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雪白头

林旭看看左近，自己天龙剑派的人损失已半。此时似乎又有人来，这人究竟是敌是友？这说话的陌生人不知来历，但只从声音辨别，就已得知此人内力精深。林旭想，若此人与自己为难，则自己和剩余的七名师弟有危无安。

        和林旭一样，那魁梧大汉也吃了一惊，朝深林中望去，只见林木氤氲之中，慢慢走出一个华发老人来，他衣着破烂，双脚落地绵绵，内功之深厚竟然看不出来。大汉楮凭推测此人是丐帮中人，但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武功如此之高，就算是丐帮帮主史千阶，只怕比之也是稍逊。楮凭于是也隐隐不安起来。

        见到林中走出的是丐帮的人，此情此景，让林旭心下大安，因为此次姑苏之行，丐帮已和他们的天龙剑派结成联盟，一起对付孤星教沈秋风。此时林中有丐帮的人物出现，对自己可以说是有利无害。

        那华发老人走了过来，脚步轻盈，面带笑容。他似没看见楮凭一般，直接朝林旭走去，说道：“小兄弟，可是天龙剑派门下？”

        林旭心想，老丐此时出现，必然是有心相助自己。于是十分谦卑地上前行了大礼，说道：“晚辈是天龙剑派冯先生座下大弟子林旭，见过丐帮老前辈，久仰前辈风采。”

        老丐摇摇头道：“荒谬，我和你师父倒是见过，你，我是从未见过，你怎么久仰我的风采？年纪轻轻，尽讲究这些虚礼。”

        林旭顿时语塞。楮凭见老丐未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已有些不快，但心中百般思想，却还是想不起这老乞丐的来历。此时，老丐看着阿失，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怜悯之色，问道：“冷么？”

        阿失摇了摇头，其实阵雨才止，阿失身上冷，一阵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于是又点了点头。阿失望着老丐，眼神里有些迷茫。

        老丐上前拉住阿失的手，说道：“世上纷纷扰扰，大没意思，小哥，你就跟我走吧！”

        林旭和楮凭听后，都是一惊，不禁纳罕，原来这老丐也是来夺这小孩的。林旭上前施礼，朗声道：“这位阿失小哥，与那孤星教沈秋风大有渊源，此次晚辈也是奉师父之命，请他到天龙总舵，再邀集各派首脑商议，怎生引得那沈秋风出现，此事丐帮史帮主已然知悉。”

        老丐淡淡一笑道：“丐帮不丐帮的，于我来说已如云烟，武林正派曲志江湖，让人心寒。”

        林旭心中一凛，只觉得这位老丐说出了自己隐藏心底的话。

        老丐道：“我置身世外已十多年，如今只是一些往事亟待了结，才出来管这闲事，这位小哥倘若再留江湖，只怕纷争无穷无尽。老丐不才，却要阻止。”

        此时，楮凭高声道：“前辈口口声声为了武林安危，你可知这小孩渊源极深，由来却不甚明了，前辈此举，只怕会引火烧身。”

        老丐拉起阿失的手，向前走。此时楮凭手下两个锦衣人，横过钢刀、拦截在前。老丐袖袍一挥，卷起两柄钢刀，飞刺在十余丈远的树上，大树应声而倒。只此一招，林旭和楮凭已是看得心惊胆战。

        此时，树林中喧哗大作，只见另一队锦衣人鱼贯而至。为首人的服饰和楮凭无异。

        楮凭精神大振，与那为首人互相示意。

        老丐却仍未瞧见众人一般，拉着阿失的小手往前走，刚走出三步，楮凭钢刀刺出，势有千钧之力。老丐横掌隔开钢刀，楮凭握刀的手掌一震。楮凭一生已是身经百战，顿时，左手挥出，一掌击向老丐面门，这一招似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效。

        可老丐不慌不忙，跃后一步、挥出左掌，与之对击。老丐跃后一步，掌力已经减势不小，可楮凭接掌后，还是退出了数尺。

        老丐道：“我本早已不管世事，无奈此事关系武林气运，只好破例。”

        新来的为首锦衣人并不惊慌，脸上表情冷酷如常，他淡淡道：“清风神丐苏老前辈，重出江湖，的确可喜。无奈你我敌对相见，在下也来接你几掌吧！”

        老丐摇摇头：“早闻大内第一高手滴血剑客柳大人座下有十大高手，任由美称‘十大野人’，为朝廷效力，江湖中人，难得谋面。今日能见两位，气宇如此，老丐甚是快活，各为旗主，为谁效力倒不打紧。数招之内，阁下能猜到我是谁，已是难得。”

        林旭心下暗暗惊讶，“清风神丐”苏清早于十多年前就隐迹江湖，他听师傅说过，“清风神丐”个性古怪，武功却极高，轻功出神入化，内力精纯，一手“清风掌”在江湖上罕见敌手。

        楮凭和锦衣人听苏清夸赞自己，不由得有一丝快意，可却很快隐去。新来的锦衣人已要出手，苏清却一扬手，道：“和我对掌的这位该是‘十大野人’的老四楮凭大侠，你嘛，冷里冷气，该是老五孙北。”

        锦衣人道：“阁下好眼力，在下正是孙北，不劳牵记。”

        苏清摆着破旧的袖袍道：“不着急动手。柳大人好么？上次谋面时柳大人还值年少风华，现如今只怕已近中年了吧，剑法更精深了吧？”

        孙北道：“在下此次前来，并非与苏前辈叙旧，只盼前辈放下小孩，山林幽泉，还过你的隐居日子去。”

        苏清道：“朝廷有你们这等忠心之士，也算得是有道了。柳大人更是人中之龙，我是十分佩服的。今日恰逢两君，还有这位天龙剑派的大弟子。要从你们手下要人，只怕极为不易，打斗杀伐，一伤和气，二伤人命，不如我们以快而决，见输赢吧！”

        林旭道：“前辈请讲！”

        苏清道：“我与你三人对掌，胜者请走这位小哥。如何？”

        孙北道：“前辈以掌力见长，与我三人一一对掌，我们必败无疑。”

        苏清道：“非也，我与你三人对掌，只对一掌，你三人合力出一掌。”

        楮凭心中暗喜，自己内力不弱，林旭为天龙剑派第一弟子，必然也不弱，最重要的是孙北在十君子中以掌力见长，近几年来，内功精进不小，看来苏清并不了解。

        只见孙北道：“既是如此，我们三位晚辈就得罪了。”

        孙北对自己的掌力极为自信，在江湖上行走，未尝败绩。此次三人联手，更有何难。

        此时，冻云凝结，天空竟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苏清向林旭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天龙剑派的弟子。这一瞧，几人的心里又复杂了。楮凭刚才伤了天龙剑派门人的性命。林旭也杀了几名锦衣人，双方已结仇怨，如何还能联手。

        苏清不等三人多想，放开阿失的手，凝神运气。林旭三人也只好运气出掌，三人列队，楮凭最前，林旭当中，孙北最后。三人凝气之时，雪沾身即化，暖气盎然。孙北最先出掌，击在林旭背上，林旭击掌在楮凭背上，楮凭再与苏清老丐对掌。孙北内力至纯，流畅于林旭之身，内力不会造成伤害。但出掌之际，孙北想，倘若胜了老丐，还要与天龙剑派这小子纠缠一番。不如将计就计，一掌击在林旭身上，用了些余力暗劲，林旭毫无防备，在传递内力时同时输出自身内力，没有余力对付这股暗劲，只觉口中一甜，受了内伤，虽不致命，可发掌却已大打折扣。这是孙北的巧智之举，林旭有苦难言。可如此一来，于老丐苏清来说，已然化去了大半个敌人。内力聚集于楮凭处，楮凭融会贯通，一掌击出。

        苏清运力之时，身如飘荡，满头白发竖起，和雪花相得益彰，丐衣飘飞，真正是应了神丐之名。只见苏清缓缓出掌，掌心印在楮凭的手掌上，楮凭手掌震动三下，三股劲力势不可挡，如黄河决堤一般，三人都瘫倒在地。

        苏清拱手道：“承让。”再无多言，携着阿失的手，在雪中飘然而去。

        三名主将已倒，其余的锦衣人和天龙弟子哪敢再阻拦，只被雪盖得如雪人一般。孙北倒在地上，嘴角含笑，口中念念有词，说道：“清风掌果然不虚传。”

        只有林旭愤愤道：“你为何要用暗劲？”

        孙北嘿嘿笑了一声，楮凭拍了拍林旭的肩膀，三人足足调息了三个时辰，始能行动，此时苏清和阿失，早已不知去向，树林中也已是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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