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学考试”继续

在终极一班坐了十分钟以后，袁敏头大如斗，因为终极一班实在是太吵了，她又自认不是个擅长闹中取静的人。于是她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她，偷偷溜出了教室，来到了旁边的楼梯上，找了级台阶坐下。她选的位置能让她提前看见从楼下来的老师，方便她及时溜回教室。

        坐定后，袁敏开始思考。

        不知为何，虽然已经到了上课时间，但一直没有老师来终极一班上课，袁敏骗自己这可能是芭乐高中的传统，开学第一天早上不正式上课，所以老师会来很晚什么的。

        袁敏下意识觉得，拿这种事情问自己那班子一看心思就不在读书上的新同学们，也问不出什么。她没有跳跃的思维，倒是没有猜出真相比她以为的更离谱——那就是除了班导田欣，根本没人敢来给终极一班上课。

        不过就算有老师来，这个班的学习氛围想必也很糟糕。

        袁敏经历过为时四个月的被迫休学，差点没书读，心里是很想珍惜重新上学的机会的。她有一个十分想要实现的梦想，为此需要考上某个学校。但终极一班在她来的第一天就给她了一个下马威，让她明白了目前的学习环境无疑是个坏环境，这样下去，她担心自己会考不上那个目标学习。

        现在的终极一班就像一艘连控制方向的组件都没装的船，袁敏不是船长也不是舵手，仅仅是个搭船的乘客，没法借由这艘船通向自己想去的岛屿。

        “……终极一班根本一点学习氛围都没有……我要不要申请转班。”

        人一思考事情，就会变得很入神。袁敏在自己都没自觉的情况下，喃喃自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去联系班导反应转班的事，班导找不到就联系主任，主任找不到我就去联系校长。

        袁敏想，情不自禁地给自己打气：“加油啊袁敏！你不能退缩！”

        “所罗门王说得好，‘一句责备话入聪明人心，强如责打愚昧人一百下’。没想到转校的第一天会看到这么精彩的内心戏，两句话换了五个表情，内容还这么励志，但是同学，你挡到我了。”

        这声音来自下方的楼梯，于是袁敏往下瞅。

        出现在袁敏面前的，是个将芭乐校服穿得很个性的男生。

        以喷满摩丝的大背头，领子笔挺的名牌衬衫，恰到好处得到古龙香水，臭屁的笑容和适时引用名人名言为其人的注册商标的这位男生名叫王亚瑟，通称“亚瑟王”，他带着墨镜，背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那毫不掩饰的少年意气，让仅仅听别人提了一句的袁敏认出，这就是“ko3”王亚瑟

        “抱歉。”袁敏边在心里暗自批评裙子不方便，边拢着裙边站起来给王亚瑟和他的保镖们让路。

        “对了，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吧，”走上几级阶梯之后，王亚瑟转过身对她说，“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不要产生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的幻觉，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痛苦。”

        虽然话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袁敏看着两位保镖小哥的背影，腹诽着这位王亚瑟虽然ko排名比她高，但居然还带保镖来上课……到底有什么底气对她这么说啊。

        目送完王亚瑟，袁敏又坐回了台阶，继续烦恼着。

        丁小雨站在下一层的平台上，静静地目睹了全程。

        他停留了一下，借着楼梯缝隙观察着被亚瑟王讽刺过的女孩的脸。

        女孩好像也并没有被亚瑟王的话弄哭，只是再次坐回楼梯上。

        丁小雨看得出来她的焦躁，却不知道她在焦躁什么。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哭，那自己就不用装作没看见刚刚发生什么了。丁小雨想。

        “那个人其实根本不知道你的烦恼是什么，”想出声让对方让道的丁小雨对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孩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的烦恼是什么。”

        袁敏抬起头，一张堪称精致的脸出现在眼前。面前男孩有着纤细的身材，是袁敏来到终极一班后见到的最有学生气的人。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乖乖地扣好了校服外套所有的扣子的人。袁敏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不苟言笑，不常在班里发言，但就是叫所有人都没法忽视的类型。

        “谢谢你！”袁敏回味着这话语里暗带的关怀，向这陌生的同学道谢。

        “终极一班在楼上吗？我要去那里。”丁小雨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是的，”袁敏再次站起来为他让道，“同学，你是今天刚来终极一班的转学生吗？我也是。我叫袁敏，你叫什么名字呢？”

        丁小雨并没有答话，他面无表情地从袁敏面前经过。

        “被无视了，”袁敏心想，“虽然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但应该，是个好人吧？”

        丁小雨回头，对袁敏说：“我叫丁小雨。我也觉得，如果一开始就退缩的话，你还是退出终极一班比较好。”

        这话说得比王亚瑟客气一些，可照样是劝退。

        袁敏无言以对，看着他上了楼。

        可以退出终极一班这件事，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袁敏想。

        其实，她的目标很简单，就只是想拿到毕业证书而已。她之前已经体会过没书可读的状态了，所以什么都比那时好。终极一班对她的这点刁难，也算不了什么。她根本没什么好退缩的，因为她是ko5，认真讲来，就算终极一班里ko帮前四名齐聚一堂，也没有几个同学可以伤到她。

        不过……

        袁敏对现在的终极一班不但没有信心，更没产生归属感。

        既没有哪个可爱的同学、也没有哪个让她打心里喜欢的老师，来成为她能够留在这里的理由。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讲出来，让妈妈帮你解决，”

        袁敏的母亲袁兰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更加推动了她转班的心。

        ——如果有哪个可爱的同学，或者哪个让她打心里喜欢的老师，成为她能够留在这里的理由的话……

        那或许只是妄想吧！

        然后袁敏突然想到，她刚刚，好像在王亚瑟的保镖身上看见了/枪/。

        ……总觉得不能放着不管。袁敏想着，自己要不还是回去吧，不然万一终极一班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同学激怒了亚瑟王的保镖……再怎么对终极一班没归属感，袁敏也没法看着别人血溅三尺。

        更何况，她有“那个”，所以不怕——

        ——就在这个时候。

        “hello？你就是袁敏对吗？”

        这次出现在楼梯下面的是终极一班的班导田欣。对于袁敏来说，这无异于穿着粉红衣裙的天使降临在她面前。

        “你真的很好认，本人和学籍信息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我叫田欣，是你的班导，你怎么坐在地上呢？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

        没想到那个魔鬼一样的班级，居然有个漂亮又温柔的年轻姐姐做班导！

        由于早上见了太多妖魔鬼怪，这一刻的田欣在袁敏眼里简直发着圣光。在见到田欣的那瞬间，袁敏便毫不犹豫地把她看做了自己的老师。

        我好想要被她教哦！

        袁敏赶紧站起身来，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刚刚她好像听见了上课铃。

        不想让老师以为她是上课开溜（实际就是），对她第一印象不好，袁敏紧张地开始扯谎：“老师好！那个，我，我……我去上厕所然后回来的路上突然腹痛就坐在楼梯间休息一下啊绝对不是上课开溜。”

        田欣被她明显不会说谎的语气逗笑了，说：“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紧张。哦，你的发型真可爱，solovely，我可以摸一下吗？”

        “啊？我的发型很可爱吗？”袁敏这下明白田欣肯定教的英语，但对于田欣的要求摸不着头脑，她有些害羞又犹豫地说，“如果，如果是老师你的话，那摸一摸也……！”

        “老师跟你开玩笑的，你过来一点~”

        田欣已经站到了走廊上，她伸手去牵袁敏，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告诉我，你怎么会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呢？你看你的样子，你看起来好烦恼，好焦虑。你偷偷告诉老师，是不是终极一班的同学欺负你了？”

        “那、那倒也没有？”袁敏不确定地说，“只是‘终极一班’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iknow~看起来有点吓人对不对？但是呢，你放心，没关系！这节课是我的课，你先跟我一起去上课。下了课，我们再去办公室好好聊一下！”

        “可是，老师，”袁敏担忧地皱起眉头，问道，“终极一班目前还没有老师去上课。老师你这么温柔，同学们却都是那样的，你的人身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哎哟，你人真的太好了。不会啦。我可是班导。这就和你还是要进终极一班读书一个道理。我不上！谁上呢？”

        “可是终极一班的同学，都挺凶的。”

        “是啦，虽然呢他们很爱打架，”田欣说，“有时候也会把人家打掛进医院，有的人至今都还没有出院。”

        袁敏：“……”

        这样子她哪能放心啊？

        “但是他们一旦对你敞开心扉，是一群非常可爱的少年啊。来，老师重新带你进一次终极一班，把你好好地介绍给他们！”

        这田老师会不会天真过头了啊，袁敏担忧地看着她，一股责任感汹涌而出，道：“我知道了，我陪你一起！”

        “哎哟班导，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哦——”

        “sorry~遇到了一点事。”田欣对同学们微笑。

        袁敏顶着汪大东“胆敢在班导课上溜出去”的杀人目光，硬着头皮从后门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成想刚一落座，田欣就带着微笑来到她的面前，亲切地对同学们说，“我们今天有三位转学生哦，她是唯一的女生，叫袁敏。”

        接着，田欣又和同为转学生的王亚瑟以及丁小雨打了招呼。

        袁敏发现自己座位的左后方居然是王亚瑟，而右后方是丁小雨。

        她偷偷看了一眼王亚瑟，结果被敏锐的王亚瑟抓了个正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地把视线从书页移到袁敏身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尴尬的两秒过后，袁敏收回了目光，往自己的右后边看去。

        丁小雨正在写东西，对教室里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这时，田欣在讲台上讲：“今天老师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猜猜是什么吧？”

        好消息，是什么？袁敏支起耳朵。

        “老师你要结婚了哦？”

        “老师你中乐t透了！”

        “都不是——”

        不得不说，班导田老师的课堂气氛棒透了，她好像恢复了一点信心。

        “你们都听说过考大学这件事情吧！”

        教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班导的话。

        ——安静是不难理解的，在座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也不爱读书，突然叫一直无忧无虑的他们考虑自己的前途，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对！老师要带领我们终极一班考上大学！”田欣又强调了一次。

        教室里一时间充满了怪笑。

        ——怪笑……怪笑就不能理解了，袁敏听出了这笑声中自暴自弃的味道。

        田欣正发表着激情洋溢的演讲：“谁说我们这一班不可以考大学呢？每个高三学生，都要有一个基本的目标，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以前成绩不好，或是被贴上那种考不上大学的标签而泄气。大家都有无限的可能，你们也是。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做得到！”

        抛开同学们的不配合，田欣老师说得很对。不如说正是因为同学们都是高校界闻风丧胆的坏学生，所以田老师的这个“带领大家考大学”的理想，居然有种漫画的感觉，热血起来了！

        哦，汪大东同学也站起来了，想必他的感觉和我是一样的吧！而且，汪大东发言说终极一班要考大学之后，同学们都纷纷开始说要考大学了，大家肯定和我一样，都是被田老师的激情感动了。袁敏想。

        （当然不一样。袁敏根本没发现汪大东在对着田欣发花痴，而其他同学纯粹是在畏惧汪大东。）

        袁敏恢复了那么几分希望。

        就在袁敏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活动的时候，一个说风凉话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群白痴考大学，天下奇观呐。”

        王亚瑟，怎么又是你？

        没有目睹汪大东和王亚瑟刚刚的试探，不明白王亚瑟为什么会与兴致勃勃支持着田欣的汪大东对着干。袁敏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转头惊愕地看着他。

        “你说谁白痴？”汪大东一触即发。

        “亚瑟，你也是要考大学的哦，难道你也是白痴吗？好啦，老师知道你是开玩笑的。”田欣赶忙打圆场。

        而刚刚因为殴打教官而被辅导转学的王亚瑟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骄傲，同时也不满于和自己同是ko3的汪大东那花痴的模样，他用英语嘲讽道：“难怪你会教着这样的班级。”

        田欣倒是好脾气：“那也没关系啊，你照样被我教啊。”

        亚瑟生气了。

        “长腿妹，你是国外电影看多了吗？你是不是日剧或韩剧看多了，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让大家觉得无可救药的学生走上正途？”

        “王亚瑟，跟班导道歉！”

        汪大东也跟着生气了，他“蹭”地站起来。

        教室里的气氛紧绷着。

        “我说错什么了吗？”王亚瑟也跟着站起来，斜睨一眼，“我最讨厌有人故作清高，说什么有教无类，那根本是在自欺欺人，终极一班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田欣赶紧走到两个男生的中间，想要阻止他们即将发生的冲突。

        站在两个高个男生中间的田欣显得格外纤细。这场景在袁敏看来有点吓人，并且令她止不住地担心田欣。

        于是袁敏也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去，直视着比自己高，更比自己强的王亚瑟。

        ——没错，类似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当众和眼下看来比自己更强的人唱反调，因为自己的坚持，所以选择相对不那么“明智”的行动。这样的事情过去在袁敏身上发生了无数次，未来也会继续发生，因为袁敏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就算她对自己是否还要留在终极一班抱有疑虑，还是站了起来，准备为终极一班说话。

        袁敏对王亚瑟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汪大东斜眼看过来。

        王亚瑟也看了她一眼，无语地问：“同学，你哪位？谁管你同不同意啊？”

        亚瑟王的黑脸不可谓不恐怖，但袁敏也只是接着直视着他。

        袁敏并不气馁，她见眼前的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王亚瑟同学，你跟我一样，根本不了解终极一班的同学不是吗？我从早上来到学校的时候就发现了……好像每个人都给终极一班贴上“坏学生”的标签。不仅如此，我们这些才来终极一班的学生，不也被认为是‘黑’的吗？可是黑色的‘黑羊’就代表着‘无可救药’吗？黑色的羊，也有可能变成‘黑马’的吧？我觉得田老师说得对……如果有老师肯【相信】我们，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自己有信心的话，那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无限的可能。”

        说完这话之后，袁敏自己也愣住了。

        虽然这些话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也是她的真心想法，但把自己也算进坏学生的那一刻，袁敏却反过来从话语里得到了启示。

        高二下学期那时，虽然在袁敏看来自己是不得不被牵扯进战斗之中的，但是一向是老师和家长心目中的乖学生的她，还是遭到了许多批评。以往看似很喜欢她的同学们，也有很多从那以后就对她避之不及。虽然不至于因此遭受创伤，但是袁敏那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群体以外的位置的心态，其实已经持续很久了。

        ——“会不会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对于自己的处境和未来的不确定，袁敏也会感到孤独。

        所以说完这话之后，袁敏自己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一旁的田欣呢，在袁敏发言的最开始双手合十，担心地看着袁敏，听了袁敏的发言后，逐渐展笑颜开，露出骄傲的表情。汪大东看到的田欣的表情，不怎么爱思考的他也受到了触动，第一次仔细地看了袁敏。

        全班心思各异。这场对话的另一个主角王亚瑟没有因为袁敏的话暴跳如雷，相反，他皱起了眉头，开始犹豫。

        ——刚刚有一瞬间，王亚瑟从眼前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与终极一班格格不入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气势，不像是榜外的一般人会有的。

        “ok~你们三个都坐下来吧。”

        田欣赶紧出来打圆场。袁敏说完激动人心的发言之后，倒是变得神清气爽，她朝田欣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坐回了座位。王亚瑟和汪大东眼看着是吵不起来了，自觉没趣，也都坐了回去。

        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小辣偷偷扯了扯金宝三的衣袖：“欸，欸，大佬，什么‘黑羊’什么‘黑马’啊？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啊，真是不好好学习……袁敏妹妹的意思是说啊，我们终极一班的同学都很有潜力！”说到这里，金宝三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能到终极一班来的人，各个都有着辉煌的纪录。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威压，胆敢硬刚亚瑟王的底气……很不会读空气、爱唱反调的个性，女生当中算高个，眼镜，麻花辫，难道她是……”

        大辣问：“是什么啊？”

        “哎哟，你们很八卦欸。拿不准的事人家怎么会乱讲！别问了啦！”

        金宝三赶紧糊弄了过去。内心却想：

        “有点像……有点像那个最近突然出现的新人，k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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