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都旧景(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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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心情很不好,整日整日地发脾气,赵德没有办法,只有偷偷去请了宁远王。
赵德心里咂摸出些味儿了,皇帝对宁远王有不一般的心思,而且好像还要来真的,上回虽然回宫后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但是那也是那些不懂事的士子们给闹心的。而且他听赵青说了,皇帝从宁远王的车驾上下来时,眼睛里都盛着满满的笑意。
赵德上回听了皇帝遇刺的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躺在床上来,没福气瞧见这等稀奇事。
一开始他心底也是震惊的,但也没有办法,毕竟皇帝乐意喜欢谁,那是皇帝自家的事情,他一个做奴婢的哪有资格过问,只好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将人请来。也许一看到心仪的人,那气儿也就消下来了。
而且皇帝不是前段日子让他去找只鹦鹉么,他早找到了,虽然个头不大,但一身碧绿绿的羽毛儿,额头上一点黄绒俏得很,那是既漂亮又威风,保准王爷见到了喜欢得不得了。
这几天皇帝心情能好一点,也是对着这鸟儿练出来的。一只笨鹦鹉当然没有这本事,有本事的是想送的人呐。
谢寐生现在又不好游会,在王府闲得厉害,也乐意往主角的霉头上撞,因此也就没推辞。
小太监引着他去了杏阳殿。杏阳殿是皇帝的寝宫,不过外殿也常常用来接待外臣,有小朝会之称,没有什么冒犯的。
谢寐生踏进杏阳殿的时候,皇帝正对着一只鹦鹉置气。
“你这臭鸟怎么就这么笨!怎么教都学不会!简直笨蛋!”
那绿毛鹦鹉在栖杆上扑闪着翅膀,有几片碧绿的羽毛落了下来,被风吹到了皇帝的头发上。皇帝气呼呼地在脑袋上一拂,就有一片羽毛飘下来,正巧飘到了皇帝的鼻翼前,痒得皇帝连连打喷嚏。
那鹦鹉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连连打喷嚏的皇帝,鸟喙张开,声音嘹亮无比:“笨蛋——笨蛋——”
皇帝气疯了,撩开袖子就要抓这只臭鸟:“朕今天不把你炖了汤,这个皇帝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这皇帝的面子还怪不值钱的——谢寐生心想。
鹦鹉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皇帝的面子,它扑棱着翅膀从栖杆上飞起,皇帝抓了个空,这鸟还盘旋在空中,嘲笑道:“笨蛋——笨蛋——”
谢寐生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他看向赵德,眼神仿佛在问:“这是你说的心情不好?”
赵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不住地哎哟着:“我的皇帝陛下诶,您行行好,人我都给您老带来了,结果您这整的什么事呀?”
他上前几步,尽量不动声色地提醒年轻的皇帝:“陛下……”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头也没回道:“干什么干什么?没看朕正在教训这笨鸟么?今天御膳房就做这个!给朕红烧!炖汤!清蒸!”
谢寐生立在门口,悠悠然道:“可是臣怎么听说,这鹦鹉陛下好像打算送人呢?”
皇帝正在挥舞的手臂僵了一下,随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被安安分分地放在了下袍前。
他先是瞪了一眼赵德,才转过头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神色平淡道:“王叔怎么来了?”
“赵公公说陛下召见臣,既然陛下如此发问,想来是赵公公自作主张。既然陛下不想见臣,那臣就先告退了。”说着,谢寐生一拱手,作势要走。
“王叔且慢!”皇帝叫住了人,亲自下得殿去,将人挽住,恍然道:“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他将人拉到鸟架前,语气微微上扬:“朕偶然听赵德说王叔喜欢鹦鹉,朕上次从宫外回来,左思右想,不知道怎么答谢王叔,就命赵德寻了只鹦鹉过来。本来是要送给王叔的,但是王叔你也看到了,这只鹦鹉有些笨,朕还在训它。”
见到两人走在一起,赵德知趣地退出了昭阳殿,还叫走了在殿内侍奉的太监宫女。
谢寐生凝目看了几眼这鹦鹉,赞叹了一句:“倒是漂亮。”
鹦鹉跳了几下,在白榆木制的栖杆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兴高采烈道:“漂亮!漂亮!”
谢寐生嘴唇微弯,摸了摸这鹦鹉柔顺的毛羽,道:“臣看这鹦鹉似乎没有陛下说的那么笨。”
逗了一会儿鹦鹉后,两人就来到桌案旁落座。
两个人坐在桌角的两侧,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过分疏远。
宁远王今天着的是一身牙色深衣,外头罩了鸦青雀纹大袖,颔下绕了一圈白色绒脖。
皇帝有些奇怪,虽然说已经到了三月,但还余有春寒,宫中各殿依是烧了熏炉的,宁远王的这身打扮在外头倒不稀奇,但是在这满是熏炉的杏阳殿里难道不热么?
而且前些天也没见宁远王戴这东西。
皇帝颇有些跃跃欲试:“王叔不热么,朕替王叔解开吧?”
谢寐生摸了摸颈间绒脖,难得地有了些窘迫:“这几日有些畏寒,倒让陛下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么?是朕唐突了。”皇帝似有了然地一笑,像是将此事揭过去了。
两个人谈天论地,却心照不宣地将前几日的暧昧模糊过去。
忽然听得殿外一阵嘈杂声,似乎还有女子的清喝之音。
皇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高声问道:“赵德!怎么了?”
赵德那张老脸从开启的殿门处探了进来:“陛下,奴婢马上就处理好。”
说着脑袋又缩了回去,从没关严的殿门外还能听到他刻意压低的求饶声:“我的姑奶奶诶……”
那嘈杂声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消停,甚至更近了,谢寐生听到那声音,却忽然敛了笑,朝殿门外看去。
“陛下,臣先出去看看是什么人。”他向皇帝说了声,就向着殿门外走去,皇帝微愣一下,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等到殿门被谢寐生阖上,这才走了几步,缓缓立到殿门内,与门外的人只有一门之隔。
他听到宁远王清淡又带着点无奈的声音:“苏小姐……”
皇帝眼眸微凝,他缓缓向左走了几步,将海棠形的楠木窗推开一条小缝儿。
门口太显眼,会被发现这里虽然稍远了一些,但从这个视角能更清晰的看到两人的身形。
谢寐生的身前站着一个穿朱戴碧的女子,正是苏妙弋。
皇帝轻哂一声,苏妙弋仗着背后有个苏家,因此对他不假辞色。明明还在禁闭期,还敢堂而皇之地出宫,甚至还跑到了他的面前。
皇帝带有薄茧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楠木窗的条棱,神色不见喜怒。
殿外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倒是立在谢寐生右前的赵德眼睛擦汗时眼睛晃了一下,看到不远处被轻轻推开的窗牗,心头一凛,赶忙向着苏妙弋道:“皇后娘娘,如今宁远王您见也见到了,也该回揽凤殿了吧,您还在禁足期呢,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听到一个词,谢寐生不由得一凝眉:“禁足?是怎么一回事?”
苏妙弋嗤笑出声:“还不是上回我出宫寻你,被人抓住了么?在昭阳殿里威风没耍够,耍到本小姐头上来了?”
要不是她贵为皇后娘娘,赵德真的想不顾身份地捂住苏妙弋的嘴。我的小姑奶奶,您还提这事,生怕陛下想不起来你是去幽会男人了?
谢寐生摇了摇头,温声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任性,幸好是在苏家的游会上,要是在别的地方,遇到了危险怎么办?身边好歹多带上几个人。”
赵德起初还觉得宁远王是在附和他,帮他说话,可听着听着话就不对味儿了,怎么您还撺掇着皇后娘娘往宫外跑呢?
有个偷偷摸摸喜欢上自己王叔的皇帝,有个心里惦念着别的男人的皇后,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王爷,赵德觉得这个皇宫对他简直太不友好了。
可能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吧,还是尽快将位子交给干儿子赵青吧,赵德有些糟心地想。
谢寐生揉了揉眼前女子的脑袋,说道:“你还是快些回揽凤殿吧,我会向陛下说的,看看能不能解了你的禁足。”
“好吧,谢哥哥。”苏妙弋表情不乐意道,“不过,好不容易见到一次,谢哥哥总得给我留个礼物吧?”
说着,她狡黠一笑,眼睛弯弯的:“我看这绒脖就不错!”
谢寐生眨了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一双手从自己的脖颈旁穿过,最终交织在颈后。
接着脖子一凉,再一垂头,那条白狐毛皮做的绒脖就已经挂在了苏妙弋的纤指上。
苏妙弋的表情从洋洋得意变得不可置信,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燃起,她厉声道:“是他!是他!对不对!”
她没有寻求谢寐生的答案的意思,好像造成眼前这一切的人选已经在她心中落定一般。
她摇着脑袋朝后退了几步,神色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最终化为了一声坚定:“我杀了他!”
她一跺脚,想要转身离去,却被谢寐生抓住了手腕。
仿若隔世般的温暖一下子就让她的眼眶盈满泪水,苏妙弋背对着谢寐生,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眼下的丑态。
“没有多余的事……只有这个。”
背对着他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镇定:“那我……嗝……那我也要找他算账,谁让那个不要脸的敢抢……嗝……敢抢本小姐的人。”
“谢哥哥你松开我,不揍他一顿我意难平。”
“好,”谢寐生轻笑一声,说道:“那妙弋也帮谢哥哥多打他几下,毕竟我也被他欺负了。”
小姑娘握了握拳头,坚定道:“嗯!不把他揍成猪头我就不是苏妙弋!”
谢寐生松开她的手:“去吧,不要怕打重了,有我兜着呢。”
小姑娘的身影渐渐跑远了,谢寐生唇边的笑也淡了下来。他向着一边不敢出声的赵德道:“你跟陛下说一声,就说本王有事,先告辞了。”
赵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昭阳殿,没敢搭话。
殿门开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一个人影立在门后的阴影里,声音稍显沉凝:“宁远王这般匆忙?连亲自向朕言说的时间都没有吗?”
男人瘦高的身影背对着他,遮挡住了阳光,皇帝看去时,只能看见他黯淡的背影,既亲近,又渺远。
“臣现在向陛下告罪也不迟。”
就连声音也像他的背影一样冷冰冰的,皇帝心想。
他的心也冷冰冰的,又痛又冷。
这种发自内心的痛苦,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对,上一次,是他多看了几眼郑妃给谢峥寻的娇艳美人,当天就被陈后放在她身边的人报告了上去。
当夜里,还是寒冬,他被罚跪在揽凤殿外,风雪灌了人满领,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风雪夜里。
陈后尖利的声音依稀在耳,从未远离:“你看什么?那些狐媚子,除了长了一张妖妖娆娆惯会勾引男人的脸,还有什么?”
“郑妃?郑妃算个什么东西?等到她老了,毁容了,那张脸再也挑不出一点优点来,陛下就知道我的好了,陛下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他的皇后,才是真心待他的人!”
她的口气近乎呓语,用着最温柔的口吻,做着最不切实际的梦。
帝王哪里有爱呢?当年的小皇子用几乎被冻住了的脑子楞楞地想。
只是,心也好痛。
素日的温柔大方不过是为了迎合帝王做出来的表象,真正的陈后是一个唯我狠毒、疯狂热爱着帝王的女人。
一个被深宫逼疯的女人。
她可以面对帝王时笑得害羞柔软,缱绻地说出自己的思恋,也可以在表情温柔地做出慈母模样,给谢晖上药,却在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着“陛下移驾去了若湖宫”时,神色不动,甲套却毫不留情地嵌入肉里,不顾谢晖的痛呼。
他曾梦寐以求的亲情对他弃如敝履,因此他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了陈后。
在陈后那里他知道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期待别人的怜悯,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争取,去握住。
如果害怕失去,就紧紧地抓住。
他抓住谢寐生的手臂,将他带入殿内。
赵德本来想进去,结果殿门啪地一声关了,这老太监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转了身。
谢寐生被皇帝压在殿门上,从窗纸上透出的光亮将一切都照的很清晰。
皇帝低头看见宁远王颈侧的红痕,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带有薄茧的指肚一下一下地摩擦着那些红痕,在他的用力之下,那些红痕周围的皮肤更显艳红,皇帝在宁远王的耳边哈了口气,热烫的气息顺着耳道一直钻入进去,他说道:“王叔不是说……畏冷么?”
他轻笑一声:“朕也畏冷。”
咬上了男人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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