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八将之一玲珑（1）

忆真殿里加上姜汉阴一共站了四位老臣，其余的一个是齐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齐流芳的二舅舅齐卫虎，现如今也顶着刑部的头衔，另余的则是户部的上官大人以及工部的章衍章大人，此时四人都是一脸惊诧的看着眞国主的一番举动，目光齐齐落在眞国主拉着暮夕沫的那只手上。

        “孤想着，暮丞相现如今不知下落，暮家只剩你一人，丞相一职又不好空缺，不然夕沫你便先代替你父亲坐着吧？”眞国主笑意盈盈，拉着暮夕沫不松手，全然不顾四位老臣大变的脸色。

        “国主，这万万不可啊！”这次姜汉阴还没有开口就被齐卫虎先一步打断，拱手作揖，字字句句的说来，“官位爵位岂可儿戏？且不说丞相一职在我眞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暮三小姐尚未及笄，如此年幼怎可担此大任？还望国主三思，另择贤人。”齐卫虎比姜汉阴精明的多，虽然不甚赞同，却只单单提出了“年幼”一点便轻易的驳回了眞国主的想法。

        暮夕沫看着眞国主的侧脸，眉头愈发的皱紧，方才眞国主一句话便将染给抹了去，什么叫暮家只剩下她一人？这眞国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她来代替丞相一职？这眞国主到底是愚笨不堪还是大智若愚？

        眞国主闻言只淡淡的扫了齐卫虎一眼，脸上顿时没了笑容，只冷冷的说道：“若孤……一定要如此呢？”精致的美人脸上缓缓的流露出几分杀机，看得齐卫虎一阵胆颤，“齐大人莫不是想凌驾于孤之上？”

        齐卫虎脚一抖，这罪名可不小，忙不迭的跪下开口请罪：“国主恕罪，臣绝无此意！只是臣身为国主之臣子，理当进言劝诫国主，就算撇开暮三小姐年幼不说，又何曾听过朝堂之上有女子出入？岂非让我眞国落人笑柄？臣惶恐，恳请国主三思！”齐卫虎脑子转的是快，“年幼”挡不了国主的心思，又搬出了“女子”一说，的确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可能因为被眞国主的杀气吓到，他竟是疏忽了最大的一点。

        “齐大人好大的口气，女子出入朝堂便是落人笑柄，那孤登位，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眞国主一甩衣袖，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便狠狠的将齐卫虎掀倒在地，脸上怒气横生，“孤看你不是惶恐，是不满孤的一言一行，特意来挑刺的吧？！”

        齐卫虎咬牙伏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一旁的姜汉阴只看这眞国主喜怒无常，方才还笑意盎然转眼就是杀气横生，也是吓得心惊胆战，却也是心里慌乱的很。

        他们认识这甄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当初看中她就是因为她毫无背景比较好控制。紫海天生母早逝，因而后宫并无太母，只有国母一人独大，可是国母云静初是个不争不抢的平和女子，只因她是青国的出云长公主而一直稳坐国母之位，而在云静初之下的就是甄漪贞贵妃，位高权重却无所依傍，才是姜汉阴看中的一点。她的身边两个贴身的一等丫鬟采鸳和采鸯又是姜汉阴早早就布下的眼线，已经细细的观察了好几年，才确定这甄漪是个可用之人，一年前才拉拢了她过来。

        而另一边，姜汉阴又在五年前他姜家就已经秘密的和尤家联手，原本只是想着要在玄武大赛的时候击垮暮家，可没想到暮家竟是卧虎藏龙，出了一个暮兮贤不说，又接连的出了两个实力不俗的嫡女，连那暮妙戈也是展露锋芒，倒是让尤家吃了个大亏。而后暮兮贤又是娶了君家的嫡女，姜汉阴此时便是不得不动手了。暮家锋芒初展，又有了君家这一个强大的后援，日后必定是要连他姜家的一席之地都要没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一锅端了暮家。

        于是姜汉阴又勾结了齐卫虎，先是帮着齐卫虎逼死了齐家嫡长子齐卫恒，又熬死了齐老家主，扶持了这齐卫虎上位齐家家主，而后再明里暗里的推举了齐流芳为新一任的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又秘密的将她送往弦国作为人质，联合弦国大皇子推翻朝政、嫁祸暮家，最后再命着贞贵妃紧逼后宫，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杀了紫海天和暮司寒。

        可是，姜汉阴千算万算的只是没算到甄漪一人。以他的计划，他将与弦国大皇子里应外合的吞了墨国，弦国的现任国主已然高龄，只等他驾崩之后由嫡出的大皇子继位，那时候他再傍着这一功劳的稳坐弦国的第一等公的爵位，自是满门荣耀。只是他的计划到最后却是出了不少的纰漏，先是紫海天和云静初的失踪不知去向，后是暮司寒等人的离奇消失，然后又是暮夕沫和暮惜染的斩草未除根。

        但是，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想着的却不是这些零零碎碎的意料之外，真正意料之外的恐怕是这位不动声色的甄漪眞国主了。姜汉阴原本以为甄漪不过一介女子，只是少有的美貌罢了，到时候再美言着进献给大皇子，说不定还能记一份功劳，可是那日她推翻了众人说要改国号称国主的时候，他便猛然的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眼下，这预感成了真。

        “国主请息怒，齐大人并非此意。”姜汉阴脑中前前后后的将事情都想了一遍，终于是冷静了下来，全然没了方才的胡言乱语，只沉声缓缓而道，“国主慧眼识人，一眼便认出了暮三小姐是个聪慧之人，可是丞相一职乃是百官之首，暮三小姐即便是有着极大的智慧，可因着年幼，资历尚且不足，又无法服众，国主这一举初衷或许是为了暮三小姐着想，但是其他人未必能如国主所一般而想，都时候怕是要错了缘由，误了暮三小姐可怎么是好？臣再次恳请国主三思。”

        姜汉阴看得出来，眞国主是真的喜欢这个暮夕沫，因而字字句句都提及暮夕沫，如此方能让她撤回旨意，不然暮夕沫一旦涉足朝政，那他前前后后所做的可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甚的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眞国主忖了半晌，才又笑道：“也是，夕沫还小，这丞相一职孤就先替你留着，等你及笄了再说也不迟。”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又是各自不同的脸色，一时间俱都是静默无声。

        暮夕沫此时脸色已经是差的不能再差了，刚要开口说话，衣摆却被轻轻的扯了一扯，暮惜染轻轻幽幽的声音无声的飘来：‘此事还需细细商议一番，先回去。’

        暮夕沫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暮惜染，在她眼中看见了一道明亮的光，猛地被吓了一跳。染的眼睛从来都是清清淡淡的如同蒙了一层雾气一般，让人永远都看不清她的神色，也唯有她能瞧出来，可眼下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竟是璀璨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如此外露出她的情绪对于染来说是少见中的少见，怕是她看出了什么门道来。

        “眞国主，今日我和染入宫只是为了回绝你的赐封，既无事我们便先回去了。”暮夕沫退后几步到暮惜染的身边，也不等眞国主开口说话就直接拉着暮惜染转身离开，只消瞬间就没了踪影。

        眞国主见她避之不及的逃也似的离开，只遥遥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许久，渐渐的眼中竟是弥漫出几分的哀伤来，但是也仅仅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回过身来时又是一副微笑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瘆的慌：“齐大人起来吧，姜大人也不必拘礼了。上官大人和章大人想来听了这半天的话也是累了，便先退下吧。”上官大人和章衍连连应声，忙不迭的躬身出去了。而后眞国主才缓步走上上座，长袖一挥，雍容华贵的坐下，笑道，“方才可是吓着两位大人了？也是孤的错，没有事先和你们打声招呼。”

        姜汉阴一愣，这又是怎么回事？方才这眞国主到底是在试探还是在真性情？来不及细想，他忙拱手问道：“不知国主这话是何意？”

        眞国主嘴角浮起迷离的微笑：“如今华阳城暮家只有暮夕沫和暮惜染两个人，如果连她们两个人都心生嫌隙的话，那暮家可是不倒也得倒了？姜大人，你说这样可好不好？”狭长的凤眼幽幽的扫向姜汉阴。

        若是之前，姜汉阴听见这话保证二话不说的就全盘相信了，可是眼下却不是了。这眞国主表面上看得柔弱的禁不得风，可实际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说不定还是个高手中的高手。想及此，不禁又是一身的冷汗：“国主说笑了……”

        “没什么说笑的。”眞国主依旧是微微的笑着，可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姜大人该是最清楚这些事情的，紫海天为何会如此轻易的放手，齐流芳为何为当上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又是为何会失踪，后宫诸人并上皇子公主又为何死死伤伤，暮家为何背负叛国罪名，又为何满门被灭……姜汉阴，你要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孤在后面帮着你又纵着你。”顿了顿，眞国主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调侃似的说道，“再者，孤就暂且不追究你私自勾结弦国的事情了，只一样，孤会如你的意帮你毁了暮家，而你，也要帮孤做一件事。”

        姜汉阴只觉得身后阴涔涔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一旁的齐卫虎也是心下大惊。方才国主命了上官大人和章大人离开，却和姜汉阴说着这样的话，偏偏的又留下了他来，莫不是故意让他知道？原先的紫海天性子太过温软，他们从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君权压制，眼下才知晓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一只喜怒不定、不知深浅的老虎。

        “臣但听国主吩咐。”姜汉阴俯首沉声说道。

        眞国主眼眸渐渐的亮了起来，嘴角的微笑却是看得人愈发的惊心动魄，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一个晴天里的惊雷一般忽的在姜汉阴和齐卫虎的耳边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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