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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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的马车在夜色中缓缓驶出宫禁,最后停在了金雀阁的后院,杨掌柜耐心地给两个扎眼的人物找了身衣服,就转身忙自己的生意去了。
出逃的两人扒在四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天井中央的莺歌燕舞,竟有些不真实之感。
白牧先贪婪地处处观看着,努力将汴京心脏之处的繁华掠影都收入脑海,像是苍白无力的老朽吸食天地灵气一般。赵懿萱则沉溺于远离众人目光的陌生感,仿佛热闹的烟火气可以将她身体里湿冷的宫规礼法都蒸腾出去,浑身轻轻巧巧。
坐在金雀阁的餐桌,不知是杨青鹭嘱咐,还是小米对熟客的习惯记地清楚,还给他们上了两杯街对面熟水铺的荔枝饮,竟然还加了冰。白牧先心里倒是有几分理解官家和娘娘了,你四殿下真是,偏爱荤腥,重油重盐,饮冰食雪,从不养生。
赵懿萱倒是开心得很,尤其是盐酥鸡端上来的时候,能占满整个盘子的大鸡腿,剖得扁平,腌渍入味,酥脆的外壳裹着鲜嫩湿润的腿肉,她胃口大开,用餐刀轻快地切着肉盛给他。
今日腊八,许多人要去街上买一碗腊八粥,西大街上张灯摆摊的一个不少,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自从国朝取缔前朝设置的坊市限制和宵禁限制,但凡带点典故的节日、节气,大家都要上街热闹热闹的。
杨掌柜贵人事忙,陪着吃了几口,赶他们出去玩,不要在金雀阁里杵着,她这里素来多显贵,怕有人认赵懿萱出来。
西大街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番邦异族,男女老少,各色口音语调交织成一片嘈杂,各类熏香、体臭、烧炭的烟味、食物的香甜味如各色丝线,在深冬的空气中翻涌纠缠。人眼前却是应接不暇的,满眼都是酒楼商铺的各色灯笼和招子,小如手掌,大若楼阁,摇摇摆摆,如同星辰云集。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
白牧先一手在她身后虚圈着她,生怕被人流冲散,眼下跑出宫禁的那股新鲜刺激过去了,宫殿上那股子跟父亲较劲的酸涩也消散了,心下只剩一片宁静。她感觉白牧先一把抓住自己的上臂,往怀里揽了一下,身后挤过去几个虎背熊腰的羌人,人过留味,是一种辛辣咸腥的味道,惹人犯恶心,而白牧先的怀里有淡淡的檀木香。
此时此刻,有胡人在街角歌舞卖艺,有跑江湖的在路边演胸口碎大石,远处有南曲戏台的鼓声,头顶有茶楼二楼上的说书声,惊堂木一拍,就有一个故事峰回路转。
此情此景,她想转身和白牧先说笑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步入十八岁前的最后一晚,她想跑跳,想吃喝,想大笑,想和身边的人私奔到到白浪拍壁的悬崖,到黄沙万里的绿洲,到碧波寒烟的水畔,到这条街的这头和那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他两人在街上买了蜜饯、点心、竹编、描花小瓷瓶之类的物件,挂满了白牧先两手和身上的蹀躞,回了金雀阁又被杨青鹭提心吊胆地赶来赶去,毕竟赵懿萱在宫外生活了十几年,京城显贵识得她长相的不少。
一开始白牧先也是小心翼翼地,最后被眼前纷繁热闹带的,也如在玩捉迷藏的孩童一般,带着赵懿萱躲到了金雀阁外围的露台上,凭栏远眺。
金雀阁和外城的兰若寺一样,都是汴京城里前朝遗留的木质佛塔,金雀阁六角五层,身处闹市,被民间商人买走了,而兰若寺,八角九层,坐落在金明池畔,自□□时期就开始修缮,留给皇家礼佛用。
两人爬上四层,东边就是隔壁酒楼的楼顶,向东望去,再没有视线遮挡,夕阳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缕最后的温热挂在天边,远处可以看到西大街尽头的州桥,近处家家都在点灯,汴京的商户,撑起的灯笼远比照明需要的要多。温暖的烛火颜色被不同灯笼花色装扮得深浅不一,整条街时而淡妆,时而浓抹,随着漫无方向的风,一呼一吸,一颦一笑。
“哎!我想坐在房顶上看看。”懿萱抬头说。
“殿下!”白牧先略带埋怨的语气说。
“今日我生辰。”赵懿萱不管不顾,抬头盯着他的表情,只见他瞳仁里人神大战几回合,最后无奈地笑了,映着西大街上的万千灯火,温柔而无奈。
“好吧!不过先恕臣僭越,带殿下爬上去,难免接触过密,殿下你也要随时抓紧臣才好!”
赵懿萱点点头,一脸志得意满,不以为然。
白牧先扶着她爬过栏杆,爬上一旁的房顶,又托着她的腰,沿屋脊反向上了金雀阁的屋顶。两人骑坐在一角飞檐上,白牧先坐在她身后双腿双臂都分开,像一把圈椅将她整个人从后方围了起来。
夜幕完全落下,空气里还残留着下午暖阳的味道,风扬起赵懿萱的发丝,打在白牧先的脸上,脖子上,发丝的颜色,长短,粗细,柔软程度,他都如此熟悉,很多次值夜,他都用棉布擦拭过这些发丝。包括她脖颈儿后绒毛一样的碎发,就算光线昏暗,他脑海里也能勾勒出来。
发丝温柔缱绻地挠着他的面颊,熟悉的草本熏香的味道,像是一把羽毛一样,轻轻在他心房上扫来扫去。
“殿下,冷不冷?”他嗓音像是吃多了糖,带着一些沙哑,赵懿萱后背感受到了他胸膛的微微震动。
“嗯,还好。”
他长臂收拢,把她整个人圈住,脖子更贴近了她的发丝,有几缕发丝顺着他领口滑了进去,轻轻抚摸着他的锁骨。他胸口一时堆满了许多难以言说的甜蜜,像是锁骨上的发丝一样,让他心底痒痒的。望着被万家灯火点亮的汴京,整颗心都轻盈地像是扑闪扑闪的蝴蝶。
俯瞰之下,不仅西大街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远处贯穿汴京城的汴河上也是商船忙碌,游船演乐,络绎不绝。天边更有四京十三府,二百四十州,广袤无垠,气象万千。
两人夜深了才回到金雀阁,在楼上翻找到一间像样的客房,围在暖炉边上,抱着一壶酒和一桌柿饼、栗子、肉脯,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和衣而卧,一夜好眠。
金雀阁里乐师管弦锵锵,胡姬和歌而舞,不知东方之既白。
腊月虽冷,晴天暖阳亦能暖人脾胃,直到日上三竿了,赵懿萱拉着白牧先熟练地在褚老爹的摊子坐下,老爹在笼屉后头喊,“四姑娘,还是两屉羊肉的嘛?”
“四屉,加两碗粥。”白牧先神奇地看着眼前熟练给碟子里到了些醋的她,才意识到,她才不是深宫里长大的,甚至在王府都不算个老实的。
褚老爹把包子放桌上的时候,笑着说,“四姑娘,你好些日子没来了吧?”
“搬家了!搬得有点远,来得少了!”又转头看白牧先,“动筷,这两屉是你的。”
“殿姑娘以前住在王府的时候,经常来这边?”
“嗯。也不止这边,怎么?”
“呵,没什么,咱们既然出来了,要去潇湘印坊看看吗?”
“嗯?嗯,哦,去。”她塞着满嘴的羊肉包子应下来了。
“还有玉尘坊,下午可以都去一下,晚间宫门落锁之前赶回去就好。”
“再住一天算了。”
“总不能让父母担心,咱们还是早点回去,臣也要回皇城司领罚的。”
“罚什么罚?我哥会给你打点好的。”
“殿下总给臣特殊待遇,总归是有违礼法宫规的,不是长久之道。”
赵懿萱舔了舔嘴角,两腮填的满满的包子,咀嚼的频率突然慢下来了,她抬眸看向白牧先,两人周围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了。
“反正闹得再难看,皇城司的差事我也算是争到了,年后春闱就要开始了,探事厅既然有探查监察之职,自然要看看三省六部九司哪里可以有人让贤了。”赵懿萱声音压低,白牧先不禁四顾。
“科举、武举,最起码要几年,我们才能在文臣武将当中积攒出一些新鲜血液,但是,国朝积弊百年,并不只是稳固内政这么简单。”
“殿下是说,还是要革新政是?”
“是啊,还要吸取嘉明新政的教训。”赵懿萱抬头望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午间阳光温暖,“刁羽良死后,封栎已经尽全力稳固六部了,只是积弊不除,这两年,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其实。”她眸色渐冷,“国库空虚,地方赤字,盐铁粮马亏空,豪绅放贷泛滥。”
“所以,廖靖大人在年中回京,是为了来年春闱?”
“对。朝中有我哥,我从皇城司下手,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着来。姑姑的事自然也要查,但是当年公主府的其他人不好,只能慢慢找,走一步看一步。印坊,还要接着买几家,虽然现在还派不上用场,对了玉尘坊也要修修,留着咱们自己住。”
“咱们”这词,不知为何,让白牧先心里柔腻腻的,脸上总想笑。
“咱们,以后不是住公主府吗?”
“前两天大娘娘让我选,我选了原来的衮国公主府。”她手指挠了挠鼻尖看向他。
“玉涧阁都住了,衮国公主府怎么不住了呢?”白牧先眼角弯弯藏不住笑意。
“我那是为了查案,查清了谁还住哪啊?多吓人啊?”
“那”他想说,那驸马怎么办,突然有些说不出口,赵懿萱也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吃掉了最后一口包子皮。
未来的驸马,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一样,两人穿梭其中,沉默绕行,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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