是到太后宫里陪笑的,他倒好,玩得开心。
紫竹看着她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的,更是费解了,“海大人!牧先!殿下来了!”
院中两人转头过来,白牧先一把将手中的牌扔掉,胡乱撸了一把脸上的纸条,连着用嘴吹着,就三步并做两步向她们奔来,堪堪停在赵懿萱面前,刚要伸出的手臂又收了回去,努力背在了身后。
“殿下身子可大好了?没落下什么病根吧?背上消肿了吗?还痛不痛?”他只捏了她一侧的袖子,前后左右地看她,赵懿萱只是摇头,反观他倒是活蹦乱跳的,面色不算病恹恹的,院里的桌上还散放着街坊们送来的点心、肉脯,人好像都比在宫里时壮实了不少。
“哎!怎么跑了!这把我可是能翻番了!”海逸在他们身后打趣道。
她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左掰又往右掰,把余下的几条纸屑摘了下来,动作近乎粗鲁,他却脖颈卸了劲,笑嘻嘻地随她摆弄。她作罢后还瞪了他一眼,“亏我还担心你,被扔在宫城外没人管。”
“怎么会没人管?大家都很照看我,紫竹姐经常来看我,屈大夫也常来回诊,海先生还有杨伯伯每天都在,杨掌柜还有街坊四邻经常给我送东西吃!”
说罢赵懿萱狐疑地向他身后的海逸看去,“哪里来的杨伯伯?我怎么不知道我这房舍给人赁出去了?”
“就是隔壁杨掌柜的父亲!”
海逸但笑不语,赵懿萱和紫竹同时以看呆子一般的眼神看向白牧先,他这才醒悟到杨伯伯是谁。
他这些日子从能下床开始,就沉浸在两个老头的吵闹声中,白日里捉鸡杀鱼的,热火朝天,晚上对酒当歌,不醉不休,时不时带着他看些前朝的战局图,读些水文地理,风土人情。他难得被当做小辈一般受照料,真敞开胸怀做了几日的孩童,都忘了,是杨掌柜去年腊八带他们从宫里跑出来!
赵懿萱则以一种更加怨愤的眼神去看海逸,“好啊!一个拒绝起复,一个称病不朝,你们倒是过得清闲。”
“这丫头,不兴我们两个老头颐养天年吗?”
“您才过不惑之年,养什么养?您到底是为什么不想”
“你个黑心鬼!喏!你捡起他的牌来,我这把马上就要赢啦!”海逸笑骂。
赵懿萱虽怒目瞪他,还是坐在他对面捡起了桌面上的牌,眼见他又在转移话题,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国朝高薪养廉,官员公田千顷,封妻荫子。可海逸,投身新政十年,怎么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变卖祖产,赤条条一个人住在她这里。
“那您回京来到底是为什么?”
“为师放心不下你呀!”
“放心不下我什么呀?这话我倒是越发听不懂了。”但他眼中流露出的慈爱与悲凉也是万分真切,赵懿萱恍惚觉得这眼神,她前几天在太后眼中也见过。
身后的白牧先走到紫竹身侧,“殿下怎么了?这是跟谁生气了?”
“我也没进宫,只是听说,殿下被禁足,最后求了太后娘娘才出来,这还是跟着东宫殿下一起,一会儿还要一道回去。对了!此前你帮殿下买印坊,能帮我引见一下管事的吗?我手上有些印刷的事要打听一下。”
“印坊?其他几家都是进货贩卖,有采写印刷的,就斜对过的潇湘。怎么了?”
“没什么,还是嘉明七年的事,时间上有些对不上。一会儿便要回宫了,下次吧!”
“可以跟我说说,我当时走了不少印坊纸坊。”
“嗯,就是长公主出事的时候,第二天早上就有几家印出了刊物,刻板能有这么快吗?”
“一般的小报刻一套,至少要一个师傅一天或一夜的时间才能刻出来,活板会快很多,但是胶泥活板,再大的印坊也只买得起一两套,不如刻板量大,有几个师傅就能雕上几套。”
“看样子不是活板,都带着各家的雕花纹路,如此便蹊跷了。”
“会不会就像咱们当时倒逼六部和谏院追查杜榕狎妓时那样,就是有人提前买通印坊,准备好的?”
“什么人,能一口气买通秦氏旗下二十多家印坊?”紫竹掀眉看向他,看得白牧先心里也是莫名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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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楼的顶楼并没有封墙,梁柱四周敞亮,只有几帘轻纱,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木地板上,散放着几个绣工上成的坐垫,曹朗歪斜坐着,身后站着曹佑,面前的人径直跪在地板上。
暮春暖风推搡着纱帘,曹朗喝着茶,好一会儿没有言语,对方倒也没有低头先说话的意思。
“那个叫顾婉的女使,到底死了没有?”曹朗先问道。
“回禀侯爷,已经死了,皇城司抓到的是冒名顶替的,不打紧的。”
“怎么就漏了这个?”
“黑市掮客可能伙同杀手,把人卖去了妓馆,中间赚了些小钱。”
“那最近的事呢?先是吏部,又是工部,一桩桩一件件的没完没了,长此以往,朝中还能剩下几个自己人啊?”
“小人给小公爷办差,也是才回京,出了这么多纰漏,是在下的失职。小人的推测是,楼下黑市被查,估计有些人投靠了皇城司,出卖了些以往账目。”
“我让人去开封府查了,黑市的人都关的好好的,也没皇城司的去提审?”
“侯爷,黑市上的人都没什么正经户籍身契,就算有,也能是伪造的,哪怕是皇城司想抹掉痕迹,也不是不可能。”
“噢哟!看你说的,我这小外甥女已经不得了了,心思这么缜密。”
“说到四殿下,国公爷让小的转告侯爷,他不看好四殿下和我家二郎的婚事。”
“在这儿等着我呢!嗨!你们也不在意,那个黑市的账房会不会漏出去更多东西吗?”
“这个自然也要追,只是国公爷想知道侯爷对二郎的婚事有没有对策。”
“你没发现懿萱的名头最近越来越响了吗?登高易跌重,乞巧节后吧!到时候婚事、皇城司都能收回来。”
“原来侯爷早有部署,小的明白了,只是,现下朝政大权都在东宫殿下手中,大娘娘、皇后娘娘也不问朝政,不知侯爷对皇城司有何安排?”
“怪不得张谦喜欢你,急脾气,反应也快!”曹朗抬头,看着地上那人脸上那道刀疤,用眼神来回抚摸又一把扔开,“你们都不记得太子是有胞弟的吗?东宫自己过得像老光棍一样,舒王可就不像东宫一般铜墙铁壁了。”
“侯爷早有筹谋,料事如神,小的回禀后,国公爷定然就安心了。”
“他是安心了,我就是操劳的命!你们熙国公府小辈的婚事,还要让我来操心!”
“凡是钱庄里有的,侯爷尽管取用,我等能做的,必效犬马之劳。万物皆虚,圣人不仁,四海永续。”说罢他便双手作揖,起身退下了。
曹朗看了一眼身后的曹佑,冷哼了一声,“嗤!惯会使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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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洁,何老八家里一声啼哭,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跪谢天地神明和稳婆,抓好补药煎上,又捧出前两天卤好的的红鸡蛋给街坊四邻派发。
何老八是个烧砖瓦的,近日来因为老婆生产,生意也不接了,连日守在产房外,现下母子平安,这才清净下来,他抱着半碗红鸡蛋从外头回来,就看见月光里,他家院子中央的藤椅上,坐了个男子。一身墨袍银纹在月光下都亮眼得很,何老八一时转身想跑,又想起妻儿还在里屋,怔在原地没有动弹。
范子期带着些许疲惫的笑起身,往一旁桌上放了几个铜板,“喜得贵子。”
“官,官爷!我”
“别害怕,问你点事,小点声!不要吵到夫人休息。”
他妥帖的像是个来道喜的亲戚,何老八额头上的冷汗却早流到脖子里去了。
“您,您,您问。”
范子期慢慢踱过来,揽住他的肩,耳语道:“初六是不是有人找你做工啊?”
何老八闻言又是一哆嗦,“是,但是我没去啊!我娘子已经开始疼了,我就给推啦!”
“他们经常找你做这个吗?”
“做,做什么?”
“你知道做什么。”
“官爷,我真的就是负责烧砖,剩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要激动,慢慢说,在哪里烧砖?”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哇!每次都是蒙着眼上车的,七拐八拐的,最后让在个园子里头烧!”
“烧的什么砖?”
“这”
“那咱,进了开封府再说?”
“不不不不不,烧的是,空心砖。”
“空心砖?”
“就是地上铺的那种防水的青砖,但是他们要空心的,空着一小条,还不让烧好了送去,只能在他们那烧。”
范子期皱眉不语,那何老八颤巍巍在等他回话。
“明天我找个车来载你,你给我指清楚,是怎么个七拐八拐。”
“我我不不不”
“少来,这生意你做过十几次了,别跟我说不记得!”他向外走去,又转身说:“少动歪脑筋,外头有人看着,戴罪立功,就能回来见夫人跟孩子!”说罢,便阔步离去,就剩何老八跪坐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样。
范子期出门一甩下巴,对门口的手下说:“盯着点!”
“是!”
他愈发烦闷地往回皇城司的方向走去,鲁垚给的名单上前前后后有十来个银匠、泥瓦匠,有两个出了京城谋生,不好寻觅,剩下的在三天前齐齐没了踪迹,但是他们家眷没有异常,细软都还在,不像是听见了风声出逃,家里都说是出去上工了,没回来。就剩下这一个何老八,老婆生孩子,几日来哪里也没去。从前每次只喊两三个工匠的事,这次一下叫走的七八个。
事反常,必有鬼。
翌日,天光大亮时,何老八就被蒙眼带上了一辆牛车,范子期坐在一旁,语气轻佻,脸上却冷得很。
“是这个速度吗?”
“是是是,就是老牛车的速度,出了巷子会路过包子铺的叫卖,然后会过桥。”
“然后呢?”范子期伸手拍了拍前头赶车的手下,示意他过桥。
“然后有叫卖瓜果的,还有收泔水的,最后会路过书院,有小孩子的声音。”
一路下来果真七拐八拐,甚至还绕着一个坊,原地转了一圈,而最后停车的地方,着实又让范子期倒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那个老举子挑的事不会小!那是兵部尚书黎酽春的府邸后门。
他一面让人动用跟黎府有交集的云雀去探查,一面自己飞马回皇城司,赵懿萱当时正在东宫,他去东宫通禀不也是稀罕事,只是万万没想到赵翊会跟着过来。他几乎在听到‘兵部’两个字便立刻起身。
“殿下!殿下!我们还没有等到云雀回报!手中还无实证!”
“如果是你我想的那样,其实已经晚了。”
看着赵翊冷峻的表情,没有平时的和煦嬉闹,范子期虽不知道是什么晚了,但事情应该比他想的还严重。
暮春初夏,暮色四合,京城北的街道上有行人惊奇地见证着,太子亲自带着禁卫厅的人马包围了兵部尚书的府邸。
人马控制了前院后,没等赵懿萱开口,范子期便直接带人去后院搜烧砖的窑炉,生怕人被灭口了。赵翊翻身下马,将手里马鞭摔在地上,上前去抓住了黎酽春的前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赵翊前额青筋尽显,声音低沉却冰冷。
“黎卿动作也真是快,年前刚敲定的武举引试章程,你后脚就大殓金银!”他止不住地大口喘气,抓着黎酽春领口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消息挺值钱啊!嗯?卖给谁了?啊?还是谁都能卖!”
赵懿萱少见他如此暴怒,示意严勇和白牧先去拦他,又看着他这府邸的人头杂乱,分神命让人去封闭内院,禁止人员走动。
“殿下!”“殿下,冷静。”
赵翊缓缓松开了手,
“现在国境上下,有心功名的,怕不是都操练上了吧!若是文试武举选来选去,都是氏族宗亲、官宦外戚这几家老脸,那还有什么好选的!咱们直接在他们荫庇的子侄里头抓阄吧怎么样?”
“殿下这话,臣不懂了!。”他人跪坐在地上,声音拐了几拐,克制着颤抖,语调奇怪。
白牧先俯视着身前的老大人,按说早年他也曾边关历练多年,说得上戎马半生,如今和年轻力胜,气势凌人的赵翊脸对着,竟显得他腰背塌软,脸皮下垂,老态龙钟。
“不懂?”
“臣不懂殿下说的”
“你是想等着皇城司拿出年节后,来你府上走动过的名单?还是想移送大理寺之后,给你上点刑,你再认?”
“老臣不懂,不知是皇城司还是谏院指控臣贪贿,既然说臣有罪,那么请他们拿出罪证来。”他似是从刚刚激烈的诘问中缓过气来了,话都变得有些气定神闲起来。
“呵,嘴也真是硬,你是觉得我找不见什么银匠?觉得自己藏得天衣无缝,我拿捏不了你?”
“既然殿下已经认定老臣有罪,那老臣就算是将这家宅翻个底朝天也要自证清白!”
赵懿萱原本穿着内侍官的衣服去的东宫,直接被赵翊带了过来,现在和白牧先一样有些别扭地站在一堆墨袍银纹的近卫队伍里。
“他真敢让我们掘地三尺地找啊?”白牧先见她左瞧右瞧地,开始觉得无趣,便和她搭话。
“烧砖的,锻银的,那不就是把银子灌到空心的砖里面去!谁知道砌到哪面墙里去了?翻他家私肯定是翻不出的。”
“也是!不过细数下来,房屋还是木工多,砖瓦多用在庭院、矮墙上。”
两个内侍模样的人探头探脑,前后张望着整个宅院,看着看着,赵懿萱的目光就定在了低头颔首黎酽春,这人盯着地面干什么?
“可能不用三尺,三寸就够了。”
赵懿萱故意走上前来,黎酽春认不出她,但赵翊没说什么,还退了两步,让了地方给她。
她在黎酽春的眼前踱步,一步一步踏在他前院的青石砖上,黎酽春的眼珠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脚步来回转,赵懿萱也反观他的反应,直到他眼眶一颤,她停下了脚步,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发簪,将脚下的砖石翘了起来。
这青石砖上层是一层薄薄的石料,下层是青泥烧制的,赵懿萱招呼白牧先拿来一旁近卫手里的□□,在手里掂量掂量,环顾身后。正赶上大门口涌来了开封府的人,高申闻讯赶到,拎着官袍小碎步地往里跑,他边跑边看,没见过这东宫殿下直接来拿人的阵仗。
她用力砸了下去,只见青砖碎裂,碎屑之下是一长条锃亮的银锭子。
“高申!来得正好!把黎大人家的一砖一瓦,都砸开!”
今年命犯太岁的高申,刚刚进场就被吼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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