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吃四方

由于昌王一早就准备好了继任大典，所以平王接手的十分顺利，等京都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宫里丧仪都撤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而此时的京都，早已没了之前的胆战心惊，那晚满大街的尸体和鲜血仿佛是一场梦，被大家心照不宣的放在了脑后。

        而平王这边，一坐稳皇位，便马不停蹄的册封了平王妃为皇后，世子为太子。

        值得一提的是越亭这个公主，竟然被赐予了“护国”二字，也是因为这两个字，朝堂上已经多日争论不休了。

        “这外边都在议论你这个护国公主，你却在这好吃好喝逍遥度日，说出去该让那些国之栋梁气得跳脚了。”

        花雪柔看着廊下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绢布晒着太阳，听着远处琴师弹琴的人，不禁莞尔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的官，也做不了多久。”

        越亭用嘴吹着脸上的绢布，努力不让这绢布进到嘴巴里，只能一鼓一鼓的吹着她，不让他趁虚而入，外边看起来却可爱的紧。

        花雪柔直接出手将绢布扯了下来，阳光猝不及防的洒在了越亭的眉眼之间。

        只见原本光洁的额头中间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红色凤凰花，点在额间，将越亭原本的英气冲淡了些，更增添了些妩媚，总而言之就是看上去比之前更像女子了。

        “我听姑母说，姑父有意升你军衔让你入朝，你给拒了？”

        花雪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越亭眉眼含笑。

        “嗯，那些人各个都长了七八个心眼，就我这样的，除了能给我家老头子做个打手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作用了。”

        越亭以袖挡眼，懒洋洋的开口，说完还翻了个身，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让花雪柔原本准备的说辞也胎死腹中。

        “这上朝一事，我知劝不动你，可是你在这公主府里都憋了两个月了，这再好的景致怎么也看腻了，不若随我出门走走？我这正好缺了些炼蛊的药材，顺道一齐买了。”

        越亭无语的看了美人表姐一眼，这人如今住在皇宫里，太医院要什么药材没有，用得着出去买嘛。

        “你这借口找的，真是够敷衍的。”

        花雪柔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食指微屈，轻点了一下越亭的脑门。

        “师出总得有名，至于这‘名’顺不顺，正不正的，都不重要。”

        越亭站起身甩了甩袖子，莫名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不过出去就出去吧，这一次，歇的也够久的了。

        没一会，两人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上了路，透过车帘，越亭看着周围老百姓纷纷避让，只觉得无趣得很，早知道就轻车简行了。

        花雪柔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对着越亭嫣然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道，“往后这种情况也不会少，你得习惯才是。”

        “笑话我？行啊，回头向我家老头请旨，封你一个郡主当当，也让你体验体验这种快乐。”

        越亭挑衅的看了眼花雪柔，眼里的得意洋洋显得整个人鲜活无比，也让一边的花雪柔轻笑出声，“那你又怎知陛下没有封呢？”

        “呦，这事他倒是办的够快啊。”

        越亭真是被老爹速度惊到了，还以为起码得等外祖回京时候才能给表姐讨个爵位，没成想老头这么快就安排上了，果然这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

        “嘶”

        越亭捂着被花雪柔拍了一下的手背，轻轻地哈了口气，“好呀，郡主娘娘欺负人了。”

        花雪柔被这作怪的女子都气笑了，“如今是在京都，姑父已是九五至尊，你以后说话不能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听见了没？”

        “知道啦”

        这敷衍的回答连旁边的凝香都替自家主子尴尬，不过表小姐和主子不是亲姐妹，却胜似姐妹，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

        “主子，四方酒楼到了。”

        车夫将马车稳稳的停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四方酒楼门口，便轻声提醒车里的主子。

        而周边的百姓眼神明里暗里都盯着这辆明晃晃的公主马车，对于车里的人万分的好奇。

        没一会，整个京都都传遍了，长荣护国公主的马车停在了四方酒楼门口。

        越亭武功极高，五感自然也极为敏锐，给花雪柔递上一顶斗笠，便率先弯腰下了车。

        感觉到四方酒楼里数道眼神的打量，越亭带着花雪柔大步走了进去，站在四方酒楼的大厅口，环视了一圈。

        因为正值午饭时辰，四方酒楼里宾客满座，大厅早就没有什么空位了，越亭看了半天愣是没找着落脚的地方。

        “小的见过公主殿下，我们掌柜的特地为公主在五楼腾出了一间雅室，还请公主赏脸，移步上楼。”

        越亭眼睁睁的看着店小二冲着花雪柔不卑不亢的弯下腰，脸上的热情也恰到好处。

        看起来这四方酒楼的老板□□的不错，就是眼睛不太好使了点，不过越亭也没打算计较。

        正准备上楼，一边的花雪柔特地拦了拦她，看着身边的店小二认真地解释道，“这位才是长荣公主，你认错人了。”

        店小二眼看着自己弄错了人，原本就不算从容现在更加紧张了，吓得腿一软。

        眼看着就准备下跪磕头，越亭一把抓住了人的胳膊，稍稍用了些内力，店小二便被她提了起来。

        “小事一桩罢了，本宫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如此惊慌，就将我们当作一般客人便可。”

        越亭的声音清透，带了些内力便传遍了整个四方酒楼，一时间，酒楼内窥探的视线纷纷消失，越亭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好了，我们上去吧，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吃四方酒楼的胭脂鸭嘛，这都到门口了，你不馋我可是馋了。”

        花雪柔请推了推越亭的胳膊，知道她是不想让这楼里的人过多关注她们，可这在外边待得越久大家都不自在，不如关起门来，自己开心。

        越亭瞥了眼楼上的一间关着窗户的雅室，眉尾生动的挑了挑，额间的凤凰花不知是错觉还是阳光的作用，竟然越发鲜红起来，仿佛活的一般。

        “公主殿下，这位姑娘请随小的这边来。”

        店小二麻溜的带着这位金尊玉贵的人上了楼，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雅室内，眼见着面前的门关上了，心头的那口气才松了松，抹了把头上的汗立马转身下楼备菜去。

        四方酒楼准备的这间雅室位于酒楼的第五层，是整个酒楼最高的一层，也是整个京都除皇宫和琼月楼外，最高的建筑。

        在四方酒楼的五层，可以看尽京都最热闹、最繁华的东市，与京都的中轴线朱雀大街毗邻，是朝中各大官员上下朝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当然，价格也是出了名的昂贵，且看那一楼坐着吃堂食的人，大多也是非富即贵的人户。

        “这四方酒楼可真是一处位置绝佳之地啊。”

        越亭看着远处那朱红色的宫墙和巍峨的正阳门，和酒楼门前停的那一辆辆世家大族名牌的马车，眼里满是兴味。

        花雪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便又端坐回去，坐姿娴雅，腰背挺直，一眼看去比躺在矮榻上，双腿搭在窗沿的越亭更像个公主，也难怪那店小二将她二人认错了。

        掌柜的带人进来上菜，心底暗暗的这么想。

        “殿下初次来四方酒楼，便由草民来为殿下介绍一二。这些菜都是咱们楼里最有名的菜品，您方才说的那道胭脂鸭便是我们店的招牌菜之一，还有这道八宝鸡，专门找的山里的野鸡养起来，什么时候吃就现杀了，这野鸡肉质紧实滑嫩，大厨把鸡处理干净以后，用那独门配料抹便全身，腌渍上半个时辰，然后将八种材料塞进鸡腹中，上火蒸一个时辰，捞出以后放入早早准备好的热油之中，炸至金黄捞出，便是现在这般模样了，这道八宝鸡，十分的养心补肾，润肺健脾，公主殿下不妨尝尝看。”

        翠浓见着自家主子点了点头，便亲上前，夹了一筷子放入越亭的碗中，越亭尝了尝。

        这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几分，赶忙给花雪柔也来几筷子。

        一旁的展柜见状，接着介绍后边的几道菜。

        他一边说，两人一边吃，吃到最后，花雪柔因为自小体弱，肠胃本就不好不宜多食，所以后边几道菜都是越亭一个吃完了，奥不对，还有翠浓和凝香两个丫鬟。

        “殿下再尝尝这道莼菜羹，刚刚吃了些油腻之物，再喝一小碗这莼菜羹，滑嫩清香，十分爽口解腻。”

        掌柜的看着越亭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账本上白花花的银子进兜里，这么一位爱吃又能吃的贵人，四方酒楼里的收入又将上升一个台阶啊。

        “叮”

        顺手把勺子扔进碗里，好看的白瓷餐具碰撞之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越亭站起来，摸了摸肚子，看着一边正喝茶解腻的花雪柔笑了笑，“这一顿可是吃的痛快极了。”

        “这四方酒楼确实名不虚传。”

        花雪柔握着茶杯，一手悄悄抚上微拢的腹部，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两位贵人满意便是我四方酒楼的荣幸。”

        掌柜的笑呵呵的站在一边，看着越亭的眼神越发和蔼，这位可是他从业这么多年来，最能吃的女客官了，有眼力！

        越亭看着这面目和蔼，身材滚圆的掌柜，看似热情实则牢牢地把控着与皇族相处的距离，既不过分卑微，也不过于亲近，言行之间的分寸掌握的十分恰当，还分外熟练，不愧是大越第一世家宫府出来的人。

        “掌柜的自去忙吧，我与公主自行待一会便可。”

        花雪柔轻声朝着掌柜的开口，便是看了这好一会，掌柜的也觉得这姑娘容颜绝世，这多看几眼都依旧惊艳无比，难怪出门还要带头纱遮面，这容貌，到哪都能引起动乱啊。

        “是，那草民就先下去了。”

        掌柜的看了眼翠浓，见对方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雅室。

        “这掌柜的真是个人精，若不是宫家的家生奴才，我就重金挖走了，带回去做个管家，一定省心极了。”

        越亭拿起花雪柔手里的茶，就着喝了一大口，然后一屁股又坐到了花雪柔旁边。

        “我还以为公主殿下这两个月就窝在府里什么也没干呢。”

        花雪柔打趣的看着越亭，半天没见对方别扭的样子，只觉得这人长大了脸皮也厚了不少。

        “我若真的歇在府里不管不问，恐怕越南琛的那个笨蛋就要被人坑死了。”

        越亭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想起这狗屁倒灶事就气得慌，又怨自己弟弟不争气。

        堂堂太子，竟然被公侯子弟玩弄于股掌之间，若不是看在他及时发觉并自个儿悄悄解决了，她当真是要把他塞回娘胎回炉重造一番不可。

        花雪柔敛眉微思一会，“此事太子做的还是不错的，虽说一开始没有察觉，轻信了他人，可后面及时出手制止，又在事后登门道歉，也算是挽救了一二。”

        “哼，不过是世家们白日做梦，以为几个乌合之众联手就能欺压皇权罢了。”

        越亭这人护短，便是再怎么生太子的气，也不觉得是太子的问题，只是一味的将这问题的根源都推给了世家大族。

        更何况，这天下大势，唯皇权尔，世家再如何传承，又有多大的能耐，况且大越同其他国家不同，在大越论起传承最久的家族，非越氏皇族莫属。

        “乌合之众？你可别小瞧了这些世家，千里之堤都可溃于蚁穴，更何况如今皇室人丁凋敝，世家却数不胜数，你日后万不可大意轻敌了。”花雪柔沉声提醒道。

        越亭这人，聪明足够，武力足够，甚至耐心都非常人所能及，可唯一一个缺点便是太过骄傲，自小优越的家世，傲人的天资，让她顺风顺水长到如今，对于任何艰难困苦天然的便有一股不惧的勇气，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花雪柔一直以来，心底都有一种担忧，担忧越亭若是再这么骄傲下去，有一天掉落到尘埃里的时候她能抗住吗？

        从上京的那天起，她就担心这一天恐怕不远了，如今她也只能不断地提醒对方，把能想到的可能都考虑了一遍又一遍，才稍稍安下自己的心。

        “诶呀，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被我娘附身了？今日怎么这般啰嗦，一点不像你。”

        花雪柔没好气的打掉了越亭捏着自己脸的手，“好心当作驴肝肺，真该让姑母给你抓进宫里相看去。”

        “别别别、姐，你可是我亲姐，你别给我往火坑里丢啊。”

        越亭赶紧求饶，这般啰嗦她都忍受不住，跟何况宫里那位祖宗，没看她自从亲娘回宫以后见了一面就再不敢进宫了吗。

        “你也知道害怕啊。”

        花雪柔掐了掐越亭脸颊上的腮肉，轻笑出声。

        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红晕，眼角弯弯，红唇微扬，阳光下的皮肤粉粉嫩嫩的，看不到一丝毛孔，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整个人好像被渡了层金光的仙女，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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