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领的回忆

（七）

        虽然早在十五岁就从兰波口中得知了魏尔伦，但在颇长一段时间内，这个名字在中也这里都是个已死之人。

        毕竟又没真的去追究其来历，西方那些异能者组织更不会把自己国家人形兵器叛逃这种丢人消息宣扬得全世界皆知。

        有关“魏尔伦其实还活着哦”的消息是大半年前的某天，坐在办公桌前，日常死气沉沉的前首领突然告知她的。

        彼时中原中也正在擦拭她手中短刀上的血迹，这次来到portmafia的暗杀者挺有耐心，里应外和，在外面的观察者花费了大半月摸清楚了portmafia外部的安保换班规律，打入内部的则兢兢业业干了一年半，从下层人员一路做到中层文秘。这几个人把目标放在了能出入首领办公室的芥川银身上，又花了半个月来找出她去往顶层首领办公室的规律，最后在今天谋划着绑架人获得通往顶层的口令来暗杀首领。

        结果就被如黄雀一般盯了他们一周，终于凑齐了在场人员的中原中也一刀一个全部送上了西天。半打人命在中也的眼中甚至换不来她一个眨眼，即便其中的卧底前天刚给她汇报过工作，甚至还期期艾艾问过中也干部喜不喜欢花。

        若是放到几年前，刚刚接触文书工作的中原中也会抬起头认真回答他谢谢好意但是自己不喜欢花，她更喜欢毛绒绒的，活着的可爱小动物，小猫也好小狗也超棒，摸摸蹭蹭最好还能举起来埋一下肚皮吸一口。

        不过自从她在镭钵街喂养流浪猫狗被尾随，常去的地点连人带猫狗被人用炸弹炸到什么都不存后，从医务室出来的她就彻底断了这喜好。

        “中也？最高干部？你难道不该表示下惊讶吗？”得不到回答，左眼蒙着层层纱布的首领拖长了嗓音，显得很不满。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如非必要已经不想跟首领交流的最高干部继续耐心擦完短刀，收好，抬头静静看向首领。

        就算中原中也当年傻到不懂观察细节，误以为森首领是出于不信任所以限制了她的出行，导致她在portmafia的第一年无法离开横滨半步，但这么多年见多了类似事件后也该回味过来了——阿蒂尔·兰波在他死后成为了组织的禁忌词，甚至组织中大部分人不知道他已死。组织对外的宣称是准干部兰堂先生去了国外的分部，他所安葬的墓地都是中也近来才得知的。

        有人在竭力试图掩藏兰波已死的事实，联系到自己数年忙到没有出境机会的状况，以及首领后面搞来个有“宝石王的失常”异能的干部a的操作，中也推测他就是那个在操作情报误导的人，至于他的目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是想说他明天会来横滨捏碎你的脖子吗？首领？”她没什么表情地问。

        “真绝情啊，张口就咒我死什么的。”首领微笑着，用中也最讨厌的那种带笑的口吻说道：“不过这不是我要担心的问题，而是你要去思考的。”他随意说着，将桌面上已经整理好的一叠文件推向中也的方向。

        “[暗杀王]魏尔伦与[死屋之鼠]合谋了，他被钟塔侍从和国际刑警追得够狠，而那只老鼠在前几年亦是东躲西藏得狼狈，不过费奥多尔他蛊惑人心还是很有能耐的，这次就是他截了我们在东欧的货物，我希望在下个月之前这个问题能够完美地解决掉。”

        “最高干部应该能做到的吧。”首领用亲昵的口吻说着命令,他的语气仿佛在撒娇，可惜看向他的最高干部蓝眼眸连半分波动都无。

        这就是下命令要她亲自去一趟了。

        中原中也伸出手去拿资料，收到一点阻力，覆盖在其上的首领的手并未撒开。

        “很危险的哦，那毕竟是[暗杀王]呢，据说死在他手上的[钟塔侍从]周身骨头悉数粉碎，中也不想说点什么？”首领低笑着说，“譬如质疑我故意送你去死，又或者是对安保措施要求点什么的？”他眼神玩味，似乎想找寻到点什么。

        可惜他找不到了，或者说，那些属于曾经少年时代的生气争吵，要打死他/拖他当垫背/咬死他的威胁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不见了，眼前最高干部蓝宝石般的眼睛依旧漂亮澄澈，但里面有什么消失了。

        “既然是命令我会服从，到时候死谁，就等到时候再说吧，首领。”稍微用点力从对方手底下抽走文件资料，她语调平静：“但烦请注意你的语气，快把我恶心吐了。”

        ……

        话虽是这么说，但半个月后中也确实是在东欧遭遇了魏尔伦，那家伙坚持认为她是他的妹妹，要给她所谓“自由”，中原中也跟他没办法把话讲清楚，加上立场对立，两人狠狠打了一架，那场战斗害得她在病床上躺了两周，期间被王八蛋首领占足了便宜。

        盯着被自己一针毒药放倒的所谓“兄长”，首领中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要现在把当初的债讨回来，譬如一样折了他手腕什么的。

        但是这样报复是不是太幼稚了点……毕竟自己当时也一刀给他捅了个对穿来着，况且他都被自己骗着下毒了……

        想到这里，中也呼出一口气，拉铃喊下属先把这中毒昏迷的魏尔伦关押起来。至于她，回忆涉及到前首领的时候总是不愉快，得找点别的事情改善一下心情。

        十分钟后，本该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开party的“青年会”成员们，一脸惊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办公室，穿着病号服，坐在桌前，面无表情涮寿喜锅和烤肉两不误的年轻首领。

        我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钢琴师的表情痛心疾首。

        作为提议并召集这个portmafia集会的召集人，他筛选成员时一贯严格要求，年龄当初要在25岁以下，地位要在组织中高层，并且……最重要，要聪明有脑子懂识时务。

        但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傻瓜鸟竭力试图让钢琴师看到他墨镜后真诚的目光——他是指，他真的没有大嘴巴去跟首领呱唧呱唧炫耀什么的，最多就是在拿着今天刚刚跑了趟山形县买回的新鲜野猪肉上楼的时候被首领正好碰见了。

        就这还说不是你的事？钢琴师表情异常核善。

        但我们无权阻止首领哎，虽然她比我们都小，但她现在最强且地位最高哦。作为明星生活过得很有格调很讲究仪式感的公关官眨眨眼，他走到酒柜前，准备挑选支适合佐餐的酒。唔，其实清酒配烤肉很搭。不过话说，他记得当初中也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喜欢红酒？当初年会时候她喝醉拽着森首领含含糊糊喊要加工资真的令人印象深刻。

        但其实问题的关键不是首领吃饭或是喝酒，而是首领她现在还是病号，不建议吃这么油腻啊……代号为[外科医生]的医疗部主任医师用眼神表达能力不过关，因本身体质较差只能坐在桌边的他眼神忧郁，尽力把盛装蔬菜豆腐和魔芋丝的盘子往中也处推了推彰显它们的存在感——奈何首领烤肉涮肉全神贯注，完全不分任何眼神给蔬菜一眼。

        暗杀部门主负责人的冷血认为这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不喜欢吃蔬菜很正常，不过后续上火之类的会比较麻烦，细心的他于是在削苹果梨子准备拿去榨汁。

        …………所以为什么自己要想这么多_(:3)∠)_

        钢琴师跟着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没等他开口，如恶虎扑食般垫了几口缓和了心理郁闷劲的中原中也抬头。

        “你们是在这里演哑剧吗？”她眨眨眼，因为终于不用吃只有清汤寡水病号餐而愉快的她表情比起平时柔和了点：“还是说你们不需要吃吗？”

        她看傻瓜鸟准备这些食材，明显这些人是要聚餐的吧。

        “这个嘛，如果首领允许的话。”钢琴人微笑着道。

        “不过中也你不会不允许的吧，毕竟你肯定吃不了这么多~”憋了很久终于能说话的傻瓜鸟，一开口，就换来他同伴无奈的捂脸。

        有些人，即便长得帅且多金，但依旧注孤生，这是真的有理由的。

        ……

        之后的时间——“青年会”的办公室变回了往昔那个热闹的聚餐地。

        开香槟的气泡声、脚步声、欢呼声、叫骂声、酒杯碰撞的咔嚓声、年轻人的笑声，咒骂声。

        不过对话的内容和往常有点不同。

        “话说中也你都吃了我买的食材了，什么时候给我升职啊？”

        “对首领不要这么没礼貌啊，傻瓜鸟。”

        “等什么时候你愿意应付办公文书吧。”

        “啊啊，那还是算了！那是要命的！不是人干的！我宁可跑三倍量的运输线！唔，这次的和牛真不错。”

        “对交通专家来说三倍确实不困难了，啊，愿意试试用红酒腌渍的牛舌吗？烤起来别有风味哦。”

        “请把山葵递给我谢谢。”

        “噗—咳咳，谁以次充好买的辣根啊！”

        “啊哈哈哈，失误，只是一点失误……不不不，冷血你冷静点不要拔刀_(:3)∠)_这是在首领面前。”

        “没关系哦，我允许了，因为我也被呛到了，咳。”

        待到红叶拿着信封一路找寻从医务室偷溜的首领时，她在门外便听到了这样的欢笑声。女性久违的笑声，不算很柔和，带着点沙哑。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敲门。

        “扣扣”

        “首领，尾崎干部求见。”

        门打开，光速把碗里寿喜烧酱汁连带烤肉一并吃掉只留下一碗非常健康洋葱豆腐和茼蒿蔬菜的中原中也，表情强作镇定，假装不怂。

        “有一封信寄来portmafia，落款给首领您，地址，来自横须贺孤儿院。”很清楚自己养的小姑娘当初饮食习惯的尾崎红叶若无其事说。

        嗯，明天就给她煮七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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