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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重昭殿(下)


段知春用力握着茶杯,指节隐隐发白,静默良久。

        “禅儿,是我的亲生骨肉。”

        她顿了顿看向高想,见高想眼中似乎不甚惊讶,又接着道:“王妃大概也有所耳闻,我曾与宸王的兄长,周洛境定过亲。总角相恋,海誓山盟,我们认定彼此为今生唯一。”

        高想接道:“然后皇上看上了你?棒打鸳鸯?”

        段知春愣了片刻,“王妃这是从戏文上听来的?”

        高想颔首,《锁春》一出的确是这么写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流韵事,倒成了掩盖丑恶的工具?”段知春苦笑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怅惘,“王妃是北晟人,从前或许不认识我,但有个人,段岐,你大概不陌生吧?”

        高想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触动,“段将军?”

        如今的南晏,提起那些叱咤风云的将领,无外乎公冶沛能和厉王周祾。其实这两个人与段岐比,只能算是后起之秀。

        北晟是百年大国,南晏建国不过几十年,当初只是偏安一隅的江南小国,附属于北晟。周洛坤的祖父——南晏的开国皇帝戎马一生,开疆辟土,麾下第一员大将就是段岐。

        高深带领下的玄衣黑甲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无敌手。大部分的战事,高深都是信手捏来。高想早年跟着他上战场时,遇到过几次段岐,那是唯一让高深不敢有丝毫松懈的对手。

        段知春的眼光慢慢拉长,“段岐是我父亲。王妃出身于北晟高家,段氏的事无需多说,王妃就能感同身受。

        军权,于上位者而言,不仅是用来保家卫国,还是巩固自己地位的利刃。

        皇上当时还只是先帝封的宁王,假装自己先天孱弱来避储,背地里残害手足,这些都还不够,他盯上了段家军,逼迫我父亲与他同流合污。”

        段家军曾经在南晏的地位,对任何一个有意皇位的人来说,都是块大大的肥肉。

        高想问道:“那周洛境呢?你与他从小定亲,先帝又曾有意将皇位传给老宸王之子,他对皇位?”

        “你大概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年过去了,一提起周洛境,段知春的眼角还是泛起了柔光。

        “但愿老死诗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他怎么会沾手?

        他就像是云上的谪仙,万里江山于他而言,不过是诗书画卷里的山山水水。

        偏生,我与他却有了割不下的情。真不知是他害了我,还是我害了他?”

        高想凝眉道:“任周洛境再是个高洁的君子,只要与段家结亲,皇上定不会饶他。所以你便只能与他断情,投靠皇上,为了保住周洛境,也为了保住段家。”

        段知春长吁了一口气,“我是家中独女,任性不得。当时先皇病重,皇上的赢面很大,我只能假意与他相好,并约定待他安稳朝中局势之后,许我父亲一个告老还乡。”

        “谁知!”段知春将手指骨结捏得发白,“即便是这样,皇上都不愿留洛境一命。洛境从小习武,身手不凡,想杀他并不容易。

        那是己亥年的中秋,先皇一直缠绵病榻,强撑着病体想与后妃臣子们,好好过个团圆节。我作为宁王府的侧室,也随当时还是宁王的皇上一道入宫。”

        “皇上让我将洛境诓来重昭殿,并在殿内布下机关。只要一开殿门,触动机关,就会有细如发丝的银线穿肤而过,这银线上沾有剧毒,会使人当即毙命。

        他计划待洛境死后,利用大殿后面假山石下的那个洞,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洛境运出宫。”

        怪不得皇上会下令封锁重昭殿。而且听到‘重昭殿’三个字,神色那样古怪。

        高想思索道:“运出宫?想把一个大活人运出宫,可不容易。”

        “这便是他的心狠之处,不仅对兄弟手足,对生父亦是如此。连最后一个团圆佳节,都要毁掉。他秘密安排了一个贼人,助他混进宫对先皇的宠妃不轨。那贼人武艺高强,虽最终被击毙,禁军也死伤不少。当晚,本该一团和气的王宫,弥漫着血光。”

        “满宫满殿人来人往,处理贼人和牺牲的禁军尸首。皇上就是利用这个时机,将中毒后的洛境易容成贼人的样子,运出皇宫的。无端发生这种事,先皇气血攻心,没熬到天亮就崩了。”

        “催命先皇,除掉劲敌,一箭双雕。”高想忖度着,上挑的狐狸眼望向段知春,“你应该不会放任周洛境被毒死吧?他还活着?”

        段知春摇了摇头,“我将银线上的毒药,换成了迷药。他被易容成毙命的贼人运出宫,或死或伤、或逃出生天,我一直不敢去查他的下落。万一被皇上发现,他和段家我都护不了,满盘皆输。我必须与他断得彻底,皇上才会越信任我,段家才越有可能全身而退。”

        高想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段知春的模样,一袭天青色的素衣,眉宇间一片淡漠。那个冷宫中无欲无求的段婕妤,却不想其实承受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波诡云谲。

        “后来我才知道,也不完全是怕被发现。”段知春清淡如水的眉眼间,漾起一丝笑,“不知下落,于我而言,是个念想。

        在冷宫的那些年,每天一睁眼只有又厚又高的宫墙,我可以想象他正浪迹天涯海角,我们曾许诺要一起去的;

        日复一日只能吃那些残羹冷炙,我可以想象他正吃遍全天下的美味,连带我的那份一起。

        我们曾说要一起去的地方,一起做的事,我们想要的生活,都不可能了。若有一人能得偿所愿,也好。”

        高想静静听着她的诉说,像是在看一本尘封经年的书,这书上每一颗细小的尘埃,不管静默多久,一拂还是会纷飞跳跃,正如她心中积年累月的情丝。

        末了,高想问道:“那禅儿他是?”

        “‘大义’二字,没有人生来就明白。在这些事之前,我不过是个爱玩爱闹的将军府小姐。即使改变不了为家族牺牲的命运,我也有我的任性。在去宁王府之前,我与洛境在一个山间小屋,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父亲将我捉了回去,进了宁王府,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当时正处在夺位的关键时期,皇上也顾不上我。等到他登基之后,想起我的时候,我已经生下了禅儿,秘密派人送去了宸王府。”

        高想问道:“皇上倒没有为难你们?”

        “我在他的寝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段知春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或许他手上沾的血太多,终究是心虚了;又或许是我当初接近他时演得太好,叫他对我动了几分真心,一时心软了。此后,他将我关进冷宫,也没再提这件事。”

        高想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思量道:“此事已过去四年,皇上最近怎么又打起禅儿的主意来了?”

        段知春蹙眉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我父亲早就归隐,我也没什么值得他利用的了。也许他又反悔了,容不下禅儿。他几次三番将禅儿送给我照料,又对我们很是照顾,我总觉得瘆得慌,怕他是别有用心,笑里藏刀。”

        高想问道:“所以王爷来找你,你就答应与他合作?”

        段知春点了点头,“宸王说他有办法叫禅儿永远脱离皇上的控制,只是需要我配合,将禅儿带去重昭殿的。”

        高想道:“你倒是十分相信王爷。”

        “宸王是禅儿的亲叔叔,况且他的为人,应该不会伤害禅儿。皇上就不一样了,喜怒无常,我怕他不愿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段知春有些焦急,“现下是什么情况?宸王他为何什么都没与你商量?”

        如段知春所说,周禅是她与周洛境的亲生儿子,那么周洛坤为何又要她们母子团聚,还对他们这般照顾呢?

        高想见过周洛坤的雷霆手段,对温王、太子、厉王都是手起刀落的疯批样子。照理说,周禅是他被绿的证据,他没道理心慈手软,如果真是糖衣炮弹憋着坏,那这憋这么久,绝对是个惊天大招。

        高想望向段知春,“皇上醒了吗?”

        “还没。皇后娘娘在那儿呢,派人出宫去请孙太医了。”

        “今日宫中没有当值的太医吗?”

        段知春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皇上自从登基之后,身子一直是孙太医照看,别的太医碰不得。”

        听了这话,高想眼中一亮,不禁想起了当初在皇后寝宫中,皇上意欲对她不轨的事。

        那次,她曾无意中给皇上号过脉。所有人都说皇上从小体弱,活不过三十岁,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日皇上的脉象沉浮有力,明显是个体格康健之人。

        段知春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又道:“此事我略知一二,他为人狡诈,还是宁王的时候就装病避储,收买了孙太医,喝他调配的药,制造出病相。

        其他的皇子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是药三分毒,他登基之后,为了身体健康停了那药,每回真有什么头痛脑热,也只找孙太医。”

        “这么说,皇上其实身体没什么大问题。”高想喝着茶,斜眼打量段知春,“那他今晚怎么会吐血?”

        “皇上这个月召了好几次孙太医了,兴许是真得什么病了?”段知春低头喝了口茶,忖度道。

        高想望着段知春,思量道:“我看他倒有点急火攻心的样子。跟娘娘一样,见那‘老虎洞’中有血迹,以为禅儿受了伤。”

        “我不信他真的关心禅儿。”段知春淡如秋水的眼眸倏然尖锐,“他最好别有什么坏心思,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禅儿的。”

        高想轻拍了拍她攥得发抖的手,“娘娘先回仙霞宫等消息吧,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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