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047章 古道梦生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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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望这字影成迷,都不禁痴了。月樨轻动玉手,继续拨动这清流。水光如银,粼粼闪烁,像是谁的眼,隔着烟尘雾障,在望他们呢。
溪水深澈,那字影时隐时现,恍惚之间,又现出了若许字——子攸,慕声及美……英娥妒……高阳王寺。
“这难道是说,元子攸雅慕修容与艳姿,尔朱荣荼毒宗室奉元子攸即位后,皇后尔朱英娥因妒残杀了二妓,而这高阳王寺竟是元子攸因愧悔而修建维护的么?”月樨一面望着,一面问道。
“是吧。”翊臣应道:“史书里却是不会写这些,就连《伽蓝记》里也只写到元雍死后,诸妓皆入道,或有嫁者。那独擅声歌的徐月华不就嫁给了将军原士康了么。”
“诸妓入道,或有嫁者,唯有艳名最盛的修容与艳姿竟是死了么?”月樨伤叹道。
王有二美姬,一名修容,一名艳姿,并峨眉皓齿,洁貌倾城。修容能为绿水之歌,艳姿善火凤之舞,并爱倾后室,宠冠诸姬。
月华常语,士康闻之,多少的怀恋与流逝啊。她徐徐而娓的语调,如露如电,如伽蓝成烟。终只剩了她,箜篌而歌,哀声入云,行路听者,俄而成市。
而他与她们又有什么呢,那时节,元子攸只是职任中书监的长乐王,偶然在侈冠当世的高阳王元雍的府上见到了这对绝色。惊鸿一瞥,仙影成殇,人世间的怀恋可来得唐突而无端,却也缠的如骨而无终。
他,为了纪念她们,将昔日芳草如织,窈窕连亘的高阳王府修成了后来的高阳王寺。佛台前的青烟从来不是人世爱欲的对立,而是一场充满了悲悯的度化,轮回里的执迷与不悟。
“史书里的元子攸,倒也不是个坏人呢。”翊臣接道:“他少年时与明帝元诩相善,后来也杀了权臣尔朱荣,元天穆,最终还被尔朱世隆缢死在了晋阳三级寺中。”
是啊,他不是坏人,只是一个连好坏都不需要去界定的王朝的傀儡。
或因此处是北魏故地,而《伽蓝记》里明灭的佛国香花又攀扯着那些或悲哀或盛艳文字在洛阳的记忆里深驻绵连。月樨与翊臣亦浸染在此情此景中,咀嚼着这些与几无关的荒芜与错落,动情伤感了起来。
“樨妹,你瞧,那是什么?”翊臣望着不远处水中隐耀着的一片莹莹碧色,惊道。
月樨循着翊臣的目光望去,那是一片清透如绿璃的碧色,或圆或缺,或明或隐。她真是惊痴而激动了,水光在她眼中浮跃着,非泪还似。
翊臣瞧月樨有意,便只脚踩到了溪边的石台上,探出身去,将那一泓绿影捞了起来。
“樨妹,给。”他摊开了掌心,面上是耐心宠溺的浅笑。正有一支菱开五瓣的碧玉小柱躺在翊臣的手中,正是箜篌的雁柱了。
翊臣此情此眷,月樨如何不感。她望着翊臣,几欲泪涌,这泪不知由何而来,总是情意依依着就与他连作了一处,爱极而感,不舍不忘。
“那是箜篌的雁柱竟是五瓣么?如今却是四瓣呢。”月樨将那雁柱在掌中把弄着,碧色清漓,是无暇无疵的冰心呢。雁柱两边阴刻着两行小字,二人迎光望去,只见写的是“青冢何离,我心自离。洛阳春深,日暮听钟”。
这正是元子攸的怀念了,是散了味的苦酒,不复醉人,只自苦心。苦也是钝煞的苦,飞檐丹楹,宫室如列中,缤纷的千树落英下,清影如念。
“那我们猜的便没错了。”翊臣笑道。
“谁晓得呢?只愿,便是如此吧。”月樨亦笑道,笑中有些恻恻的怅然。这怀念太美,叫人不愿不信。
是这故事太戚寒的缘故罢,扰的人心也茫茫,翊臣四下里望着,忽发问道:“这皎若清辉的光,真不知是哪里来的。”
这光异样,似月光的白与清,又更剔透明璨,像是浴潮而生,捧出海底的鲛人之泪。
月樨边思边道:“《伽蓝记》里说,高阳王府上‘罗衣成风,隋珠照日’,想来,应是宝珠的珠光吧。”真有那成仓的宝珠想来也难留到今日,话才出口,月樨便觉不对,但对面交语的人既是翊臣,也就无须多虑了。
“宝珠的珠光!”翊臣俊眉微蹙,道:“我曾经读过一本北朝人做的《京国地理志》,里面对洛阳的大小庙宇均有记述,比《伽蓝记》生硬死板的多,却很详细,无微不至。那书里说,高阳王寺内有积宝楼,王府时命为日煌阁的。楼前是燕草溪,流溪近处还有玛瑙筑成的落霞观樱台,寺中有秋水白云池,珍木林,朱丹桥。圆隐林深,丛流听泉处又有水晶回音壁。”
月樨专心地听着,分析道:“字影粼粼斑驳,想是书在落霞观樱台的遗石上的,战乱之中,或又有失落。回音壁,恐就是方才的那面音墙,魏朝末世被贪利之人剥去了水晶。音壁好动,楼基却难移,想必我们眼前,便是昔日的燕草溪与积宝楼一带了,想必是在这千百年的天灾人祸中才沉入了地底的,也须是如此,楼中珍宝才能留存下来啊。”
翊臣一面听,一面点头,他亦是边思边道:“那《京国地理志》上说,高阳王寺邻津阳门外御路西,那御路还在,御路西便是今日的雀离巷,昔日唤作建真路的。雀离巷还有我们来时经过的里仁巷,这方位倒也不差,书中所记应是无误。”翊臣在脑海中快速地布好了这几条街道的位置,高阳王寺很大,积宝楼是在其中央面西的地方,寺庙西面有禅息门,此门西出便是建真路。今日的雀离巷与魏时的建真路方位局域皆是一致的,只改了名而已。清风巷这样的民居巷子并不会太长,此处应已近清风巷的巷尾了。清风巷与雀离巷间是一大片随聚随散的露天集市,连口井都没有的。雀离巷则是一条满布了脂粉绸缎铺子的热闹商街,如此看来,这地道的出口十有八九便是隐遁在雀离巷中了。
翊臣将他的推断简略而精地讲给了月樨听,月樨对洛阳的街道分布并不熟悉,况她又信任翊臣,自是没什么异议。
翊臣从腰间取出了一副精致小巧的汉玉司南仪,欲寻西向,二人这才发现,眼前就只一条孤道,而这孤道竟就是朝西的。
“太好了!”翊臣欣喜道:“看来这地道是有人有意为之的,那我们方才推断的那些就应该是准确的。”他向四面环顾了一周,又道:“我从前征战吐蕃,西域时也进过不少的地道,很多皆是陷阱重重,刀兵凶险的。而这里,真是温和的多啊。”说罢,他便低头笑了。
陷阱重重,刀兵凶险,月樨听着心头就是一紧。转眼看他潇洒清逸,风度无尘,一点也没有沾上血腥杀伐的戾气,对他的倾慕爱恋又痴深了许多。但他还是要上战场的啊,金戈铁马,阵前攻守,他一直是这样的。熏风花鸟恋久了,她险些都要忽视了。眼前的危局都尚未化解,她已是为他日后的安危悬起了心。她想,她这一世都会在这深爱且敬的心情中幸福着,担心着,无悔着了。
“翊郎。”她抓紧了他,面上是恬柔婉转的笑,她有多爱他啊,是连她自己也看不清了。
“怎么了?”他笑着:“是我方才说的,叫你悬心了么?樨妹,你不必担心,我出征至今,还从未见过败局呢。走吧,一定会没事的。”
“嗯。”她点着头,只凭他带着自己向前走。
这地道虽平淡而温和,翊臣却也不敢大意轻心。他抱紧了月樨,一面走,一面眼光八方,耳听六路地留意着周围。
二人走了数十步,才确见到那光源的来处。
珠华群璨,荧煌入夜,长河星辰亦不过如此吧。想那是繁华,那时空门,究竟是何,涅槃了这一世复一世的守候。
而这,不过是大梦的一隅。
翊臣与月樨均不是孤陋寡见之辈,此时却都有些惊叹。恍惚着,沉迷欲泫。
“小心!”翊臣忽惊道,他一只手护着月樨,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了湛麟剑,向前迅疾地转离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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