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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日渐西沉。

        宾客遂一一告辞,刘亭长再三的挽留洪天贵福留宿。洪天贵福执拗不过,淡然应允了。

        陈亭长邀请洪天贵福明日在庸镇一聚请宴。临走再三叮嘱少主子。他欣然告辞了。

        叶赫那拉·砍丰喝醉了,被抬进轿,与老表陈亭长,一起回庸镇去了。

        刘亭长打着他的小算盘,石碾可是叶赫那拉家的赘婿呀!以后,可是要姓叶赫那拉的,以后满城就是他的,平、庸二镇就是他的,这主子不伺候好了行吗?今后,我刘家的兴衰全靠这高枝了。他眯着眼睛寻思着。

        夜深人静,洪天贵福在院中踱着步子,想起了一幕幕的往事,与新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感觉惆怅不已,故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生是死,是贫是富……

        槐花香在水面上飘浮,蝉鸣与蛙鸣相互聒噪,如两个山头唱山歌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树上鱼池塘一唱一和。

        他正要回屋歇息,刘亭长带着一行下人,迎了过来。

        “少主子,住在这里还习惯吧?如果照顾不周都有得罪,请少主子海涵。”刘亭长客套道。

        “刘亭长太客气了,在叶赫那拉庄园住久了,也怪闷的慌的,到你这里来换换环境也不错,换一换环境就心旷神怡嘛!”洪天贵福呷了口茶说到。

        “这位是小女,刘白衣。”这时一位姑娘迎了上来。长相一般,但浓妆艳抹,圆脸,身材偏胖,三寸金莲,走起路来一步三扭,弱不禁风的样子。

        下午时,刘恩任就去内宅,游说其女刘白衣,告诉她,晚上一定要伺候好少主石碾。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早就给刘白衣打过预防针。刘白衣是心灵神会的。俗话说,撒得三年种,必有一年收。

        他这个闺女就是好吃懒做,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可谓贪婪圆滑,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其父就有其女。

        刘白衣身暗男女之事,平日里睡到日升三竿,之后就是读《金瓶梅》、《三言两拍》、《》等,市井艳情小说。一天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两个镇上的适龄男人她都看不上,她看上的人又看不上她,高不成低不就。

        她偷眼看洪天贵福,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有一种书生气,而且儒雅中眉宇间带有刚毅,心生相许之愿。

        “少主子,贤侄,怕你晚上一个人闷得慌,这不,小女刘白衣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来陪陪贤侄。先知一定要赏光哟!”刘恩任刘亭长满脸堆笑道。

        “刘亭长,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夜深人静的,传出去了,今后你怎么让白衣做人呢?”洪天贵福一脸的不悦。

        “误会了,误会了,你看这几个丫鬟也一同作陪,我先失陪,我先失陪,你们玩儿,你们玩儿!”他一溜烟儿溜了,把洪天贵福晾了起来。

        场面稍微有些尴尬,这时是刘白衣先开口,“小女刘白衣,给少主子请安了。”她又偷眼看了看她的梦中情郎。她心生欢喜,急切的想以身相许,可这世俗观,道德观怎么才能突破呢?

        她想到了,她过去学过一些正骨按摩,何不顺水推舟,想必石碾这一天也是疲乏劳顿,需要解乏放松,“小主子,今天想必你也是疲乏坏了吧!小女早年学过一些松筋正骨的方法,刚才我观察到少主的颈椎骨有些僵直,需要小小的矫正。”

        洪天贵福,这几日还真没有得到什么,好好的休整,确实感觉筋骨乏力,“那么好吧!那就有劳白衣妹妹了。”

        刘白衣欣然允诺,扭着腰肢示意让洪天贵福躺到床上,施展她的松筋正骨之法,吩咐下人去取火罐儿。

        一个下人取来火罐之后,他们一个一个不是屎遁之就是尿遁,此时屋内就是只剩下他们男女二人。屋内点着的迷情香,似乎起了作用,当热潮,喧闹消退和平息之后,创造性的梦境依然继续在虚构的春暖花开里,寻求进一步消耗旺盛的精力,浸梦于落英缤纷,彩蝶纷飞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刘恩任亭长一大早过来请安,看到眼前这一幕,真是喜上眉梢,但又不能表露出来,他强装着,怒从心头起,他压低嗓音吼了起来,“起来,起来,都起了,都给我起来。”

        这真是春雷一声响,惊醒梦中人。

        洪天贵福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刘白衣从被子里翻身跪到地上,头像捣蒜似的给他父亲磕着头,“爹,我没脸见人了,爹,你得给我做主呀!”他心里却笑开了花儿。

        “石碾,石碾,看你做的好事,今后让我女儿如何做人?”他正说着,刘白衣一头撞到了墙上,撞的是头破血流。

        “女儿,女儿呀!女儿……”他摇晃着刘白衣,老泪纵横,石碾也下了床,帮着忙。

        “石碾呀!石碾,我对你不薄呀!你怎么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呢?你说,怎么办吧?”刘恩任亭长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句话,怒目圆瞪着洪天贵福。

        洪天贵福很镇定,他能看出这是他们父女二人演的双簧,也不知道满城叶赫那拉·兰玉儿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是死是活,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将计就计,“反正事已至此了,那我就只得听叔父发落了。”

        “好!你得娶我女儿,不然我女儿就没法在这市面上混了,我老脸也没地方搁了。”

        “什么时候娶?”

        “就现在。”

        “太唐突了吧!”洪天贵福觉得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唐突,一点儿都不唐突。一切都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你只要出人就行了。”刘恩任眨着狡黠的眼睛,掩饰着喜上眉梢的看着洪天贵福,“未来,我刘家借助这高枝,就在这地头,这平、庸两镇出人头地了,再想办法铲除掉陈家……”

        越是奴性十足的人,越想做人上人,因为他想从别人身上得到一种存在感,骑在同是基层人的身上,想找回失去的尊严。

        他知道庸镇亭长陈允捷今天要宴请石碾,得找个理由。这时黄师爷黄四郎走了过来,他把他的意图向黄四郎表明,黄四郎授意去办理。

        平镇亭长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看样子刘恩任心是很急的,刘白衣更是心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管怎么急,事情都得按部就班的办理。所谓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得一件一件的办。

        这里刘府,大婚拜天地不细表,府外也看不出结婚的迹象,他觉得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但事情坏就坏在黄四郎这儿。

        黄四郎早年务农,农闲时,经商做些小买卖,经过一段的时间,买卖越做越大。他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两个镇是束缚不住他的,于是乎,他走南闯北,见过了世面。

        不是说平镇、庸镇与世隔绝嘛!关卡要道都有驻防的八旗兵把守吗?但是黄四郎好钻营,难怪能当上平镇师爷。每一次出关,进关,都要好生的打点驻防的八旗兵老爷,每一次外出做买卖都可以挣的盆满钵满。

        5年前,平镇、庸镇毒丹萨满选人牲,他17岁的大儿子被选中,当时他正在外地做着买卖,通信又不便利,等他回到家中才知道这个噩耗。他发下誓言要报此仇,不报此仇,不入祖坟。

        黄四郎回乡之后,先是蛰伏了一段时间,查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用金钱打点平镇管事的各个关节,没费多大力气就接近了平镇亭长刘恩任。在他身边做师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再说一说,毒丹萨满选人牲的方式。这种方式是他太爷研究出来的,主要的目的就是拉汉民之间的仇恨,毒丹太爷那个时候已经消灭了宗祠、家谱,各个家庭都是以户为单位,把户都编了号,按着单号双号进行抽签,抽中了的再按着单号和双号进行抽签,一层一层的向上递进到镇,最后平镇和庸镇两个镇在进行抽签儿,选中的家庭是愁眉不展,没被选中做人牲的皆大欢喜。

        月月这样做,家家户户都相互仇视,邻里之间怒目相对。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去报官。人与人之间也是离心离德。

        黄四郎的儿子就是这种悲情下的牺牲品,正值青春年少的花季,却变成了人皮及萨满教的法器。这两个镇上的人,已经昏聩,已经看不到这种悲情的源头是什么?主因是什么?谁才是他们的敌人,所以才是他们的朋友。他们却是相互仇视,内讧不止。

        好端端肥沃的土地,他们一年忙到头,却得不到多少回报,每个月选人牲的运动,让他们精疲力竭。

        而平镇、庸镇上层的领导者,他们却认为走什么路对他们真的不重要,但是一定要保证他们是坐在轿子上,这才是他们的底线。生活在叶赫那拉庄园的殖民者却坐享其成。

        快到中午之时,以庸镇的亭长陈允捷为首,从满城调来了八旗兵,围住了刘府。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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