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艾丽卡绕过霓虹灯在泥泞中倒映出的光晕，那些光晕泛着泡沫表面般的梦幻色彩。

        她脚步轻巧，在雨夜中几乎悄无声息。

        明明被雨淋得像一只落汤鸡，女孩却心情美妙，甚至哼起了歌。

        夜翼：……

        虽然他挺欣赏这姑娘的乐观，但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似乎对自己的美丽毫不知情，更不知道这样的美丽对于哥谭而言有多么危险。

        流毒般涌出的罪犯们会毫不迟疑将这份美丽当作绝佳的猎物，以及可供掠夺的战利品。

        夜翼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在这里了，至少有他在，这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姑娘还不至于付出代价。

        艾丽卡有意和贝克保持距离，不远也不近，宛如逡巡的毒蛇嘶嘶吐出信子。

        当男人回头，他身后空无一物，当他继续前行，那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又爬上了脊背。

        得赶快做点什么，贝克捏着一把冷汗，强迫自己不要老是往后面看——万一真的看到了什么，他怕自己直接吓瘫在地上。

        看着这姑娘越走离贫民区越近，夜翼不免面露担忧。

        “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吧？”他想，“需不需要我一会去指一下路？会不会吓到她？”

        ——应该不会，他在哥谭的风评还行，至少没有蝙蝠那么吓人。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目前来看这姑娘也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

        “夜翼，跟上她。”这是蝙蝠侠切回了公共频道。

        格雷森一点都没有摸鱼被抓包的尴尬感，他十分自然地用气声应了一声，轻巧地翻越两层楼房之间的间隙，立在了原本有些打滑的瓦片上，再一次隐匿在黑夜里。

        这样的雨夜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回到基地后甚至不用喝感冒药预防，但这位小姐没有带任何雨伞，淋这么久的雨说不准之后要大病一场。

        视野里的艾丽卡停下了。

        “说真的，”夜翼用气音偷偷和神谕吐槽，“这位小姐真的不考虑换个工作吗？比如模特之类……”这可比企鹅人餐厅里的服务生有前途多了。

        吐槽戛然而止，因为在下一刻，那双凌厉的眼睛就刺破重重黑暗，径直落在了他身上。

        夜翼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被发现了？

        不会的，格雷森想，他在哥谭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场暴雨能够掩盖多少分贝的声音，早年布鲁斯的设备还远没有这么精良的时候，为了在雨夜保持沟通，他们甚至要用比平时更大的声音通讯。

        然而还没有等夜翼进行更准确的判断，耳边就骤然响起一声极长的蜂鸣。

        嗡——

        那声音险些将他震下房檐，夜翼翻过屋檐，刚刚稳住身形。

        设备出问题的可能性极小，韦恩出品，必属精品，更不论天上还有七颗韦恩集团的卫星注视着哥谭……

        然而。

        “无信号，”蜂鸣后，机械提示女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和它的程序设计者一样冷酷无情，“无信号。”

        “开启备用方案。”

        “无信号。”

        好吧，他认了。

        夜翼甩了甩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赶忙去查看对方是否安全，幸好，灯光还没有熄灭，艾丽卡仍然停留在路灯下，灯光照耀着她，像是划出的小小安全区。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一点小庆幸，有什么东西一盏接一盏地按灭了路灯。

        夜翼猝不及防陷入一片漆黑中，眼睁睁看着艾丽卡也骤然被黑暗所吞没。

        夜翼：……简直乌鸦嘴。

        哥谭码头。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夜巡。

        巨大的利益面前永远能催生一批又一批的亡命徒，蝙蝠侠追逐他们，揍趴他们，再将这些人捆成一团丢在哥谭警局门口。

        直到通讯频道的蜂鸣打破了一切。

        有什么力量无形中搅碎了无线通讯，它让信号变得混乱，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卫星的审查，落到蝙蝠侠的耳中，最终变成一声蜂鸣。

        犹豫一瞬，敌人的拳头就刮到了面前，蝙蝠侠毫不留情地拽住对方的胳膊，借力打力般用他撞向了另一边的敌人，在一片痛苦的呻|吟中，他按下了神谕的号码。

        蝙蝠侠永远有不只一份备案，他很快启动了另一条线路。

        “神谕，”他语气严肃，在频道内呼唤，“发生什么事情了，请讲。”

        芭芭拉在几秒后回复了他，神谕看着屏幕上空出来的区域十分沉着，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试图重新连接，“b，夜翼进行跟踪调查的区域信号全域丢失。”

        “可能需要你赶过去一趟。”

        这里是哥谭的贫民窟，在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死一个人就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走快点，走快点！

        贝克催促着自己，他神经紧绷，好几次差点将影子看成了跟踪者，随着四下愈发安静，他仿佛听到了催命般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一声又一声，那人悠哉游哉，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在不断缩小，或许下一秒就会有一根绳子从天而降，将他当街绞死！

        不，他还不想死。贝克四下环顾，看见前方的小巷子几乎狂喜起来。

        那条小巷他最熟悉，里面不少弯弯道道都了如指掌，只要能进那条小巷，他就能甩掉身后的威胁！

        就在贝克即将要为自己劫后余生而流泪时，餐刀从艾丽卡的袖子里滑了出来。

        在他走进小巷后，这里就是生命的终点。

        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不对劲。

        除了隔着三条街区的跟踪者，这里明明还有第三个人，随着距离迅速拉近，艾丽卡听到了咔哒一声。

        枪上膛了。

        “砰！”一声枪响赶在了她前面，尽管加了□□，那声音还是很大，完全可以为追踪者提供位置。

        看到贝克身后还有一个活人，开枪的青年面露惊恐，持枪的手不住颤抖，慌里慌张地就转头往回跑。

        由于地上又湿又滑，他毫不意外地摔进了水坑里。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就这样往回跑。”艾丽卡收起餐刀，走上前去摸贝克的脉搏，确认对方完全死亡后，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摔倒的青年人，“这里是案件多发地区，如果巡逻的警车看到一个拿着枪在街上跑的人，你猜他们会不会追捕你？”

        艾丽卡当然不知道哥谭警卫是否尽心尽力，但是看到青年更加惶恐的神色，她明白自己赌对了。

        “你的手法算不上好，还因为后坐力受伤了，这枪拿在你手里也没有别的用处，”她循循善诱，言辞十分诚恳，“不如把枪给我，然后你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没有第二个人看到你干了什么，我也会守口如瓶，如何？”

        三分钟后，艾丽卡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把枪。

        青年人离开后，她再次抬起枪，没有片刻迟疑，对着自己的手掌就是一发子弹。

        果然，伤口没有愈合的倾向。

        第一次接触这种武器，艾丽卡还没能进化出抗性，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有人拿枪对准她，艾丽卡可谓是毫无办法。

        伸手让雨水冲刷掉手上的血迹，艾丽卡有了对策。

        她要在地球筑巢。

        虫族的扩张行为在宇宙中被评定为极危，监管者会追逐她、杀死她、无所不用其极，直到彻底将母体驱逐。

        但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活着。

        在第一次筑巢后，她的身体结构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达到极致的力量板块被逐渐分解到了大脑和愈合能力，虫族领袖的思维变得更宽阔，受了伤也能以更快的速度愈合。

        但母体也变得更弱了。

        她的力气比普通人类要大一点，但不能够形成彻底压制，人类的枪支弹药在重创她之后当然能逐渐恢复，但要是被打成了筛子，大脑彻底损毁呢？这下连医疗领域最强的多特那尔都救不了她。

        说做就做，这里监控彻底损毁，就算当街转化也不存在任何问题，艾丽卡蹲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在贝克的尸体之上，闭上了双眼。

        尸体的异变先从大脑开始，人类脆弱的基因在洪流般的入侵中悉数分解，艾丽卡耐心等待了一会，向其中注入了自己真正的黑血。

        中枢宝典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欢迎您再次使用基因库，】温和的女声在她的大脑里响起，【请问是否需要新手指导？】

        不需要，艾丽卡在脑海里回答，她已经使用过多次，对其中的步骤都了如指掌。

        文明遗孤在被送往其它地方时，各自的种族往往会制造这么一本储存所有资料的宝典，这是传承的希望，也是一个文明死灰复燃的保障。

        只是他们不太一样，虫族的本质就是进化，全宇宙的种族都可以成为学习对象，

        学习他们，然后成为他们。

        在不断进化中，艾丽卡自然也拥有了很多样本。

        荧蓝色的基因屏幕在她面前展开，从纳米机器人到以太巨龙，几乎囊括整个半旋星系。

        一切的转化都需要大量的物质资源，眼前这个男人满打满算也只能构建出一个基础。

        【当前可用模板：纳米机器人】

        【标签：无处不在】

        【目前物质只能架构基本框架，当然，您可以在后续进一步升级】

        中枢宝典委婉提醒道，艾丽卡却浑不在意。

        “有总比没有强，对吧？”

        艾丽卡确认编译的基因，面前尸体里破碎的基因再次被组合排列，加入了新的成分。

        贝克的尸体就此消失，而纳米机器人睁开了眼。

        它有着一双略显厌世的椭圆猫瞳，看上去就格外不好惹，为了进一步的战斗便捷，艾丽卡干脆让它顶上一头板寸。

        反正人类发明了假发，需要的时候还可以随时更换。

        面对自己的族群时，艾丽卡再一次有了对于家的归属感，她亲昵地揉揉对方的头，手感还不错。

        “按照人类的语言，或许你应该叫娜诺？”

        “那么，娜诺，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你啦。”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完成，艾丽卡非常有自我保护意识地撒开丫子往黑暗中跑。

        再度亮起来的灯光好像刚刚开幕的舞台，娜诺站在那里，无光的眼眸眨了眨。

        她抬起手，对着堪堪赶到的夜翼做出了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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