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首领的工作

在异能特务科的地下见到尾崎红叶，这在中原中也的意料外。

        只是当时情形容不得她去思考更多，有个敌对大于友好的魏尔伦在侧，还有那么多下属在外，所以她只能一步步走出去，假作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当中。

        事实上，中原中也与尾崎红叶有近两年未见了。

        首领森鸥外死去后不到半年，五大干部中的尾崎红叶便选择了隐退。

        她走得悄无声息，当时去送别的只有中也。

        尾崎红叶这是在以无声的态度表现对当时首领太宰治的不满。当时已经成为最高干部的中原中也知道，红叶姐不喜欢现在的portmafia，甚至不想继续在其中生存。

        中也能懂，因为她同样无法适应。

        不理解本已稳定下来的portmafia为何突然间开始仿佛无止境的扩张，明明造成先代首领森鸥外死亡的mimic还没有彻底打退，明明他们根基不稳，可太宰治却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横滨之外的远东，地盘，势力，人心，想做到要彻底掌控这些，每一样都需要无数人命堆砌，每一步都是累累白骨。

        可她无法令对方停下，面对在意之人时中原中也总会比往昔更加词穷，就像她无法对着那从自己十五岁时就照顾引导自己，宛如长姐一般的存在说出挽留之词一般。

        同样，因为当时对太宰治存有牵挂，她留了下来。

        那个坐在总部顶端办公室内的首领脑中织构了太多的谋算，portmafia的高速扩张又为他们树立了太多的仇敌。在顶楼的墙壁遭逢□□轰击后，原本的防弹玻璃加厚，感光部分再未被使用。在觐见的下属体内被埋入人体炸弹后，大楼的审核步骤多了红外透视。在未拆封的食材中被检验出毒素后，首领的每一份饮食都开始由最高干部亲自检验……

        这样的自己算是活着的吗？

        极其偶尔的，在那不知昼夜的办公室内，事后坐在床上抽烟的时候，中原中也会这么想。唔，思考这个很没意思，因为她本就不是活着的，十六岁时候太宰治甩给自己的资料上就写明了，她是怪物，是异类，是某些脑子有病的用孩童死亡的身躯进行实验后造出来的兵器，她所谓的思考与情感都是被人为书写出的2383行程序。

        她只是为了防止“荒霸吐”失控的人格保障罢了。

        即使反复这么想过依旧不会舒服一点，反而心口会更堵得慌，中也往往会把烟扔掉，然后自己捡起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穿好，面无表情听着首领讲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而现在，明明那场持续了四年之久的噩梦已经到了尽头，可在看到尾崎红叶时，中也又有一种，自己坠入另一场，温柔的梦境的错觉。

        “怎么到现在都还是傻样子。”女人走到床沿坐下，长年练剑的手上带着轻薄的茧，拍了拍她的头顶，干燥而温暖，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红叶平日偏爱的侍从香。

        最初为了磨中也的性子，尾崎红叶在训练之余便会喊这个新来的后辈去研习各种技艺。礼仪，茶道，插花，调香——最后一项的调香是中也最不耐的：她没那常识，不知道该如何猜香，组香，特别是后者在调制过程中还要迎合文学中的情感，真是让那在镭钵街野了八年的小姑娘两眼一抹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点办法，只能期期艾艾拽着红叶的袖子求放过。

        而那时候，尾崎红叶便会拍拍她的头，拉她到身边坐下，曼声细语一点点给她重新讲解，她的声音很好听，温度很温暖，中也舍不得离开，于是跟着慢慢听，心也跟着逐渐安静下来。

        现在的中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耐性，但在面对他人好意时却比往昔更为迟钝。四年沉默寡言的时光磨去了她对大部分感情的应对办法，强忍住不要去顺着手掌蹭一蹭，不要去贪恋那一点点的温度，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逾矩。

        “因为怕红叶姐生气。”她轻声说，全身僵硬着，语气小心翼翼，看得红叶心酸。

        “怕生气所以两年多不敢来找我？”嘴上说着责怪之词，尾崎红叶却先一步忍不住，把她养了好些年，视作妹妹般的后辈搂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后背。

        自己养的女孩子在四年里瘦了很多，原本带着点婴儿肥的脸瘦削下去，背上摸着是一把骨头，这让她的心格外地不是滋味。

        纵使离开，尾崎红叶也知道中也在这几年里过得很不好。

        当然不会好。

        最高干部的凶名在外，越是令人生畏，背后便越是艰难。

        四年，三分之一个远东呵，连森首领都没能做成的事硬生生让那俩刚成年的后辈完成了，尾崎红叶都不知道是该夸他们有能耐还是骂他们会折腾，她从情报来源得知首领四年内几乎没有出过顶层的办公室，凶名赫赫的最高干部便是他命令坚定的执行者和最忠诚的保护者，同时成了病床的常客，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足足躺了一个月。

        但是现在她到底是明白了一件事，那是在听闻前首领死亡，中也身陷异能特务科后便浮现出来的念头——

        她无法丢下她的后辈，她亦无法彻底割舍portmafia。

        “你该来找我的，中也。”尾崎红叶最终说。

        ……

        尾崎红叶最终选择留了下来，重新成为干部。这是个好消息，虽然中原中也对此并不开心。她不想令长辈再陷入泥潭，可现实同样给不了她犹豫惆怅的时间。

        前首领身死带来的麻烦远不止底下人心思浮动，外部势力想要趁虚而入，中原中也自己清楚，即便她靠杀掉一批最没眼色的，关押一批最耐不住的来压住人心，但实际后续的现实问题才是更大的难题。

        portmafia的体量太大了，三分之一个远东，司法、流通、银行、都市建设……所有的这些都有portmafia插足的痕迹，首领死亡意味着这一切都会受到影响，她需要令这些重新回到正轨。先前中也总骂死掉的前首领天天在顶层办公室当蘑菇专业户是夸张了，起码在太宰在位时，这些他总能处理得很好。

        所以尾崎红叶协助处理完在上次本部袭击中死者丧葬事宜归来时，不出意料在她病床前看到了大量待批阅的文件。

        portmafia本部的中高层精英在袭杀事件发生时被调遣走了大半，包括中原中也当时人亦身在国外，但也因此本部遭逢的袭杀才更为惨烈——中下层的行动组人员死了很多，不仅因为入侵者具备杀戮异能一路残杀，还因为大厦遭受来自外部的攻击，大量的钢筋被从外部砸进portmafia大厦内部，导致部分文职人员撤退不及时当场重伤或是身亡。

        缺乏文职秘书，很多事情想处理起来自然而然便失去了效率。

        “死者的丧葬和抚恤事宜已经由广津百夫长妥当处理。”看着那以重力异能让文件和钢笔悬浮在身侧，分心几用处理积累事宜的中也，“boss，接下来portmafia的整修事宜具体有什么要求？”

        “红叶姐，你……”本想说您这样称呼她为首领不习惯，但在看到长辈那不赞同的眼神后，中也默认下称呼：“尾崎干部，五栋大厦中本部的袭击最为严重，是以我的决策是先将本部全部清理完毕，令从关东各地的下属组织当中选拔人才充实内部，由你带领情报部从旁监督。”总部大楼是portmafia的门面，当然是越早修缮完毕越好，此外虽然知道这时候大量选人填补必定会被塞入不少眼线卧底什么的，但暂且是没办法一一筛选了，令停滞的体系恢复正常运转才是重中之重。

        “除此以外……”顺遂中也的心意，一张委任书从文件堆中飞出来飘到尾崎红叶手上：“我打算提拔[钢琴师]为五大干部之一。”

        前首领时期，除了中也这个直接听命首领的最高干部，下面四个干部的折损率一向很高，太宰治与其说提拔干部不如说是在选好用的韭菜，割完一茬换一茬，如果背叛那正好干掉，所以干部a（ace）在中也看来有能耐：他能被割好多茬。

        等到中原中也上位，下面的干部就剩了个a，其他两个刚上任的嫩韭菜还没割就死在了上次袭击当中。

        所以中也在选干部时相中的钢琴师。

        钢琴师本就是干部候补，属于是擅长管理具备领导才能的人选，又在组织多年兢兢业业，对于中也的这个提议，再度接受五大干部职位的尾崎红叶没有异议。

        “那小子同样是我看着长大的，值得信任。”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个橙子，金色夜叉适时递来水果刀，尾崎红叶一边削着橙子皮一边问中也：“但妾身有个问题，对于袭杀portmafia的组织，你打算怎么处理，首领？”

        即便才回到组织，曾经执掌情报和刑讯小组的尾崎红叶已然知悉，袭击组织造成前代首领死亡的是武装侦探社——横滨唯一获得异能开业许可的组织。

        当下在庇护武装侦探社的是异能特务科，隶属外务省的官方异能者部门。

        假如是在四年前，想对武装侦探社动手很麻烦：那时候的portmafia只居横滨一隅，又没拿到异能开业许可，强行动手会被军警以及异能特务科趁机介入乃至危及组织。

        但在当下那已经不能算作是问题，现在的portmafia即便不是全盛期依旧占据远东三分之一，就像中也威胁坂口安吾时说的那样，异能开业许可目前在她眼里就是张废纸，她完全可以自己印刷自己盖章弄一张，官方还不敢说她手里的是假的。

        “暂时由他们去坐立不安吧，”提到武装侦探社，中原中也表情顿时变得冷硬，“他们不是当下的主要问题，异能特务科同样庇护不了他们多久。”

        上次她拿自己当诱饵，派遣组织的暗杀部门趁机宰了去各组织投名状的叛徒，顺便的目的便是要恐吓一番那种田山头火，结果却在异能特务科总部的行动中被人横插了一脚——

        除了她在找特务科的麻烦，当晚还有另一批人趁火打劫：东欧的异能者情报组织“死屋之鼠”，为首的费奥多尔·d找上了保尔·魏尔伦，他们多半趁机还干了什么大动作，导致她人都从特务科出来两天，那边依旧没空来找她谈。

        特务科有麻烦，中也很幸灾乐祸，虽然她跟“死屋之鼠”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曾经因为冲突把那耗子追杀得狼狈不堪，但谁让这次特务科在她对立面呢？

        即便曾经敌对，但当下她可以暂时为了利益与“死屋之鼠”勉强站在同一条线上。

        她话刚说完，嘴边就被塞了片削成小兔子形状的橙子肉，酸甜多汁。

        “你的理由不成立，”尾崎红叶给她投喂后继续专心给手上的橙子切成小兔子形状：“前首领之死需要解释，组织被这般袭杀也必须要给出报复，这你比我更清楚，中也。”

        中也咽下果肉：“当然还有别的理由，红叶姐。”她叹息。

        “来袭击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和首领的秘书银有同一个姓氏，他们都姓芥川。”

        红叶闻言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然后，她又给中也塞了片橙子。


　　https://www.msvvu.cc/40660/40660226/1284211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