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赛

穆迟昕刚要跑，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他下意识以为是隋镇麒，但是声音不像，而且那人叫的是他的名字。

        回过头一看，一个穿着篮球队服的男生朝他走了两步，笑容阳光灿烂，同时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好好考啊！”

        穆迟昕愣了一下，连忙也对他比了下拇指，“好，你们也是，加油。”

        他跑到学校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男生已经转过了身，他只看到他背后队服上的拼音，“chengdai”。

        穆迟昕跑进教学楼，顺便上了个厕所，出来之后按照指示找到了考场，这时候离开考只有十分钟了，老师核对完他的身份信息后就让他进去了。

        穆迟昕从黑板上贴的座位图找到了自己位置，在最后一排。

        很快就打了电铃，考试开始。

        监考老师给他们一一分发草纸，答题纸，和卷纸。

        拿到卷纸的学生就开始奋笔疾书，穆迟昕不慌不忙，先把卷纸从前到后看了一遍。

        竞赛的数学卷纸和平时的考试卷不太一样，只有选择题和解答题两种题型，满分100分，分值很大，选择题10道，占50分，解答题5道，占50分。

        穆迟昕看完了大概，这才提笔算了起来，他习惯把选择一次性做完再回头涂答题卡，随后直接在答题卡上解大题。

        最后一道大题写完，他放下笔，看了眼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他一时觉得自己神速，便用眼神左顾右盼，发现除了他，其他人全都在埋首做题，隔壁的哥儿们长了一脸青春痘，带着个黑框眼睛，一脸狰狞。

        穆迟昕把卷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可检查的了，直接站起来交了卷，他坐在最后一排，交卷的时候受到了全考场考生的注目。

        连监考老师都刻意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他不再检查检查了吗？

        穆迟昕没心思揣摩监考老师的目光和心理，拿着文具袋离开了考场。

        他径直去了校门口，他来时坐的蓝色客车还停在原地，车门也开着，穆迟昕上了车，高老师一看见他就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出来了？”他一伸手臂看了眼腕表，“还没到时间呢！”

        “我答完题了就出来了，”穆迟昕莫名其妙看了高老师一眼，心想高老师至于这么激动吗？

        “题很简单吗？”

        “选择题简单，大题有点难度，不过没什么问题。”

        高老师听着穆迟昕无所谓的话，见他也不像紧张的样子，心里一时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放心……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高老师还有些回不过神，“等他们比完赛，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才能走吧。”

        “他们在哪比赛？”

        “应该在体育馆里。”穆迟昕把文具装进书包里。

        穆迟昕突然想起了那个男生，又起身下了车，“老师，我去看看，你去吗？”

        高老师表示不去，穆迟昕就自己回了学校里，找到了体育馆。

        一中的体育馆还挺大，进去就是篮球场，篮球场一周都是看台，看台上摆放着不同颜色的座椅，用以表示不同的分区，他正对着的看台上坐了不少人，大部分还都是女生。

        此刻场内比赛正激烈，穆迟昕看向比分牌，20:18

        穆迟昕对一切体育项目都不太感兴趣，没看过篮球赛，此刻也不知道场上双方谁输谁赢。

        他靠在入口的墙壁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热闹的模样。

        场上比分持续胶着，就在这时，代程抢到了篮球，他拍着篮球躲开围堵，身形利落，步伐矫健，竟然一瞬间窜到了篮板下，双腿一曲跃起，扣篮。

        砰得一声，篮球进了筐。

        “赢了！”陈老师大吼一声。

        七中的球员们纷纷跳起来击掌，兴奋地跟代程击掌拍肩。

        七中首先完成21分，获得胜利，中场休息。

        七中的球员们集中到一个篮筐下，陈老师搂着他们的肩膀，表情很严肃，似乎在给他们分析战术。

        代程拿起水瓶喝水，正好看见了穆迟昕，他连忙拧上水瓶朝穆迟昕跑了过来。

        “你考完了？”

        “考完了，”穆迟昕点了下头，“你们呢？赢了？”

        “第二场赢了，现在平局，三局两胜，就看第三场了。”这个男生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被阳光照耀的神奇感受。

        “对了，你叫……”

        “代程！”球场上传来隋镇麒的声音，两人同时看过去，隋镇麒脸色不太好。

        代程摆了下手，“叫我了，我先走了。”他转身跑到了篮球架下，搂住隋镇麒肩膀，听陈教练排兵布阵。

        隋镇麒突然回过头，目光越过代程的后脑勺，探究地看了穆迟昕一眼。

        第三场比赛开始。

        因为前两局平局，胜负只看第三场，比赛一开始，双方球员就开始了激烈地争斗，你进一球我进一球，比分持续胶着，很快就进行到了18:18。

        穆迟昕不懂球都跟着紧张起来，只要双方一个三分球，就赢了。

        然而比赛双方你争我夺，这个三分球就是投不进，后来有人开始抢篮板，然而劫球的人更多。

        队员们都胶着在篮板下，双方教练员喊得口干舌燥。

        这时，刘光年抢到了篮球，此刻他在三分内线上，想要运球来不及了，他双手握住了篮球，定在了原地，这个地方投篮只能得两分，他们队还得再投一球才能赢，然而对方若是抢到篮板，一个三分就赢了。

        “老刘！”

        刘光年看过去，只见隋镇麒站在篮板正前方三分线外，而代程和两人正处在一个三角的点上，他想也不想，抬手就把篮球朝代程抛了过去。

        对方球员以为刘光年的球要抛给隋镇麒，全都去堵截隋镇麒，正好给刘光年和代程之间让开了路，代程一把接住篮球，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转手就抛给了隋镇麒。

        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隋镇麒接住篮球，原地起跳，篮球划过球场上空，在一片寂静中，砰得一声投进了篮筐。

        “赢了！”陈老师大吼一声，一跃冲进了场地内，挨个队员拍了一掌。

        穆迟昕替他们高兴，他先一步离开了体育馆，回到车上等了十多分钟，陈老师才带着一群队员们回来。

        高老师已经从穆迟昕那里得知他们赢了，一见到他们就直呼恭喜。

        这群男生本就人高马大，刚打完篮球一身热汗，一进客车里，整个车都燥热了起来。

        穆迟昕还坐在来时的位置，那些人回来的时候都把背包扔在了后排，就在穆迟昕猜想隋镇麒还会不会坐在他旁边时，代程贴着他坐下了。

        “你怎么不等等我们自己就走了？”

        “跟你们一起走我有压力。”

        代程看了眼他的头发，似乎在回忆他的个头，哈哈一笑道：“你看我们陈教练没有丝毫压力。”

        隋镇麒走过来，他个子太高，弯着腰，把背包扔在后座里，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陈教练是你们的头，当然没有压力了。”他看代程满脑袋的汗，打开书包翻到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代程接过纸巾擦着汗，问道：“你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行，提前交卷了。”

        “你真厉害。”

        “你们也挺厉害，我可不会打篮球。”

        代程把用完的纸随手塞进裤兜里，道：“我教你打啊，还能长长个儿，哈哈……”

        陈教练在前面拍了拍手：“各位，鉴于一中这个地方……嗯，大家都看到了，咱们先回城，回城了再犒赏你们，想吃什么随你们点，今儿个我请客！”

        “哦！教练万岁！”

        赢了比赛他们更显兴奋，车开出去很久，声音却越来越高。

        代程把背包抛到后排，拿出手机快速回了未读消息，扭头问：“你□□号多少？加个好友？”

        “行啊，”穆迟昕拿出手机，给了代程□□号码。

        “浪迹天涯？”

        “对。”

        “我靠，”代程笑出来，“你这昵称跟老陈有一拼，我叫一堆符号。”

        穆迟昕看到新的好友，“&（）￥”，果然是一堆符号，“陈老师叫什么？”

        代程没说，把手机递给穆迟昕看，穆迟昕噗嗤了一声，陈教练叫“全力奔跑”。

        “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没见过你。”

        “8班，你才来多少天，见过我就怪了。”代程又抽出一张纸，却只是擦了个鼻子，随后又把纸团塞裤兜里了。

        “哦，对了，”代程笑出一口白牙，“谢谢你给我洗校服啊。”

        穆迟昕恍然大悟，他刚要说什么，瞥见斜对面隋镇麒的后脑勺，小声道：“那天是你借我的校服？”

        “是啊！”代程嗓门极大，“我和胡珊珊是初中同学。”

        穆迟昕故意没提胡珊珊，就是不想让隋镇麒听见，结果代程这个大嗓门，直接把胡珊珊给暴露了，随后他又一想，都过去两个礼拜了，估计隋镇麒早就忘了。

        果然那头隋镇麒还在跟同学谈天说地，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穆迟昕这才放了心。

        “谢谢你了，那天我差点裸奔了。”

        “啊？那么严重，”代程摆了摆手，“本来我那衣服就一直在体育馆里放着，老想拿回家洗，总忘，正好那天她找过来了，我就借她了。”

        穆迟昕心想，怪不得那么脏。

        “对了，你们这是赢了吗？冠军？”

        “不是，只是赢了一中，周三跟三中决赛，在咱们学校比，你到时候也来看。”

        穆迟昕刚要说什么，瞥见代程的手机屏幕页面，顿时好奇起来，“你这是什么？”

        “网上购物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代程把手机展示给他。

        “我当然知道，”穆迟昕两周前才网购了一堆二手书，只是他逛的那个是只卖二手书的网站，代程给他看的网站他还没用过，不知道怎么样，不过随着时代发展，网上购物应该会越来越受欢迎。

        穆迟昕心里长了草，一路上都在惦记这事。

        回程的时候正是中午爱犯困的时候，尤其是在颠簸的汽车里，结果一车的人异常亢奋，全程都没睡觉，代程也是个话痨，一路上嘴都没闲着，穆迟昕有心睡会儿觉，都没找到机会。

        很快，车就驶回了一中。

        众人下了车，陈教练问高老师：“老高，一起吃饭去吗？”

        高老师转头问穆迟昕，穆迟昕才不想跟他们一群庆功的掺和，摇头不去，于是高老师也婉拒了邀请，陈教练带着一帮体育生走了。

        高老师又拍着穆迟昕道：“他们走了，我们也找个地方吃饭吧，都下午了，吃完饭再回家吧，你家离得远吗？”

        “不远，公交车三十分钟，不堵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那好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一中附近饭店很多，两人找了一个面馆，进去要了两碗面，高老师还在掏兜找钱的时候，穆迟昕已经付完了。

        高老师哭笑不得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付钱都抢不过你们了。”他拿出零钱给了穆迟昕，“拿回去吧，别拿父母的钱请老师吃饭。”

        “这……也不算父母的钱吧，这是我寒假的时候给学弟学妹补课挣的，”穆迟昕又把钱给高老师推了回去，“真的老师，我不骗你，再说了，你不是说竞赛有奖金吗？就当我提前用奖金请老师吃饭吧，不能白让您教我这么久。”

        “这么自信考试能得名次？”

        “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其他学校的选手都是什么水平，但是我觉得我答得还可以。”

        高老师只和穆迟昕相处了两个礼拜，他从来没教过这样的孩子，做事不骄不躁，说话条理清晰，观点客观不盲从。

        高老师隐约觉得，这次的比赛，能行。

        然而三天后，他接到市教委的来电，听到穆迟昕成绩的那一刻，还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放下电话就往楼下跑，也不管一班是不是在上课，直接敲开了一班的门，把穆迟昕叫了出来。

        当时上课的正是段老师，当初引起高老师注意的那道题还是老段牵的线，所以当她看见高老师兴奋的神色时，顿时猜到了什么，跟着穆迟昕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样？”老段问。

        高老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伸出手，筋骨突起的一只苍老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随后重重落在了穆迟昕肩膀，“你觉得你能考第几？”

        穆迟昕冷静客观分析道：“那我不知道，不过90分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高老师摇头感叹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冷静呢，你可是第一啊！全市第一！”

        段老师尖叫一声：“真的！”

        高老师重重点头。

        相比起高老师激动到颤抖，段老师激动到尖叫，穆迟昕的态度简直可以说冷淡了，他不明白不过就是个全市第一，至于这么激动吗？

        高老师从穆迟昕的反应中看出了些端倪，他捏住穆迟昕单薄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从大城市好学校来的，你不懂我和你段老师的心情，你可知道你是我们七中，除了体育项目外，第一个通过知识类竞赛获得的市级第一名。”

        “啊！”穆迟昕这下可真愣了，七中建校多少年了，咋一个市第一都没有？

        高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劲儿里饱藏了多少激动和欣慰，“对了，你们还上课呢吧？先回去上课吧，课间操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我跟你细聊。”

        穆迟昕提醒道：“我课间操还得打扫卫生呢。”

        “咳！”段老师拍了他一巴掌，“你那个脑袋都伤多久了，头发都长出来了，还没好呢？以后开始上操，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这节课你就别上了，跟高老师走吧。”

        高老师摆手道：“别，上课吧，我先回去跟市委的人核实一下决赛的事，你课间操的时候去找我就行。”

        高老师转身就走了。

        段老师把穆迟昕推进教室，却没让他走，让他站在讲台旁，穆迟昕心想：不会吧……

        老段小高跟踏上讲台，咚咚响了两声，“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就在刚刚我们得知，三天前穆迟昕同学，在市委举办的数学竞赛中荣获第一名，他即将代表我校，参加下周省里举办的决赛，大家掌声祝贺！”

        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一秒，随即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穆迟昕在震耳的掌声中回到了座位，看见隋镇麒竟然也在给他鼓掌，刚才还一片平静的内心，忽然间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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