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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人生若只如初见(中)


辛夷花的淡香犹如细细落雨,女子口中吟唱着古老的歌谣,素白的手轻轻拾起紫色的落瓣,将其放入一池春水中。

        一点淡淡的血腥气糅合在花香里,犹如一滴浓墨落入水中,化成千丝万缕的缭绕烟云。

        女子始终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她一只手揽镜自照,另一边的长袖中仿佛长出了一截惨白的枯枝,那枯枝的尽头穿过了一位女修的身体,将她牢牢地钉在树干上。血从刺穿的地方一滴一滴落下来,润湿了树下的落花。

        “师妹!!”

        钟玄目眦尽裂,血染红了双目,狂暴的攻击已经没有了章法。他拼着灵气枯竭,也要将那妖怪逼退!

        那女子终于将“手”一收,冯如莲的身体犹如纸偶般轻飘飘下落,钟玄正待上去抢下,那枯枝般的形状忽然变成黑色的镰刀,寒光一闪,将她的身体从中斩为两截!

        晚了一霎的钟玄一把只抱住了师妹身体的上半截,眼睁睁地看着那下半截身体被数道黑气毫不留情地绞碎,灵气尽皆为妖怪吞噬,金丹修行化为乌有!

        “啊!!”

        钟玄惊痛交加,嘶声长啸,师妹如此惨烈的一幕几乎逼得他神智崩溃,悔恨急怒各种情绪犹如海浪一般涌上心头,逼得他立时口吐鲜血,站立不稳。

        冯如莲在他怀中悠悠睁开双眼,却已几乎发不出声音,血染红了她的脸颊与上半身,她嘴唇颤动,一遍遍重复着一个口型。

        钟玄喉中哽咽,眼中血泪模糊,好不容易才看懂她说的话:

        她在说:“快走。”

        钟玄一愣,随后惨然一笑,温声道:“不用怕,师兄陪着你。”

        他放下师妹的残躯,站起身,整了整头上玉冠,身上青袍,随后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如虚剑。

        那红衣女子吸收了金丹期修士的灵气,脸上容色更添了一分娇妍,透明的眸子颜色仿佛也变得暗沉了一些。她闲闲拈起了一朵花,对镜簪在鬓边,转眸一笑恍然有倾城之色:

        “仙长,百年修行不易,自爆金丹实是浪费呢。不如交予我如何?”

        钟玄闭目不语,衣袂翩然,无风自动。他举起长剑,那剑一点点染上了金色,光芒渐渐如日之盛。

        矮墙边,看到了这一切的小满失声道:“钟师兄他……”

        她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低下头,正对上师姐郑重的表情。南嘉脸色惨白,眼神却依然清亮。她轻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恐怕今日你我亦难逃此劫。”抬手轻轻握了一下师妹的手:“小满,不要失了我们逍遥峰的志气。”

        握着师姐的手,小满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定。她点了点头,微笑道:“好。”

        那红衣女子见状莞尔一笑,不再理会钟玄,而是拿起了玉梳,自顾梳理那一头及地的墨发,口中轻轻吟唱着音调阴郁的歌谣: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之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之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之君子,福履成之…”

        一个清朗明澈的男声忽然接上她的句尾,与她应和着: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红衣女子脸色突变,她蓦然站起身道:“谁!”

        天空中气流紊乱,显然是两种强大气场正在相抗衡之故。两边还是雾青的颜色,中间却露出一片夕阳斜照的血红,如同一道隐藏的拉链被拉开,现出两种不同颜色的天色。乱云忽而如海中远舟,忽而如山谷堆雪,翻涌不定。

        那个声音依然朗朗清澈,一字一句,仿佛从远远的云端降下,又宛如近在耳边: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其女,实劳我心。”

        月白色的袍袖被风吹起,如同一只展翅的白鹭。几乎与云彩同色的身影自云中飘然而落,意态潇洒如林中高士,不带半点威压与杀意。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迢迢相隔,思念至爱的诗句,自他口中而出,却显得自然坦荡,将前一首歌谣中的阴郁之气一扫而空。

        青年一落地,踏上几步,两指捏住如虚剑身,那光芒立刻如潮水般退却下去。钟玄决绝的目光仿佛骤然间凝固了,他倒退几步,片刻后才清醒过来,痛哭失声道:“师尊!”竟哽咽到再也无法说出一字。

        谢韶安目光平静一一扫过幻境中诸人: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然后又看回那红衣女子,向她的方向一步步行去。

        他边走边看着那奇峰院落,花树池塘,薄唇甚至弯了弯:“倒是很像。”

        红衣女子后退一步,摆出戒备姿势道:“这位仙君……所为何来?”

        谢韶安展颜一笑,手掌一翻,修长指间夹了一只纸鹤,眸子似是无意朝小满他们那边一瞟:“有人给我发来账单要求报销,本仙君自然得来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一笔糊涂账。”

        他收起纸鹤,不紧不慢地走近,在那妖面前站定:“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故人。”

        红衣女子低头沉吟,像是在心中衡量,此刻到底是抽身远遁,还是干脆吃下面前这头巨象。再抬头,笑容中多了几丝柔媚之意。她忽而瞬移至青年身前,两手柔若无骨攀上他的腰,再顺势抚上心口、肩头。她脸依偎在他肩上,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仙君…何时与我有旧?”

        他由她贴着,静静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那妖果然眯了眼睛将他细细看着,忽然神色转为阴冷,桃花色的指甲蓦然变长几分,欲掐他脖颈:“…你同谢庭远是什么关系?!”

        他轻笑一声将她推开,接下来说的话却答非所问:

        “——北山经载:末涂之水,出于独山。其中有鱼,状如黄蛇,鱼翼,出入有光。”

        “那末涂之鱼,一说为鳞虫之祖也。难怪此地并无龙气,你却能调动这方圆几百里的水族。”

        谢韶安在红衣女子灼灼如炙的目光中毫不在意地背对她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飘满紫色落花的池塘。

        “没错,你当年就是谢庭远无意中救下,后又养在池中的一条小鱼。或者说,是上古鳞族——條庸。”

        他回头看着那妖,淡淡一笑:

        “对了,还有你刚才的问题。——谢庭远是我师祖,我是他五世玄孙。因见我还有些天份,他便让他的弟子收我为徒。若是说有旧,你我之间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旧。”

        红衣女子呆呆的听着,脸上的神色忽悲忽喜,仿佛痴了一般。

        “说起来,你倒也很像我一位故人。”他看着她透明的眸子,微微眯了眼睛。

        他见她不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黄昏烟雨失前山,东风卷尽辛夷雪。没错,你拟的这个皮相,确实很像谢庭远的妻子,辛夷。”

        这句话让那红衣女子像被烫着的猫似的惊跳了起来,娇媚的面容瞬间扭曲:“他的妻子?哈,胡说八道!他还未娶我,何来妻子!”

        青年哂笑了一声:“她是我高祖母,没有她,何来我?”

        红衣女子面目狰狞,竭力嘶声道:“胡说!胡说!她一个卑弱凡人,如何能配的起逍遥仙君?!”

        她忽而浑身颤抖起来:“我要去问他……我要他亲口对我讲……”

        谢韶安斜睨着她,语气中带着奇异的情绪:“你要去问他?你以为,他在哪里?”

        “自,自是登仙了,等我做好准备,就要去寻他的……”

        谢韶安摇了摇头,仍然是那种奇异中带着怜悯的语气:

        “……登仙?你竟不知道?师祖确实已趋真仙之境,但他妻子却只是凡人。师祖穷尽方术为她延寿八百年,却仍未挡住大限。师祖伤心之下,也并妻子一同羽化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彻骨的凉意:

        “没错,哪怕你此刻比辛夷美千倍万倍,他却不可能再看你一眼了。”

        小满无端地打了个寒噤,她明白谢韶安在做什么了。杀人诛心,他无疑是在把后者身体力行地贯彻到底。

        “條庸,你毁我宗门,杀我弟子,原该将你雷劈火焚,神魂尽灭。看你与我家先祖往世有那么一点点缘分的份上,我不杀你,废了修为留下一命,你回末涂去罢。”

        红衣女子却像毫无所闻,她眼中血泪流出,拳攥的极紧,纤纤柔荑上几根葱管般的指甲都齐根而断。她忽然抬起头,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嘶喊:

        “他不娶我!他不娶我!那他那晚为何要对我说那些话来!”

        谢韶安负手而立,唇角微勾,仿佛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当时不能在场,余在这里愿试做一猜:遇到此生所爱,我师祖他必然也像所有心中有了意中人的少年一般,辗转反侧,忐忑难宁。”

        他声音轻柔,语调也带着温柔缠绻的意味:“那一夜,他是对着这池塘先练习了许久,才去向我高祖母诉说心意的吧。没想到被池中养着的那只化了形、开了灵智的小妖儿误听了去,由此自欺欺人了一辈子。真是,造化弄人啊。”

        最后几个字,声音极其柔和,却一字一字咬的极清晰。

        一声惊天霹雳。奇峰,小院,修竹,花树全然不见。漫天混沌黄沙中,只有一条仿佛通天彻地的黄色有翼巨蛇盘绕而立,竖瞳圆睁,颊上犹带血痕。

        谢韶安抬头看着,目光闪动:“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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