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没等肯特夫妻的回复，那位玛丽老师便已经驱车再一次来了斯莫威尔，这一次不仅仅是她，还有一位和她一同来的物理学教授。

        原来自从看到那本笔记上那些充满开创和幻想性的猜想，玛丽的脑海里便挥之不去，在这之后她找到了自己同窗多年的好友，一位极富盛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凭记忆将笔记本里那些数字和结构图复刻了一遍。

        这位天体学家看过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一个小学的孩子写出来的？”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便急忙拉着玛丽要来见一见这位写出这些数字的男孩。

        “我虽然能看懂这些数字想表达什么，但他看上去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位名为斯图尔特的男人摸着自己通宵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胡茬，神情异常精神。

        “这只是一个假设，但他太真实了，带入旁边这个模型，便可以完美实现的真实。”斯图尔特有些激动，“这个男孩绝对是个天才，他在哪，快带我去见见他。”

        加尔霍德也没有想到，仅凭曾经的一串记忆里的数字，和一个数构模型，古代人类便已经能够看出其中的东西。这个麻烦他还一时半会真没办法甩掉。

        斯图尔特在斯莫威尔公立小学的校长办公室看到面前这个黑黄色发色像挑染一样的男孩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学校里哪个不良少年犯了错正在办公室接受批评。

        直到玛丽向斯图尔特介绍起面前这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男孩，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不能以貌取人。

        “加尔霍德先生，我是州立天体研究所的所长斯图尔特，想必玛丽小姐已经说明了我的来意。”斯图尔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孩。

        加尔霍德礼貌地向他问候道，玛莎和乔纳森坐在他身后，克拉克呆在家里交给何莉照顾了，夫妻二人面对这样一位看起来有些权势的高素质教授非常拘谨。

        “那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你在笔记本上写的那些，是有人教你的吗？”斯图尔特盯着加尔霍德的眼睛，神情严肃地问道。

        “……没有。”权衡利弊之后，加尔霍德决定不说谎话，一个谎言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掩盖，他不想这件事情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那这些公式和模型是你自己写的对吗？”

        “是的。”加尔霍德点了点头，“我看过很多书，也喜欢写一些科幻小说，就写了这些。”

        “科幻小说……好、好，那你知道你写的东西代表什么吗？”斯图尔特看着他，加尔霍德没有说话，见他不语，斯图尔特看上去有些着急。

        “你知道，但你不说？为什么？你恐怕是全美国……不，全世界第一个做出这个假设的学者，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么之前我们所得到的所有物理常识都会……被摒弃。”

        一旁围观的玛莎和乔纳森现在已经是目瞪口呆，虽然他们养了一个外星宝宝，但心眼大的夫妻二人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跑的别人快一点，力气比别人大一点。

        但现在他们的大儿子，正被一个天体物理学家追问，他们被告知自己的儿子可能已经是物理学天才，这个冲击可不比当时他们见到装克拉克的飞船在玉米地里的冲击小。

        “斯图尔特先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加尔霍德抱着手臂看着面前激动的语无伦次的男人，“我只是喜欢写科幻小说而已……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

        斯图尔特看着面前这个小大人模样的男孩，他看了眼旁观着的两位大人，大概猜到了这两位便是这个孩子的家长。于是直接对着肯特夫妇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这两位，想必就是加尔霍德小先生的父母吧，实不相瞒，我对加尔霍德的才华非常看好，我愿意出资将加尔霍德培养成为一位优秀的物理学家，他从今往后的所有学费都可以由本人承担。”

        乔纳森和玛莎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弄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原先只是以为那位玛丽老师只是随口夸奖了几句孩子的学习天赋，没想到现在却直奔着物理学家去了。

        夫妇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乔纳森鼓起勇气对着斯图尔特说到，“对不起，斯图尔特先生，我们尊重我们的孩子的选择，无论他选择什么我们都支持他。”

        加尔霍德感动的望向自己的养父母，斯图尔特有些沮丧，但他并没有强求，他有些惋惜地看着男孩，“我希望你能完成整个公式，你呆在这里能获得的东西太少……太少，你会来找我的。”

        这场对话以加尔霍德的拒绝告终，虽然十分惋惜，但斯图尔特并不打算强人所难，在他看来这个公式总有一天会被证实，而以他一个科研家的品性来看，加尔霍德并不会放弃对这些公式的完善。

        目送斯图尔特坐上轿车离开之前，加尔霍德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地提醒道。

        “斯图尔特先生，请不要凝视深渊太久。”

        这场闹剧终究是让加尔霍德在斯莫威尔出了名，几乎全镇子都知道了肯特家的大儿子，被邀请免费去名校上学，却拒绝了。就连堪萨斯州的新闻都专门空出了一个小标题报道了这个没什么名气、只出现过陨石雨的小镇居然存在这么一对溺爱孩子的父母，加尔霍德的名字也和不知好歹和没点逼数绑定在了一起。

        不过这一切，已经跟肯特一家无关了。

        尽管乔纳森和玛莎也同样惋惜，但他们支持孩子们的想法，毕竟如果加尔霍德真的是个小天才，那他也一定有自己的天才想法。

        就这样，加尔霍德选择了小镇上公立的中学继续学习，离家又近，每天下课还能顺路去镇上的公立小学接克拉克回家。

        只不过人生就像一出戏，你永远不知道惊喜和意外哪个先来。

        就比如现在，肯特家的房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正杵着拐杖，和他们平日里和蔼可亲、善良温和的何莉外婆，两个人站在门口用一些含妈量和含“f”量十足的句子大声问候道。

        本来只是出房门看热闹的兄弟俩直接听傻了，加尔霍德从背后伸出双手捂住克拉克的耳朵。而克拉克也有样学样抬起手遮住了加尔霍德的耳朵。

        玛莎是姗姗来迟赶来劝和的，眼看着这两位年纪加起来都快要到200岁的老头老太太就差拿起拐杖互殴，玛莎终于赶在他们掐起来之前将他们俩分开。

        “爸！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或者写个信。”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老人正是玛莎的父亲，也就是何莉外婆的前夫威廉·克拉克。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来看看我的女儿！”威廉·克拉克气愤的撅起了自己嘴角两旁的胡子，他愤恨地瞪了一眼跟在玛莎身后一脸无辜的乔纳森，“你嫁给那个穷小子以后都过成什么样了！”

        “我们生活的很好，爸爸，”玛莎有些委屈，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哦，都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我和乔纳森的孩子，克拉克和加尔霍德，克拉克、加尔，这是外公。”

        “外公好！”“外公好！”男孩们把手放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

        威廉·克拉克似乎很受用，他看向两个孩子的眼神柔和了一些，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气呼呼地撇起胡子来，“这才几年不见！你们有孩子了都不告诉我！”

        “有必要吗，说得好像你平时会管呢。”何莉外婆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做出了厌恶的表情，她嘴角拉的特别下，看上去非常嫌弃地说道，“原来都不管，现在想起来要管了。”

        “如果不是你们都闹到报纸上，我还不知道你们多有能耐呢！”威廉·克拉克不甘示弱的回呛道。“全堪萨斯州都知道斯莫威尔镇的肯特家住着一群目中无人，鼠目寸光的无良家长了。”

        “他们怎么能那么说！！”乔纳森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可置信，“这是诽谤！”

        “呵呵，你们拒绝了州天体研究所的所长，他们没把你们写成国家间谍已经很不错了。”威廉·克拉克对乔纳森的意见似乎很大，乔纳森一说话便要被他回呛一句。

        “没事……亲爱的，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就行。”玛莎安慰道，听见玛莎的话，威廉又气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听到没，你这糟老头子难道这么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告诉我们我们上新闻了？那还真是谢谢你！”何莉有些嘲讽的说道。

        “我……我是来看我的孙子的！”威廉气的一时找不出理由来，看向两个看着乖乖巧巧打量着他的男孩们，心顿时软了下来。

        “这里不欢迎你！送客了！”何莉看上去真的打心眼里不想见到自己的前夫，起身回了屋，玛莎万般无奈地看着威廉，最后终究是将威廉留了下来。

        加尔霍德和克拉克手拉着手坐在沙发上，玛莎给威廉泡了茶，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就算分开时间再久，玛莎·肯特永远都是威廉·克拉克的掌上明珠。

        其实玛莎并没有断过和威廉的联系，在抚养克拉克和加尔霍德长大的这些年，因为何莉的关系她一直不好和威廉见面，平日里只能以书信相叙。

        为了防止威廉心血来潮来看两个孩子时遇到何莉造成两人的不愉快，玛莎自然没有在信里提及克拉克和加尔霍德的存在。

        直到今天这层窗户纸终究是捅破了。威廉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有些局促地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两个孩子。

        “他们，他们多大了？”威廉看着个子不小的两个孩子，有些感慨的问道。

        “加尔霍德已经13岁了，克拉克今年也10岁了。”玛莎向威廉介绍道。

        克拉克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公有些好奇，小眼睛一刻不停的在观察着面前这个苍老但依旧挺拔的老人。

        在玛莎和威廉的交流中，加尔霍德终于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原委。

        本来何莉与威廉相爱，是一件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美事，怀上玛莎后，名为责任的担子压在了当时并不富裕的克拉克家家主——威廉的身上。

        威廉是一位积极向上又热衷于学习的有志青年，为了给还未出生的玛莎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威廉几乎是拼了命的努力赚钱，从洗碗工到推销员，只要是能够赚钱的活计他都愿意干。

        终于在玛莎出生的时候，他获得了一份固定的打字员工作，生活收入稳定，但日子过得还有些拮据。

        威廉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男人，为了更好的生活，他铤而走险辞去了稳定的打字员工作，每天在图书馆深入简出，将自己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个满腹经纶的学者，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大学。

        毕业后他便成立了律师事务所，建立了自己的公司，真正意义上的实现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妻女都能过上好日子的生活。

        只可惜，他努力的时间太长，他错过的东西太多太多，时间会消磨一切，它带走了名为玛莎的童年，也带走了名为何莉的爱情。

        等他回首望去时，昔日那美艳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已经不在身边，剩下的只是自己空余的财富。

        妻子何莉已经对这个抛下自己和孩子，只留下钞票的男人失去了昔日的情谊，她只觉得威廉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玛莎在一个几乎没有父亲存在的情况下度过了童年。而何莉也因此对威廉由爱生恨，很快便向男人提出了离婚。

        而自己可爱的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却爱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穷小子乔纳森。

        深知过苦日子有多难受的威廉自然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再一次回到原来的生活去受苦，但最终还是没能说服玛莎，最后自己一个人失意的回到了自己在大都会的事务所。

        听完故事吃完瓜的加尔霍德有些心疼这个穷尽一生都在为家人努力的可怜老人，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他的女儿和妻子。

        只不过他爱他们的方式太过疏远，其实家人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冬日房间里的一个拥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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